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姆河东西两岸,在这数十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布满了远征军和德军的的尸体。在战场上,两**队士兵兵挽马驮马尸骨、钢盔、马鞍、弹药箱、毒气筒、防毒面具等等杂物,俯拾可得。
而在那被炮弹炸的如月球一般的战场上,许多尸骨零乱的分散着,其中那些身穿灰色军装的显然是德军尸骨,有的尸骨被大堆蛆虫腐烂之后,蛆虫又变成了蛹,蛹变成了蝇,蛹壳堆在骷髅上高达盈尺。
在这里,黄褐色的泥土已经变成红褐色,在过去的两个星期之中,几十万士兵和几百万颗炮弹将无边无际的泥土搅成血红色泥浆,代替了爆炸扬起的尘土,在索姆河西岸的包围圈之中,无论是远征军战士还是德国士兵,在经历了持续了十四天的战斗之后,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在改变着,无论是地貌,还是其它的一切。
经过十四天的撕杀,随着战斗的发展,进攻与防御的条件更趋平衡。索姆河西岸的德军战壕被大炮夷平,密集的铁刺网被彻底摧毁。战斗越来越成为在弹坑累累的旷野战。随着两星期过去,德军的损失增加。
在这场西线战争前所未有的作战之中,无论是德军还是远征军的炮火都不曾停止一小时。炮弹不分白天黑夜地落在战线上,德军的重炮在东岸,在远征军防御部队队伍之间撕开一个个可怕的缺口,而远征军官兵则一次又一次,用意志战胜钢铁,用血肉阻挡德军的进攻,炮弹落在战线临近,因而向前线调动任何部队根本不可能;炮弹落在通向后方的战壕和大炮阵地,炸得血肉横飞,军需物资狼藉一片,其惨状空前绝后。炮弹甚至不断飞到前线后面很远的休整营,造成非常令人痛苦的损失;而远征军的大炮没有力量抑制德军的重炮。
在索姆河战斗中表现出的英雄主义精神,无论是在德军,还是在远征军之中。都是如此的引人注目,在东岸,远征军作为防御者承担着世界上最猛烈的炮火,而不后退一部,而在西线,远征军作为进攻者,同样需要承受着前所未有的损失。
牺牲、战斗、坚持!
在这场战斗进行的两个星期之后。无论是对于德军还是对于远征军来说,都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香烟,点燃的香烟烟雾在韩武的指尖燃烧着,此时,趴在地图桌上的他眼睛盯视着那作战地图,相比于的战前的局势,尽管现在,地图上西岸的德军的防御区域已经被压缩到不到战前三分之一的范围。可是在东岸远征军的防御阵地,同样也被德军压缩到不足二分之一的地步,数以百计的地区甚至都已经达到岌岌可危的地步。
吸一口烟。韩武的眉头紧锁着,现在战斗惨烈到什么程度?
在长度不过十公里的索姆河东西两岸里里外外,远征军和德军双方伤亡愈十万五人,可以说早已经达到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甚至于,在韩武到前线视察的时候,随便抓起一把脚下的焦土,就能扒拉出几块弹片,甚至其中还有一些碎肉。
“明天……”
此时,在前线指挥部内,只要一想到那个时间限制。韩武顿时便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宁。最初他是利用德军骄狂轻敌的心理,利用德军的苍促撤退造成的防御间隙,轻易的完成了对西岸德军的包围,而按照他的想法,原本应该把主力部署到东岸。利用堑壕体系和在东岸和德军形成战场对峙,至于西岸的德军。
围!
困!
饿!
围死他们、困死他们、饿死他们!
或许被包围的德军物资充足,但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甚至四个月,在韩武看来,最后总能饿死他们,饿死那些德国人,到时,他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解决包围圈内的德军,从而轻松赢得整个战役的胜利,可是,司令部和法军司令部之间的暗潮,却使得他的这个“轻松取胜”的念头落空了。
十五天!
战斗被指定的了时间,除去进攻之外,根本就没有其它的选择,远征军,在过去的十四天之中,远征军承受了多少损失?
而现在,在东岸阻敌的部队,正在遭受前所未的进攻,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猛烈的进攻,但是西岸的德军还没有投降、他们还在坚持,西岸在坚持,那么东岸无论如何就必须要死守,决不许后撤。
“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让自己不再去考虑时间韩武在心下暗叹口气,没多久,第一师的何遂又来了电话,要求与韩长官说话。
“长官!”
接过听筒,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极为疲惫的声音,韩武知道,何遂这位第一师的师长,东岸前线总指挥官,已经多天没有休息好了,
“报告长官,东岸部队伤亡十分之五六,德军的火力太强,而且攻势过猛,但是我们已经被德军消耗得差不多了!”
