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1914年的中国,在外国人看来委实不像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在这个国家的西南,为数众多的割据势力、革命势力正窥伺着北京政府内的那把椅子,尽管袁世凯拥有大总统之位,并且得到公认,但是大规模的内战似乎随时都可能爆发而在这个国家的北边,面对一战欧洲各强国退出中国的天赐之机,东洋恶邻正步步紧逼,试图吞并这个国家。可随着1914年8月27日青岛炮台的一声炮响,这个不像国家的国家仿佛被施了魔法,军阀们对中央言听计从,曾经流亡国外的反对党派纷纷表态服从政府。自1911年辛亥革命以来,中国政府第一次得到广泛支持,可尽管如此,袁世凯仍然只是在某种程度上的大总统,中国政坛至今还没有一位得到军界、政界、民间承认的领袖,不过可以想见在不久的将来,也许中国会诞生这样的一个人物,就我所见,在中国…”
《画报》吕道维克=诺多
**法租界宝昌路,一行三个外国人顺着大街走到大约中段的地方有一家“东方咖啡馆”,咖啡馆豪华的名称却与内部的装饰极不相称。三人相继而入,这时是上午九点半,这个时间咖啡馆每天最空的时候。
他们在角落里的一张小桌子边坐了下来。博比要了三杯咖啡,然后说道。
“似乎今天所有都去了机场?”
“都在等李子诚先生的到来吧。”
莫伊道尔笑说道。
这时女招待过来懒洋洋地把三杯温热的咖啡放在他们的面前。
“你在武汉的时候,曾采访过李子诚,你觉得的那个人怎么样?”
博比朝着吕道维克=诺多看去,他们三个人同样都是记者,而在三人中,资历最深的正是吕道维克=诺多,诺多是法国的日本和俄罗斯问题专家,1904至1qc5年曾报道过日俄战争,著有《现代日本》等书。他为包括《画报》在内的多家法国媒体撰稿其看法有时候能影响到法国政界。
在去年的胶澳事变时,诺多曾在文章开篇就指出:无论谁来评判中日冲突,若以过往那些历史观点为根据,便会得出日本获胜的结论。中国缺乏统一几省势力唯利是图,国家军力薄弱,乍看确实无法和日本军队做任何对抗,“但是”,他笔锋一转,“事情正在发生变化”。接下来,诺多转述了几个英国人在中国漫行数月后带回去的故事:他们行至靠近印度支那的偏远省份广西时在某个不通铁路的小城里,遇见了两个当地军阀。半年前,这两人都参与了反对北京政府的“二次革命”。而现在他们跟英国人谈话时却表示,一个被侵略的国家没有资格讨价还价,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抵抗日本人。
“一年半以前,中国还面临着随时都可能爆发大规模内战的威胁,而现在,几个旅行中的英国人却感觉到眼前这个国家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团结。人们第一次发现,民意正在中国凝聚。”这是“胶澳事变”发生近两个月后,战火中的中国给予西方的印象。而事情的发展正如诺多的预料一样,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想象,队赢得了那场冲突,尽管其间暴露出了很多问题,但他们却看到一个团结的的中国。
“我几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讲起,”
在沉思片刻之后,诺多才开始说道,
“这个人身材即便是相比西方人,也显得很是高大,他的身高大约有米如果他到达巴黎的话,一定会有很多女人会为他而疯狂,无论是对于东方人或者西方人,他长的都非常英俊,”
作为法国人,诺多倒是先从其它方面向他的两个同行“介绍起”那位李先生来在这时他的话锋一转,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不过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那双眼睛,很少有人有那种眼神,不仅仅是炯炯有神,而且如同燃烧的火球一般,而且在他演讲的时候,他会产生有一种本能的力量:一旦他心中燃起一团火,那他就能把这火焰带到听众的心中,让他们随自己一起哭泣,一起兴奋,一起燃烧。这种才能非常罕见,只会出现在极少数人身上,这些人在历史上往往会成为革命者或煽动家……”
脑海中浮现出在武昌时听过的几场演讲,诺多停住口。他的坐位正对着闪,往前一倾,凝视着什么。
“说实话,真的很难相信。”
“相信什么?”
莫伊道尔和博比一起追问道。
“相信这样的一个人,会是中国的政治家。
诺多有些可惜的低声说道。
“如果在其它任何一个国家,仅只凭他的演讲,他就能征服很多人,在那里他会成为一个真正出色的政治家!”
“这么说,你不相信的他在未来能主宰这个国家?”
