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千不知该如何回答,是顺着他的话编造故事,还是把真相告诉给他?
两千多年了,难道没有人告诉他,梦该醒了吗?
一思及此,有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眼前的男人在史书中是那么的残忍暴虐,性情古怪,虽然有功有过,但人们一想起秦始皇,脑子里总会先蹦出“暴君”这两个字。
柳三千看着这一梦千年的男人,竟觉得他有那么点可怜!
千年前的杀戮与苛政,千年后的希冀与幻灭,到底孰更残忍?
穿着铠甲的男子说道:“陛下,您忘了?转轮王前不久来骊山之际,不是告诉过您……”
“放肆,朕在问话,何时容得汝来插嘴?”
男子跪下,“臣知错。”
嬴政又望向柳三千,眼含探究,“汝告诉朕,当今天子乃是几世?”
柳三千细细思量,终是道出:“陛下,秦二世即亡。秦,早没了两千多年了啊!”
此话一出,铠甲武士身子一顿,低头皱眉。他突然有了表情,倒是添了几分人气。
嬴政沉默不语,面色低沉。他目光一凛,怒从心上起,“汝恶胆包天,大放厥词。”
他身子踉跄几步,右手颤抖地指着柳三千,声音嘶哑,“此乃大不敬,大不敬啊!”
铠甲武士上前,“陛下息怒。”
嬴政一把抽出了武士的佩剑,剑光一闪,霞光万道,是把好剑。他挥起长剑,向柳三千刺来。
柳三千紧闭双眼,冷汗涔涔而下,只觉万念俱灰,劫数难逃。
“哐当”一声,长剑落地。
柳三千睁眼一看,嬴政身子晃荡无力,正被武士搀扶着。
“陛下,都是臣的错。是臣……不让别人告诉您的。”
嬴政推开,“荒唐至极,朕不信。”
他喃喃自语:“朕不信。”
“陛下,臣罪该万死。”
“可笑,汝同我一样,肉身早就覆灭多年,又何来罪该万死之说?”
武士还是重复那句,“臣罪该万死。”
嬴政像是在问自己,低语着什么,“吾的秦,当真亡了两千年了?”
铠甲武士抬头望着嬴政,“您的秦,确实亡了两千年了。”
“哈哈哈哈哈哈——”嬴政仰天悲啸,突然话锋一转,“汝真当朕不知道吗?”
武士诧异,凤眼圆瞪。
“吾幽居骊山,不问外事,汝就真当朕不知情?”
“转轮王来骊山看朕,支支吾吾,断不能语,此等拙劣掩饰,怎会瞒得了朕?”
嬴政长叹一口气,看着武士摇了摇头,“天阔啊,汝可真是荒唐、愚昧!”
“臣……”
“汝又想说什么,‘臣罪该万死’?”
武士低下头去,说不出话。
嬴政闭上眼睛,念念有词,“阿房,阿房,始皇亡。这童谣果真道尽了秦的命运,真是可笑至极啊!”
他在寝殿里踱起了步,“天阔,汝记得否?当年,朕曾下令,只要听到有人吟唱此曲,便可当街斩杀、开膛破肚,将罪人头颅悬于城墙三日,以儆效尤。”
“因为此曲,共一百二十五人惨死街头,其中还有几十个稚子、妇孺。”
“臣……记得。”
“月将升,日将没,始皇苛政,几亡秦国。这么多数落朕的词藻,为何朕听不进呢?”
“陛下……”
“汝伴在吾身侧,也有千年。天阔,汝可有答案?”
武士低着身子,看不清表情,“臣……”
“汝不知,汝自然不知。”他衣袖一拂,“汝是我刀下亡魂,于我命下,灼烧成俑,可曾心怀怨愤?”
“臣……不甘过。”
洛寒在两生大门口,撕掉了之前扮作老伯的伪装。他整理了一下衣物,打开了大门。
一团毛球突然冲了出来,和洛寒撞了个满怀。
毛球蹦蹦跳跳,“老爷,老爷,老爷,不好啦!”
洛寒眉头一皱,十分不悦。
移莲走上前来,探出头去,“喂,棉花糖,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三千姐姐被骊山那位抓走啦!老爷,你快去救救她吧!呜呜呜呜——”
“那个女人她又……”洛寒双手握拳,青筋挑起。
移莲看着怒气上涌的洛寒,心下担忧,不知如何是好。
三千啊三千,你才来了几天,你自己数数你被人抓走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