同何遂,韩武早在国内时就有过接触,深知这个二次革命前曾于江苏陆军第八师任职的陆军少将,有着“革命党嫌疑”,可他却是一个极为坚定,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选择其为东岸前敌指挥官,他执行命令从来不会打折扣。若非不得已,他的话绝不会说得如此哀婉,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长官,现在,如果没有新的援军,恐怕……”
电话那一头沉默着,听着电话另一头的声音,韩武沉默思索片刻,他知道,如果此时放弃东岸,那可就是功亏一篑,因此用极为严厉的口吻说道:
“何师长,敌我双方在索姆河已血战两周,胜负之数决定于最后5分钟。援军明日中午可到,我本人也将于明晨将亲自往前线督战。西岸之胜利决定于东岸是否能坚定,还请何将军务必守至明天拂晓。这是我的命令,如违抗命令,当军法从事。”
同韩武早已熟悉,而互引为好友的何遂听着电话那一头的声音,此时听着他向他下这样严厉的命令。内心却是一阵激荡,可随后,他反而平静下来,但是对于韩武来说。他深知不这样办,便不能转危为安,不可以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何将军,按照命令,任何开赴东岸之部队,未胜而西返者杀无赦!望何将军好自为之!”
只听这句话,何遂便知道韩长官铁了心。事实上,在整场战役中,他的态度都是如此坚决,便说:
“好罢,长官,我绝对服从命令,直到把东岸所有部队都打完为止!”
听着这一句似有些绝然的回答,在电话中。韩武进一步指示说道。
“东岸防御,不但要守到明日拂晓之后,今夜还须向敌夜袭。以打破敌军明天拂晓进攻的计划,从而为西线胜利赢得时间!”
在做出这一决定时,韩武又特意强调。
“何将军,现在,全世界都在看着我们,看着西岸,我们能否全歼包围圈内的德军,将由东岸决定,本指挥希望何将军和东岸部队能发扬军人牺牲精神,以个人牺牲。夺战役之胜!”
一听,何遂整个人只觉得像是掉入冰窟之中一般,全军不但不能后退一步,而且还要精疲力竭之际还要乘夜反击,这……
当下立即诉苦道:
“韩长官,现在预备队已全部用完。夜袭甚为不易,现在更应该依靠工事阻敌。”
“你们的防御纵深已经被压缩到了极致,如果你们不能趁夜反攻,打德军一个措手不及,那么东岸很难坚持到明天中午……”
话声稍顿片刻,韩武又说道说:
“我已经签署了命令,将后方凡可拿枪的士兵、担架兵、炊事兵、辎重重,全部都补充给你,胜负之数,在此一举!”
东岸!
无论是东岸,还是西岸都需要新生力量的补充,而对于韩武来说,他只能把最后一支预备队留在手中,对于东岸,他能做的,也就只是把所有的非战斗兵都补充给他们。
能拿枪的兵……听到长官的支持之后,何遂叹口气复命道:
“服从长官命令,绝对照办!”
扔下电话后。何遂沉默了下来,他知道死守的命令来自司令部,东岸崩溃,西岸就将无法完成战役目的,韩武此举也有难言之隐。
“以死相搏吧!”
叹口气,朝着日历牌上的时间表看去,何遂知道,今天,或许是最后一场决战了!胜负,在此一举了!
照明弹,从东岸打来的照明弹盲目的照耀着西岸的战场,在照明弹将大地照的一片雪白的时候,浑身上满是泥泞的汉森少校有些呆滞的看着眼前的战场。
十四天!
过去的十四天,对于汉森少校来说就像是噩梦般的经历,不仅对于他,即便是对于那些士兵,同样也是如此,第一次,他发自骨子里的佩服那些中**人。
他们难道就不知道死亡为何物吗?
进攻,不间断的、不停止的、毫不退缩的进攻!
在过去的十四天中,中**人们不顾生死的发起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他们根本就像是疯子一样,在战场上撕杀着,不断尝试着渗透他们的防线,死亡,根本就不能阻止他们的进攻,有多少次,汉林少校目睹了一个进攻的连队在攻入他们的防线时,只剩下十几个人,可是他们仍然顽固冲进战壕,用轻机枪、冲锋枪在战壕内扫射着,甚至怀抱着手榴弹冲入人群之中,只为了打乱堑壕内德军的防御,从而为后继部队的进攻创造机会,阵地,就是这样,一块块的失去了。
十四天,十四天后,他们的阵地被压缩到了极点,压缩到一个极为狭窄的地域之中。
“还能再坚持多长时间?”
回头,瞧着那一张张神情麻木的脸庞,汉森少校在心下长叹口气。
疲惫!
