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七章虎
那年轻的军爷鼓起如簧之舌,怂恿道:“后生,想投军么,哥哥们带你玩铳耍枪瞧风景去!”
吕安被说的砰然心动,觉着似乎也不错,军情司密探么,似乎很威风。
两人都受了些腿伤,上不了阵,竟在路边看管着马匹,勾肩搭背聊的热络起来,一侧大路上嘈杂的马蹄声中,固始汗帅旗受到铁骑冲击,竟慌乱起来,此时,徐家庄将将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刻。冯德已无力坚守寨墙,转而退守庄子里的街道,利用狭窄的街道组成枪阵。
残存的十几个老弟兄人人浴血看,顶在最前头形成一道屏障。
后生们则躲在房顶,院墙里打冷枪,所幸,庄子里还有一座三层高的碉楼,就在庄门边上,此时,十多个老卒全靠碉楼和两侧的火力掩护,勉强支撑,枪阵已然是摇摇欲坠。
大批瓦剌兵从斜坡上冲下来,受阻于辽兵老卒们组成枪阵下,在狭窄的街道上动弹不得。
“虎!”
辽兵老卒虽人人浴血,却鼓起余勇,将压箱底的枪阵排开,竟半步不让。
冯德站在右边第三位,两个刀盾手在千,四杆长矛在后,一声暴喝四杆长矛交错刺了出去,前头刀盾手拼命用盾牌顶住,一个瓦剌兵嚎叫着倒了下去,冯德脸色通红,口中发干,但手中仍然坚定的握着兵器。左右四支长矛交错着平平刺出,又缩了回来。
“虎!”
两个刀盾手拼命往前顶住,四个老卒一起踏前一步又是一声大吼。
枪阵一起,有进无退,长街血战变成了角力,肉搏,高处的碉楼上,两侧的房顶上,院墙后头,后生们纷纷发铳,装填火铳的速度太慢,后生们情急之下掷出长矛,砖头,瓦片,将一切能投掷的东西往下面砸,这看似混乱无序的行为竟收到奇效。
砖头,瓦片中夹杂着几根长矛,破空而至。
噗哧!
从天而降的长矛将几个瓦剌兵身体刺穿,钉在地上,挤成一团的瓦剌兵被砖头瓦片砸的头破血流。
“掷矛,掷矛!”
清涧县后生们在血战中,竟捞着了一根救命稻草,将简陋的长矛,菜刀,斧头,一切能投掷的利器收集起来,卯足力气掷向涌进庄子的瓦剌兵,竟堪堪将瓦剌兵挡在了街上。
“虎!”
冯德又是一声大吼,由老卒组成的枪阵竟同时开始向前推进。
“有进无退,杀!”
向前推进的老卒遭遇了巨大的阻力,短兵相接,瓦剌兵挤成一团拼命劈砍,两个刀盾手顶着大铁盾死命往前推,叮叮当当的劈砍声中,全身巨震的老卒口鼻冒血,却嚎叫着发力往前猛推。
噗哧
长枪入肉的声音连连响起,冯德踏前一步,一枪刺在一个瓦剌兵胸口。
四把枪一次便刺翻三个瓦剌兵,便收了回来,冯德似乎回到了辽东,回到了靖安堡,那炎炎烈日下挥汗如雨,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在官长沙哑的嘶吼声中,挥动着酸痛的手臂一次次刺击,那白雪覆盖的校场上,冰冷刺骨的寒风肆虐下头上冒着热气,手臂先是红肿,针扎一般的疼痛,后来便是麻木,机械的将长枪刺出去。
“虎!”
冯德再一枪刺出,手臂完全失去了知觉,长枪却仍是如同毒蛇一般刺中当面之敌。早些年在靖安堡大营,冯德每日光是刺杀就要练习上千刺,平日操练还要在手脚捆上重物,日日苦练,半年有余,那长枪前刺的动作成了本能,冯德自然不知道这叫做肌肉记忆。
“虎!”
冯德再次大步迈出,长枪前刺,被刺中的瓦剌兵惊恐的大叫,喷着血,下意识的抓住了枪杆,枪式一老,左右两侧老兄弟本能的抽枪,一刺面门,一刺大腿,那瓦剌兵脖子一歪断了气,两个老兄弟替冯德解了围,大步向前的枪阵却一个迟滞,两个使刀盾的老兄弟终于倒了下去。
一个枪迎面刺来,冯德一声大吼,抓住枪杆顺利的跨进两步,避过枪头,一只大手死死抓住枪杆。就这么稍一耽搁,左右几个老兄弟长枪已经抽了回去,随即又毒蛇般刺了出来,一刺面门,一刺大腿,那使枪的瓦剌兵大腿中枪一个踉跄,竟被冯德一脚踹开。
“虎!”
狭窄的街道上,老卒们呼哧呼哧喘息着,脚步踉跄,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却摇晃着,踉跄着,凭借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枪阵,竟然在挤成一团的瓦剌兵群中,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胡同。又一个老兄弟倒了下去,冯德将心一横,不闪不避硬挨了一刀。
肩头一沉,刺骨的疼痛让冯德疯狂起来,一枪刺进那瓦剌兵胸口,竟嚎叫着,推着那瓦剌兵往人群里撞。冯德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慢慢呼出一口长气,却被拼死冲上来的后生们挥舞着刀枪,胡乱劈砍着抬走,此时,庄外响起凄凉的号角声,瓦剌人收兵了。
庄外,一片大乱。
三百铁骑挺枪跃马,在大道两侧的田野间展开,列成三排,直取固始汗醒目的仪仗,固始汗的仪仗十分简陋,大约只有十来个掌旗兵,一千多护卫,还有一杆肮脏的图腾,一个狰狞的白狼头图腾,就是这样简陋的仪仗却成了扎眼的目标,明军铁骑的猎物。
铁骑摆开冲锋横队滚滚而来,一骑骑明军铁骑在加速,固始汗大惊失色,慌忙下令吹号角收兵,道路两侧瓦剌轻骑拼命打马迎上去,试图阻拦,却被明骑冲的人仰马翻,又纷纷打马头也不回的逃窜了。明军的三排横队已经展开了,滚滚而来,战马正在提到极限速度。
三排铁骑越过田埂,踩过瓜田,竟势不可挡。
周遭瓦剌轻骑一队队上去阻拦,射箭,却无法阻止铁骑的冲锋,便纷纷打马逃开了,没人蠢到上去送死。固始汗见到明军铁骑后头还跟着大量轻骑,心里便凉了半截,毫不犹豫发挥了蒙古人优良的传统,逃。
混乱中卫拉特盟主的仪仗翻倒,肮脏的白狼头图腾落地,被一只只马蹄践踏,却已经无人理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