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很简单,大炮口径大,炮弹重,开花爆炸的威力自然便大。这个时代,是不可能真正诞生榴弹花开花弹的,前装滑膛加农炮,发射时的膛压太高,空心开花弹是
必然会炸膛的。
尽管如此,突厥斯坦提督府治下装备的城防宣武大炮,仍是这个时代威力最强大的火炮。
“四里”
嘶吼声中,密密麻麻的人潮推进至四里,正是宣武大炮最佳的杀伤距离。
咬了咬牙,李承恩低喝道:“开炮”
城楼上顿时旗号翻卷,两侧堡垒的炮长看到旗号,立时一挥手中的令旗,大声喝令:“开炮”每位玄武大炮配一个正兵队,一个辅兵队,需三十几人才能操作。炮垒左右都有三个炮手,大炮早已装填好弹药,此刻听到号令,立时各门炮旁的一个炮手,从旁边举着
熊熊燃烧的火把,点着了长长的火药捻子。
“各炮试射”轰,轰,突兀的几声巨响,地动山摇,几门玄武大炮相继开火,李承恩只觉得脚下猛的摇晃了起来,险些立足不稳当场出丑。忙抓住一旁的墙砖,强自镇定,心中颇有些
忐忑,身为三军主帅竟如此难堪,未免不妥。往左右看,这时却没人顾得上他了,隆隆炮声中,这玩意发射时的响动太大了,人人皆面色苍白,还有立足不稳的成了滚地葫芦。诚上城下,目瞪口呆瞧着四颗水桶的炮
弹,冲天而起,四颗空心铁球带着轻烟轨迹,划出一道诡异的抛物线,远远的向密集的敌群中飞去。尖锐的呼啸声响起,轰的一声巨响,一颗铁球从天而降,正中敌群的后半部。火药捻子烧到了尽头,顿时间尘土飞扬,碎片激射,一阵凄厉的惨叫哀嚎声响起,那颗空心
炮弹落地时炸开,激起的碎片,将周遭数十人身上,脸上撕扯的鲜血淋漓,嚎叫着倒下。毒烟,火药爆炸时产生的黑烟,混在一起升腾了起来,竟形成了一团小小的蘑菇黑云。四团蘑菇黑云,远近高低各有不同,威力却令人瞠目结舌。不久毒烟散开,惨叫声
中混杂着剧烈的咳嗽声,举起千里镜便可桥架一时未死的伤者,只是滚在地上凄厉地惨叫着,翻滚着。这四颗从天而降的恐怖空心炮弹,至少杀伤了百多个奴隶兵。便是城上观战的明军,没见过宣武大炮发射的,一个个也瞠目结舌。军心不稳的突厥兵则两股颤栗,竟还有
人吓尿了裤子,这宣武大炮的威力未免太可怖了。
“好”
片刻后城墙欢声雷动,李承恩重重地拍着腿。大叫道:“打得好,记功。”
“记功,给炮营记功”
狂呼乱叫声中,四门宣武城防大炮开始装药,这颗炮弹又准又狠,打出了己方的军心士气。
“装药”两侧炮垒的炮队队官远远的看到这个成果,亦士气大振,又大声下令炮手装药。三十多
人忙乱了起来,将滑轨上的大炮炮口朝下,矮壮敦实的装填手赤膊上阵,开始清理
灼热的炮膛,搬运药包,炮弹。这东西威力是够大了,装填起来却十分不便,好在是固定在环形滑轨上的,复位倒是十分便捷。环形滑轨的天才设计,让宣武大炮的射击频率,大大的提高了。忙乱了半刻钟后,装填手,炮手相继调整完毕,各人肃立,骨碌碌,沉重的大炮沿着滑轨又推了上去,瞄
准手开始用炮规调整角度。
“放”轰隆隆,恐怖的巨炮轰鸣声又响了起来,每一声宣武大炮的轰鸣便如同一记重锤,锤在奥斯人大首领切迪的心上,叫他心慌气短,面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又是四团黑烟升腾起来,毒物弥漫,万余奴隶兵组成的填壕炮灰军,竟被四门城防大炮生生轰垮了。溃败的奴隶军撒开脚丫子,再也不顾奥斯曼骑兵督战队的阻拦,哭嚎着,推搡着,
潮水般倒卷了回来。
“敌兵已溃”
“哈哈,轰,给我轰”又是半刻钟后,划着诡异抛物线的硕大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从天而降。偏偏有一门炮射偏了,炮弹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竟直冲着一伙奥斯曼骑兵督战队去了。轰,
一声巨响,数骑被恐怖的冲击波轰的高高飞起。健壮的战马便如同玩具一般,高高飞上天空,又轰然落下砸了数人。浓烟,毒雾弥漫的城外,数万奥斯曼人的大军狼狈的后撤了。这一撤便是十里,溃败的大军才在骑兵督战队的约束下,稳住阵脚,连惊魂未定的切迪也望着远处巍峨高大
的城墙,惊疑不定。半游牧的奥斯曼人,何曾见识过这样恐怖的城防巨炮,这样恐怖的巨炮欧洲人怕是没有的。切迪脸色铁青,命人处死了率先逃跑的几百个奴隶,心中却在颤栗了。他算是军事才华出众了,此刻瞧着随风飘散的一团团黑烟,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属于奥斯
曼人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切迪,真真算是军事才华横溢之辈,可惜他生错了时代。突厥斯坦城头恐怖的宣武大炮,正是宣告了世界战争史,进入了棱堡攻防战时代。大明人以建设者的姿态,以区
别于西洋人的方式征服了世界。
西洋人是破坏者,劫掠者,大明人征服世界的方式与之截然不同。大明人对建设,筑城有一种特殊的癖好,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执念,不然万里长城是从哪来的。当大明人攫取了西方文艺复兴的丰硕成果,杂学大兴,束缚大明帝国的儒
教礼法松脱了,这个庞大的帝国便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挣脱了思想,技术的牢笼。
从此,突厥斯坦战役后,棱堡,巨炮防御的明人城市,成为叛乱者,野心家难以逾越的一座座大山。翌日,奥斯曼大维齐尔切迪,硬着头皮再次发动了攻城战。骑在马上,面色铁青的切迪远望着巍峨的巨城,心中竟纠结起来,生出强烈的无力感。奥斯曼人在攻城战中的表现,乏善可陈,他精心策划的完美战术,在这座坚城面前似乎有些可笑。然而,这却也怪不了他,只怪他生错了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