莫伊道尔和博比两人对视一眼,如果他们没有记错的话,在此之前,诺多曾多次表明,李子诚是出任中国总理的最佳选。
“不可否认,他是出任中国总理的最佳人选!”
在肯定之时,诺多的声音却突然有些颤抖,
“但!最佳的人选,并不意味着最适合中国。要知道,在中国存在着很多危险分子,这些危险分子,危险的得叫人害怕。
“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像宋教仁一样,被人刺杀?”
博比敏感的意识到诺多话里的意思。
“如果宋教仁是出生在美国,”
莫伊道尔认真的说道。
“也许他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政治家,在这一点上,他和李子诚是一样的。”
“算了,我们此时什么事也做不了。”
博比随口说了一句,
“接着给我们说下去,告诉我们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至少,我们有能力让英国还有美国的人们·知道在中国,还有一个出色的政治家。”
而诺多却静静的端起了咖啡杯,然后他看着窗外说道。
“他是一个一个很复杂的人,而且非常情绪话·但是,只要你和他见上一面,你一准会成为他的朋友,因为他是一个非常坦诚的人,在政治家中,这种性格却是极为难得的!”
说罢,他看着自己的同行·自“胶澳事变”之后西方媒体对中国局势的报道变得更加及时和密集,现在同样也是如此,尤其英、法媒体,两国在中国经营时间最长,可谓利益攸关,几乎每周都在第一时间为国内读者发回报道。而对于中国人而言,西方媒体的报告往往可以左右很多人。
“这说明,他很难成为一个出色的政治家!”
博比非常肯定的说道·在英国的记者经历,使得他非常了解那些政治家的性格,一个坦诚的人·绝不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政治家。
“不!”
莫伊道尔摇摇头,然后不无认真的说道。
“只能说伪君子主宰了政治,但这并不意识到诚实人不可能成为政治家,如果一个这样的人出任中国总理的话,我想,那一定是中国的运气!”
在两人正欲辩论的时候,诺多却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纸币,压在咖啡杯下之后,然后站起身说道。
“好了,我的朋友们·现在,我想更重要的是,我们应该去报告李子诚先生的到来,也许机场演讲会让你们了解这个人!”
在飞机降落之后,王跃财和其它人一样,加入到了欢迎的人群之中·对于年青人而方,淮海经略使可以说是他们人生的偶像,他让这个国家第一次体会到列强的尊重国民第一次体会到尊严,如此,就足以让他们视为偶尔。
在欢迎的人群中,有很多都是年青人,尽管他们或多或少的受到革命党思想的影响,但是却不妨碍他们欢迎这位“打败了日本”的淮海经略使的到来,望着四周狂热的欢迎人群,有一瞬间,王跃财不禁被这种热烈的气氛感染了,他也开始和身边的人们一起大声的呼喊起口号,挥舞起他那不算强壮的臂膀起来。
那些口号,看似是由欢迎者发出的,但是事实上,口号却是过去几天,通过宣传画、报纸告诉这些年青的青年学生,他们几乎下意识的就接受了那些宣传口号,而并没有注意到,这种口号在某种程度上,将他们变成了国社党的拥护者。
“盲从心理是个体屈服于社会舆论的压力,在认识和行为上盲目趋向于别人的期望,放弃自己的意见,转变原来的心态。”
远处的宋世杰的脑海中浮现出在连云商校上课时,经略使曾提到到的盲众心理。而现在这些民众所表现出来恰就是如此,这应该就是政治鼓动中的一种“盲从”,利用民众的盲从心理,影响他们个人的心理。当他们在这里欢迎的时候,实际上是在这种特殊环境下的个人对群体的盲从。
“这才是宣传!”
突然间,宋世杰的脑海中生成一种意识,如果说在经略使造访广州前,对于宣传,他只有很模糊的意识,那么现在他则敏锐的意识到,或许宣传的本质就是利用民众的盲众以及从众心理,一但民众从众,那么政治工作开展起来就会无往而不利。
作为一名国社党员,宋世杰的心中随之升起一阵前所未有的使命感。
就在宋世杰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的想法的时候,就在他和其它人一起都在热烈的欢呼雀跃的时候,他的余光却在无意间看到那名摄影师,扛着摄影机的摄影却站在人群的内侧,看似专注着镜头,可是却又让人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他眼睛还在紧紧盯着刚刚下飞机的经略使,甚至他眼睛里看到了一种让人佩服的坚毅以及漠视一切的眼神,那绝不是摄影师会有的眼神。
虽然不是对方注视的对象,但是宋世杰还是感到他的心脏,在和对方对视的瞬间,被那种坚毅、冷漠的眼神给惊呆了,就连他的身体也突然变得僵硬起来。
“刺客……那家伙是个刺客!”
