车子停在将军府停车场,唐惊程下车,果然见老麦已经站在门口等她,只是身后还站了一个叶覃。
“唐小姐……”老麦客气地跟她打招呼,见她长发束起,妆容明媚。孔雀蓝斗篷配艳红色长裙,这一身装扮实在招人得很。
“裙子很漂亮。”
“谢谢。”唐惊程妖娆一笑。
身后叶覃哼出声来:“漂亮是漂亮,只是今天是九哥给轻潇姐办的生日宴,你穿成这样是不是有些喧宾夺主了?”
“是吗?”唐惊程丝毫不生气,“不过你还真猜对了,我也就这目的。”遂眼梢一挑,她将身上披的孔雀蓝斗篷脱了下来。
眼前是唐惊程白嫩的背脊和纤细的腰肢。
老麦只觉头皮发麻,口中不适,唐惊程却将斗篷放到老麦手里:“麦医生,麻烦了。”
老麦眼睛不敢看她,只能替她拿着斗篷,顿了顿才说:“进去吧,人基本都到齐了。”
“好啊。”唐惊程扭了扭身子。走到了最前面去。
叶覃跟在身后朝着她裸露的后背骂:“什么东西,怎么这么不要脸?”
“你积点口德吧,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善主!”
“……”
将军府听名字怪怪的,其实是会所式餐厅,虽属九戎台名下,但从开业开始就一直聘了专业的餐厅团队管理,所以从礼宾到菜肴都很上档次。
楼轻潇这次生日宴是叶覃帮着操办的,但怎么布置安排基本都是楼轻潇自己的主意。
生日宴排场也没有太铺张。虽当天晚上整个将军府都不营业,但因为到场的宾客不多,主要活动场合也就一个大约200多平的大厅。
宴会采取中规中矩的西式自助。
楼轻潇这些年也没什么朋友,以前的同事校友三年不联系也都已经散了,这次生日大多数还是请的关略一些朋友和九戎台在云凌附近的几位主事。
那几位主事也都是九戎台的老人了。按辈分算。关略还要叫他们一声叔伯。
这些叔伯辈的人自然都认识楼轻潇的,知道她已经跟了关略很多年,底下人也一直传闻他们快要结婚,只是两人感情一向低调,这次关略却大张旗鼓地帮她办生日宴,而且请的都是帮会中的人,纷纷猜测是有什么事。
老麦领着唐惊程进了宴会厅,可能那晚她实在太高调了,脚刚踏入就感觉无数灼热的目光朝她这边射过来。
加之她上回还去了迟峰的追悼会,在场大多数人都认识她,知道她和关略之间有暧昧关系。
这下就有趣了。
关九给楼轻潇办生日宴,这个在外头养的女人却高调赴宴,来砸场子的吗?
大伙儿都举杯以待,等着看好戏。
岂料一直在人群中接待客人的楼轻潇突然热络地喊了一声:“小唐…这边……九哥,小唐来了,快推我过去。”
这一开场白着实让在场许多人都跌破了眼镜,就连叶覃也一时有些适应不了。
这算怎么回事?
看这架势怎么感觉楼轻潇和那女人很熟稔。
“老麦,她们俩几时这么亲热了?”叶覃跟在唐惊程身后,拉了拉老麦的衣袖暗问。
老麦咧着嘴,目光却停留在不远处关略身上。
关略始终风云不变,面色从容地推着楼轻潇走到唐惊程面前。
“来了?”
“来了。”
“裙子很漂亮。”
“我知道,不过不是你送的那件。”
“为什么不穿我送的那件?”
“你那件尺寸不大对,胸口勒得太紧了。”唐惊程目不斜视,直勾勾地看着关略,红唇一勾,“你知道的,最近拜你所赐,我胸至少升了一个尺寸。”
“……”
“……”
全场一下子没了声音,直到叶覃在后面恶狠狠地从牙齿缝里蹦出来几个字:“臭不要脸!”
唐惊程听见了,不过她无所谓,手指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弄着自己的耳垂,耳垂上戴着一只耳钉,紫色玉石衬得她的面容更加妖娆勾人。
旁边几个叔伯高血压有些飙升,立即闷了一口酒压惊。
老麦颇带玩儿的看着关略,就看他怎么处理。
唐惊程说这话就是公然挑衅,以为关略会发火,可他只是微微扬了扬唇,如墨目光定在唐惊程烧着火的眼底,然后开始当着所有人的面一颗颗解身上西装的扣子。
“九哥……”楼轻潇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关略却依旧没出声,慢条斯理地将扣子解完了,西装脱下来裹到唐惊程肩膀上,遂转身:“叶子,宣布开席!”