长时间不间断的战斗,在过去的十几天间,使得每一个士兵的体力、精力都被严重透支,中国人甚至都没有给他们休息时间,他们的进攻是不眠不休的,似乎他们就像是铁人一般,一但进攻的号角吹响之后。不消灭面前的敌人,他们就绝不会停下进攻的脚步。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阵密集的爆炸声,爆炸声是从东岸传来的。听着东岸爆炸声,汉克甚至都没有抬眼朝那里看去,因为他知道,那里必然又是一场夜袭,东岸,现在对于西岸的德军来说,他们能否突破包围圈。能否再坚持下去,都取决于西岸。
最高陆军指挥多次给他们的司令部发来电报,要求他们坚持下去,务必坚持到援军打破东岸中**队的防御,一但防御被打破,他们就可以利用船舶向西岸输入新生力量,从而打破中国人的包围,甚至恢复第一阵地。
可是。东岸的防御还要多长时间才能打破?
“该死的中国佬!”
随着爆炸声音的不断传来,堑壕内的那些神情麻木,甚至因为长时间的战斗而变得有些神经质的士兵们。无不是在心下咒骂着该死的中国人。
如果说十几天前,他们对中国人多少还有轻视之心的话,那么现在,那些中国士兵却成为他们中的许多人心中的噩梦,他们曾一次又一次在战场体会到那些“东方小矮子”的勇敢,一次又一次被他们击退,最后,他们甚至都失去了同中**队打肉搏战的念头。
“他们就是一群疯子!我们能打败人,但是打败不了疯子!”
在他们如此说话时,总是会用舌头舔一下自己的嘴唇。渴!现在对于德军士兵来说,最宝贵的并不是那变得越来越少的面包,甚至不是越来越稀少的弹药,而是——水!
索姆河,或许这里靠近大河,但是在河两岸的战场上。因为自然原因,却没有足够的水井,尤其是现在,他们的被压缩到如此狭窄的地域之后,水井的不足导致绝大多数部队都无法得到充足的淡水,而且,他们还必须要首先保证机枪需要的淡水。
“长官,还有三个小时天亮!”
这时副官的提醒,使得汉森立即紧张起来了,凌晨,在过去的几天间,中**队一改初战时夜间渗透的打法,而是改为凌晨时分和白天,借助烟雾弹的掩护发起进攻,黎明的即将到来,意味着新的战斗即将打响。
而这一夜,战斗同样也进行了一夜,在其它的战线上,激烈的枪声、炮声从未曾停止过,那是中**队的夜间渗透性进攻,现在,对于渗透性进攻,他们并不陌生,那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白天到来之后的强攻,那种不顾一切的强攻,总能让中**队取得一定的成功,汉森的防御就曾多次被这种强攻攻克,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命令部队撤退。
“让士兵们好好休息,明天会是一场恶战……”
在汉森向副官如此命令时,在那一片完全扭曲的、变形的战场上,密集的弹坑之间,数以百计的身影在战场上蠕动着,这些身影完全被泥泞所笼罩,这是一只敢死队,他们的身上没有穿着军装,所有的士兵不过只穿着一件短裤,深身沾满了泥巴,泥巴的伪装使得他们和大地融为一体,如果不是他们的蠕动,没有人能够发现他们的存在。
在进攻的过程中,他们动作是极为轻缓的,事实上,在穿过这片不过只有三百米的战场无人地带,他们已经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们的手中紧握着武器,正在一点点的朝着德军的防御前沿逼去,浑身**的他们甚至都没有顾忌到身下泥土弹片和残破铁丝网的划割,对于这些敢死队员来说,他们能够注意到的,仅仅只是身前几十米处的德军堑壕,那是他们的目标。
这时,一个人在到达了距离德军堑壕还有十几米的距离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随后将自己完全掩于泥泞之中,一个、两个……慢慢的,这几百名敢死队员都依在那个大致的区域之中,他们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是黎明前的静寂!
德军哨兵盯视着这静寂的战场,他的精神显得疲惫而且极度紧张,也许,又是一个平安夜,就在他的心中冒出这么一个念头的时候,突然,他看到在那泥泞的堑壕前沿突然露出了一个什么东西,似乎是手臂?
手臂?
不待他反应过来,只见手手臂一甩——一个黑点被甩了出来,不对,不是一个,而是数百个!
“敌袭……”
就在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爆炸声和着爆炸的气浪从观察哨外传了过来,灼热的爆炸气焰在堑壕中奔腾着,黎明被火焰撕开了,这黎明前的静寂被爆炸打破的时候,紧随其后的却是一阵呐喊声,那呐喊声像是从地狱中发出的咆哮一般,如雷鸣似的突然在爆炸的瞬间于他们的阵地前响起,而这些被炸的晕头转向的德军士兵立即迎来了他们梦魇……
夜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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