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她不喊疼,他的极刑(1 / 1)

爱情这把刀 茯苓半夏 4277 字 1个月前

迟峰那一枪其实还是留了情,选的子弹口径比较小,造成的伤口创面并不大,只是当时是近距离设计,子弹没有贯穿身体,留在皮肉中。造成唐惊程右肩骨粉碎性骨折,没有伤及内脏,但右胸第六第七根肋骨在子弹射入时被震及骨折。

因为有外伤,骨折处无法打石膏,医生做了手术,在里面打了四根钢钉固定。

这伤不小,一般壮年男子都未必承受得了,更何况是像唐惊程这样没有吃过苦头的女人。

底下人虽说她已经醒了,但人却没有什么意识,大多数时候还是处于昏睡中。

关略之后没有去医院看她,只是医院那边的人每天会给他作简单汇报。

比如:

“今天唐小姐下午醒了两小时,但意识还是不大清醒。”

“今天早晨唐小姐父亲在病房陪了她一上午,可她一直处于昏睡中。”

“晚上六七点的时候唐小姐醒了一会儿。拒绝医生给她打止疼剂…”

“从中午到现在唐小姐一直没有吃过东西,刚才还吐了一次,医生说长期昏迷导致肠道功能紊乱,已经给她挂了点滴。”

按照医院那边的汇报,唐惊程的伤势在一点点转好,没有发生伤口感染。骨骼也在长,只是她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糕。

很多残酷的事实她越清醒便知道得越清楚。这些痛苦远远超过她肉体的疼痛和伤害。

楼轻潇知道关略一直没再去过医院,从他脸上也看不出任何担忧之情。

他每天还是老样子,处理九戎台事务,有时间去九司令看看,空了便回别墅陪楼轻潇吃饭,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好像唐惊程挨了那一枪对他没有造成多大影响。

叶覃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为这事她还特意打电话来安慰楼轻潇。

“轻潇姐你放心好了,九哥对那女人真没什么感情,你看她都伤成这样了,九哥也没去医院看过她一次,就找了几个底下人在病房门口守着,她怎么疼怎么闹九哥都不理。”

叶覃说得关略好像禽兽不如似的,越说越得意。

楼轻潇一直没插话。等她说完了才清淡地笑了笑:“九哥的脾气我知道,他做什么事都很有分寸。”

“是啊,要不然这么多年他也不会对你这么用心!”叶覃这话怎么听都是怪怪的,不过楼轻潇都已经习惯了,她知道叶覃喜欢关略,已经喜欢了很多年。

只有老麦看得出关略情况不妙。

“能少抽点烟吗?我这可是诊室,要接病人的!”老麦过去夺了关略手边的烟缸,烟缸里已经横七竖八掐了好些烟头。

关略抬起眼皮刺了他一眼,没搭理,“啪”一声又燃了一根烟,抽几口,直接把烟灰掸在诊室的地板上。

老麦没法儿跟他争了,只能乖乖把烟缸再凑过去。

关略一手拿着烟缸一手夹着烟,颀长身体倒在沙发上,怎么看就怎么颓散。

“唐惊程这几天还是闹腾?”老麦问。上在共弟。

沙发上的人没吭声。烟抽得更加凶了,老麦只能叹口气,推了推关略的肩膀。

“喂,有人可专门从云南赶来看她啊。”

“什么?”沙发上的人总算有反应了,口气还挺激烈。

老麦哼一声:“还是个壮小伙儿,昆明那边的,说是在腾冲的时候跟唐惊程呆过几天。”

关略想不出是谁,老麦笑着拨了电话出去。

“喂,过来吧,你九哥在我这里。”

很快就有人来敲诊室的门,老麦去开了,关略摁住太阳穴仰在沙发靠背上,听到有人毕恭毕敬地喊他。

“九哥。”

“雅岜?”关略抬头就见雅岜站自己面前,身上背了个双肩行李包,脸蛋红扑扑的,风尘仆仆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

“我…我想来看看唐姐姐。”雅岜知道自己这身份不合适,大老远从云南赶来看老大的女人,怎么说都说不过去,以至于说“唐姐姐”三个字的时候脸都快贴到地上去了。

老麦还在旁边煽风点火:“这一声姐姐喊得可真够亲热的,嘿,小子,谁给你的胆子?”