宋世杰心底里浮现起了这个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的词语。那个摄影师的眼神让他确|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不是应该在这里出现的眼神,那是一个战士望向敌人的眼神。
“刺客……刺客……”
宋世杰被自己的发现彻底的吓着了·这会他只感到自己的身体甚至开始不自主的颤抖着,他想要大声的向四周报警,可是他发现自己的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样。
机场上人群还在欢呼雀跃,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正在缓步走来的经略使阁下身上。而宋世杰呆呆的站在人群中·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立即报警,可是身体却好像失去了控制一样,他竟然连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只能眼睁睁望着那个刺客缓缓的把手伸向腰间的挎包中。
“他,他要掏枪,那里一定有一支手枪。”
宋世杰恐惧的望着那只缓缓从怀中抽出的手,而就在这时′他的眼神第一次和那个刺客当面对上了。
看到站在对面的宋世杰,那个摄影师愣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随后又变成了惊讶。
“刺客……抓刺客。”
在望见对方惊讶眼神的一刹那,宋世杰感到身体中某个角落有什么东西碎裂开了一样,全身感到一阵犹如电击般的酥麻,随后他发现力量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使命感!同样的使命感!一种国家、民族的未来尽在他手中的使命感。
“快抓住他!”
宋世杰猛的伸出手臂指着对面那个摄影师喊叫到,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能够发出那样洪亮的声音。
“快抓住他,那个人是刺客!”
他在那里大声咆哮着、怒吼着。
在这一瞬间·时间静止住了,虽然听上去很荒谬,但是宋世杰确确实实感觉到在他吼出那句话之后·他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住了。
每个人都保持着上一秒钟时的动作,呆呆的望着他,在那一瞬间,周围的喧闹的人群犹如被施了什么咒语一般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而远处的欢迎队伍却还在不断的爆发出欢呼声,在这种背景声的衬托下,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的诡异与突兀。
“刺客,快抓住那个摄影师,他是个刺客!”
宋世杰再一次急切的大声喊叫到。周围人群的视线开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转去。
“刺客,刺客·那个摄影师,他想袭击总”
可下一他的叫声嘎然而止,他发现那个摄影师的手已经从怀里伸了出来,可手里拿着的不是他预料中的手枪而是一个圆盒!
那圆盒是……胶片盒!
难道是搞错了,完了,这下一切都完了…他的心里顿时一凉·他发现那个摄影师望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疑惑。
这时周围的一切又都开始动了起来,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了那名摄影师和他的同僚,而另一个摄影师还愣愣的站在远处。
在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后,那个摄影师似乎猛的醒悟过来,望向宋世杰的眼神里闪烁起了一种冷酷的寒光。
不过他却没有慌张,而是自顾自的把手里的圆盒打开,就在他重新打开圆盒的瞬间,一个身影朝他扑了过来。
“刺客,快抓住那个摄影师,他是个刺客!”
第一个喊声响起的时候,王跃财根本就没能听清楚,就在他愣愣不知作何反应的时候,下一个炸雷一般的吼声再一次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刺客,刺客,那个摄影师,他想袭击总”
有人要暗杀经略使!
在这一瞬间,王跃财只觉得头脑一血,血压朝着大脑冲去,有人要暗杀经略使,有人要毁灭中国的未来,他顺着别人的喊声,朝着那个摄影师看去,看到那个摄影师从挎包中拿出一个圆盒,然后又准备打开圆盒,那绝不是换胶片的动作,本能一般,他冲了过去。
在摄影师打开暗盒的瞬间,只来得及吞下一口唾沫他已经向一个出笼猛虎一般,整个人瞬间冲了过去。
“抓住他!”
“快抓住那个人!”
“快保护李先生!”
此时所有人都惊慌的呼喊起来,伴着人们的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又有几个黑影冲出了人群,他们都是朝着那个摄影师扑去,与此同时,在那些前来迎接的军官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立即在第一时间扑了上去,只不过他们都没有宋世杰离的更近,跑的更快。
就在王跃财一把将那个人扑倒的瞬间,五六个壮汉猛的扑过去把那个摄影师死死的按倒在地上,然后紧紧的擒住那个摄影师的腿脚,并拼命的把那个拿着胶片盒的手指向空中。
“快放手……”
那个摄影师拼命挣扎着,但是在四五个人的胁持下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在一番挣扎之后,胶片盒从他的手中跌到地面上,滚动数米后,胶片盒意外的打开了,而死死的压着摄影师的王跃财,这时才看清楚,从胶片盒中跳出来的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