一时间宴会厅里的气氛松下来一点,服务员开始走动,宾客四处散开,关略推着楼轻潇也走了,唐惊程自得其乐,夹着坤包去找酒喝。
叶覃瞪着在人群中穿梭的唐惊程,披着关略的西装,背影曼妙。
“老麦,你说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她不是不要脸,她只是有恃无恐!”
……
上半场宴会,关略要照顾行动不便的楼轻潇,几乎带着她形影不离,一起跟来宾敬酒言欢。
楼轻潇那条戴了假肢,穿了一条宝蓝色的裙子,裙摆盖到脚尖上,坐在轮椅上与常人无异。
妆容也是经过精心修饰的,小时候在巷子里她就是美人胚子,稍稍一打扮自然光彩照人,所以举着酒杯跟关略在一起的时候两人看上去特别般配。
九戎台那些叔伯也比较看好楼轻潇,毕竟长得端庄秀丽,做事也有分寸,相比之下唐惊程就略显轻浮了,特别是从她今天的表情和穿着而言,实在不适合当关略的正妻。
“听说那女人以前接过婚?”
“是啊,跟人领了证,还没办酒席男人就死了。”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她男人死后外面养的情妇上门去闹着要分财产,后来那情妇不知怎么也死了,这事当时还上了新闻。”
“嗯,关九还为她出庭做过不在场证人,真是荒唐,九戎台的主位居然为了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出庭作证,这事在道上都传开了,尽给别人看笑话!”
“嘿你们小声点,那女人就在后面!”
“怕什么,听见了也没关系,你没看见她刚才那不要脸的样子嘛,而且之前新闻上就报道过,好像她有精神病,医生出具过证明的,还是挺严重的那种……”
各叔伯和带来的“各房太太”聚在一起,唐惊程成了当晚大家议论的主题。亚场休才。
不过当事人却落单了。
关略一直没管他,他始终守在楼轻潇身边,不过唐惊程丝毫不在意这些。
她的心说小很小,容不下任何杂质,说大也很大,可以容忍许多在别人眼里觉得忍受不了的事。
这类无聊的宴会她也不是头一次参加,以往行业内的类似酒会她虽然出席的次数不多,但却练就了一身插科打诨的本领。
不喜欢跟人交流她便一个人说话。
不喜欢跟人喝酒她便一个人喝酒。
好在宴会上的酒还不错,够烈够猛,她又好久没喝了,几杯下去已经心旷神怡。
正喝得上劲的时候,宴会厅里的灯突然全部灭了,音响系统里响起生日快乐歌的旋律,有两名服务员推着蛋糕从后台走出来。
一时之间人群都往台前挤。
关略推着楼轻潇走到蛋糕前面,点蜡烛,许愿…他在宾客的祝福声中握住楼轻潇在蛋糕上切下第一刀。
全场欢呼声,灯亮了,唐惊程在酒光鬓影间看到关略那双微笑的眼睛,此时他眼里只有那个轮椅上的女人。
“各位……”有人突然走到台上拍手,“请安静一下,今天是楼小姐28周岁的生日,九哥特意为楼小姐办了这场生日宴,趁今天这么多人在场,楼小姐有事要当众宣布。”
台上说话的同时,服务员已经将蛋糕推下来切成小块分给大家。
唐惊程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托着一小碟蛋糕往人群前面挤。
楼轻潇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轮椅转过去,面对关略。
“九哥,谢谢你专门为我办了这么隆重的生日,也谢谢你陪我度过这三年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你还记得去年的今天吗?你陪我许过生日愿望,第二次向我求婚,可是我拒绝了,因为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不想拖累你,但事过之后我很后悔,两情相悦不容易,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也不容易。如今一年过去了,今天刚好是我28周岁生日,我想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一句,去年的求婚还算么?当年你向我许下的承诺还作数么?”
在场所有人唏嘘,没人料到楼轻潇会在生日宴上提出这个问题。
包括关略在内,他也没想到,只是他的情绪一向收敛得比较好,脸色竟没多大变换。
“九哥……”叶覃最沉不住气,站在身后喊了一声。
关略笑了笑,蹲到轮椅面前,轻轻捏了捏楼轻潇的脸,将她揽到肩上。
“其实你大可不必在这种场合问我这个问题,去年的求婚算数,以前许下的承诺我也会兑现!”
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许了楼轻潇一个位份,他承认了这个女人。
楼轻潇一时震惊不已,下巴贴在关略肩头好久才回过神来。
他答应了?
竟然这样就答应了?
“九哥……”眼泪淌下来,旁人看得都感动。
有情人终成眷属,多美好的事。
唐惊程站在人群后面,独自举杯将酒喝干净,吃了一口蛋糕,口腔里发甜发腻……
她没有跟任何人道别,走出将军府。
外面可真冷啊,她缩着脖子漫无边际地走了很长一段路。
“喂,哪位?”她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问。
电话那端停顿了半秒钟。
“你好,我是苏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