“……”雅岜吓得脸更红了,抬头偷看关略的表情。

关略搓着手指,指端上的烟在滕着白雾,表情淡淡的,那双眼睛实在看不出什么深意。

雅岜腿都快软了,愣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九哥您别误会,我就是…就是担心唐姐姐,本来我也不该来看的,可庆哥回去说了之后我心里就一直悬着,难受极了,才跑来…我……”

“行了。”关略见雅岜再说下去都快哭了,掐掉烟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吧,我带你去医院。”

这一下连老麦都愣住了。

雅岜硬是傻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关略已经走出诊室,他赶紧跟着追上去。

一路上雅岜坐在副驾驶硬是没敢吭一声,双手揪着膝盖的裤子,半握拳,从拳心荡下来一点黄色的流苏。

关略偏头看他,问:“手里拽的什么?”

“没…没什么。”

关略哼一声:“她送你的?”

雅岜知道瞒不住了,将拽了一路的拳头打开,里面躺着一小块翡翠手玩件。

东西挺小的,也就拳心那么大,关略拿过来看了一眼才知道上面雕了一个美女,且是没有穿衣服的美女,裸着,丰乳翘臀,神态媚得也挺勾人。

雅岜羞红了脸,支支吾吾解释:“我那天送唐姐姐回云凌,她在机场硬塞给我的,她说谢我在腾冲带她出去玩,其实……其实……九哥我……”

越说越乱了,雅岜开始结巴。

关略不由笑了笑,把翡翠还给他。

“收好了,她雕的很值钱!”

“真的吗?”

“嗯,你可以去查查。”关略目视前方开车,嘴角却蓄着一点凉笑,“她是国内有名的玉雕师,她先生生前随便一件作品都能在你们腾冲买栋房子。”

雅岜吓得没敢再吭声,翻来覆去捏着那块翡翠美女。

关略心里燥得很。

两人很快就到了医院,关略把车子停稳,雅岜先下车,却见关略坐在车上没有动。

“九哥,您不去?”

关略摇头,掏了烟出来:“我不去,在这等你。”

雅岜哪敢让他等啊:“九哥您不上去就先走吧,一会儿看完唐姐姐我自己回旅馆。”

“你定了房间?”

“嗯,准备看完唐姐姐就回去。”

关略将胳膊支在车窗上,抽了一口烟,说:“暂时别回昆明了,我让人安排你。”

大半个钟头后雅岜从住院楼里出来,关略靠在车身上抽烟,抬头看了雅岜一眼,雅岜眼睛红得太厉害,像是憋着一口气似的看着关略。

关略眯长眼睛,狠抽一口把烟踩灭了。

“上车吧。”

雅岜“嗯”了一声,声音已经有些破音了,结果一坐到车上他就开始哭起来。

关略上档位的时候见雅岜的肩膀颤得实在太厉害,他忌惮关略在旁边不敢哭出声,关略咬了咬牙根,额头青筋突起,直接退掉档位开了车门出去。

一个在车外,一个在车里。

车外的人靠在车门上沉默不语。

车内的雅岜实在熬不住了,趴在仪表台上大声哭了出来。

那场面也挺滑稽的,一个高高壮壮的小伙子躲在车里哭,哭得抽抽啼啼的。

关略心都被他哭燥了,几分钟后开了车门上去,轻吼了声:“行了,又没死!”

“那可不比死好受啊。”雅岜也是哭糊涂了,也不怕关略了,抽着声音说,“多疼啊,她就一直忍着,我去的时候医生在给她换药,她不肯打止疼针,几个护士硬是摁住她的身子给她打了…上次我见唐姐姐的时候她穿着我们傈傈族的裙子,那时候多漂亮,这回见我都不敢认她了,怎么才几天功夫就折腾成这模样……”

雅岜说着又开始抽泣起来。

关略吞了吞气,发动开出停车场。

楼轻潇在等关略回来陪她吃晚饭,等到七点的时候突然接到电话说他不回来吃了,有急事处理。

“那我去把菜拿去厨房重新热一下吧。”欣姐要去端桌上的碟子,楼轻潇喊住她。

“不用了,把这些都撤了吧。”

“可你还没吃啊。”

“不吃了。”

“这怎么行。”欣姐急了,“先生不回来吃是有事要忙,楼小姐您总得吃一点。”

“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啊,要不我去把汤热一下,你好歹喝碗汤吧。”

“不用了,真不想吃。”楼轻潇拽着轮椅轮子,转身就往电梯那边去。

欣姐看着满满一桌子菜有些犯难:“那先生还回来吃吗?”

“应该不会了,你叫人收了吧。”语毕电梯门便合上了。

关略那晚留在了公园里公寓,叶覃大概晚上十点多给他打了电话,交代雅岜的事已经安顿好了,暂时会让他留在云凌,也跟腾冲那边范庆岩打了招呼。

范庆岩在电话里一个劲地说没问题。

原本雅岜也不是范庆岩的人,他之前是属于迟峰手下的,现在关略要用迟峰的人,却跟范庆岩打招呼,这分明已经在跟他暗示一些信息,范庆岩喜滋滋的,自然屁颠屁颠答应。

关略挂了叶覃的电话,坐在客厅抽烟,左手手指慢慢搓着,指腹间那枚弹头已经被他搓出了温度,就是这颗子弹穿进了唐惊程的身体,他将永远记得子弹穿过皮肉之时她脸上那一瞬的表情。

身体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团,她喊不出也动不了,唯独盯着关略的那双眼睛黑白分明,那一眼就足够让他死上很多回了。

关略将子弹装进盒子,抽了大衣出门。

守在病房走廊的几个人估计是没料到关略这么晚还会过去,其中两人在椅子上打瞌睡,两人在角落里蹲着抽烟,就留了一个在门口守着。

那人见到关略过来吓得腿都打哆嗦,愣是恍惚半天才低头喊了一声:“九哥!”

在椅子上睡觉的两人听到那声“九哥”猛地站起来,人还没站稳就先吓得弯腰躬身。

关略没多言,只问门口那人:“睡了?”

“您…您说唐小姐?”

关略冷眼扫了扫,那人立即闷着头回答:“睡了,下午医生给她打了针止疼药,今晚好像还睡得挺安稳。”

“前几天不安稳?”

“也不是不安稳,就是伤口疼得她没法睡,基本每天都要折腾到快天亮才眯一小会。”

关略又开始烦躁地搓着手指。

那人偷瞄关略脸上的表情,闷了半天,见他站门口不动,于是试探着问:“九哥,您要进去看看吗?”伸手过去殷勤地要为关略开门。

关略制止:“你守在门口,我自己进去!”

高等病房设施很好,装修也够温馨,只是关略推门进去就皱了皱眉,里面灯光调得很暗,只在床头留了一盏昏黄的小灯,消毒水和药味又实在太浓郁,空气中仿佛能够嗅到一股腐朽的绝望气息。

关略插在裤袋里的手不自觉握成拳,朝着床那边走过去。

仅仅几步远的距离吧,他走得很慢很轻,生怕吵醒床上的人,好不容易挪到床头坐下,唐惊程突然哼了一声,眉头皱着,再靠近一点关略才发现她额头上都是一层密密的汗。

难怪雅岜来见过她之后回去就要哭成那样。

床上的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脸上毫无血色,眼窝陷下去,显得双颊特别突起。

关略胸腔里那口气一下子顶到了喉咙口,涨得喉头发紧发疼,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唐惊程在睡梦中又低吟了一声,噩梦痴缠,她睡着了也是地狱,那条没受伤的左手就搁在被子上,五指拢紧被单,指腹都被她揪得发白了,她还不罢休,像是要把被单抠出一个洞来。

关略看不过去了,握住她的左手,她还在挣扎,手指在他掌中不断颤动。

关略只摸到她一手粘腻的冷汗,病房里的暖气开得这么足,她的手却还是冰凉,再看床上的人,眉头松了一些,是不是噩梦缓过来了?

关略正想抽纸巾给她擦擦汗,手里的手指却突然抽了抽,唐惊程的睫毛在灯束下轻颤,他心口发慌,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唐惊程缓缓撑开了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