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狙击
那崩溃的汉军被抽的满地打滚,只是哭嚎着不肯起来。
李义看着后面的巴牙喇兵阴着脸走过来,心叫不妙,慌忙伸手去扯那汉军,奈何那七尺的汉子只是躺在地上耍赖,猛坠着他的手,痛苦流涕。刀光一闪,哭嚎声戛然而止,那七尺的汉子被巴牙喇甲兵砍的身首分离,瞪着牛眼的大脑袋滚到脚边,李义整个人都僵直了,狠狠一甩,手却被尸体狠狠拽住了,甩不开。
巴牙喇兵提着带血的刀看过来,李义绝望的闭上眼睛,认命了。
“他是我的护兵,护兵!”
齐忠金慌忙跑过来,一边喊一边打手势:“我是旗人,旗人!”
齐佐领一边喊一边掀开罩衫,露出里面白色的棉甲,生怕那巴牙喇兵听不懂,还伸手把李义往回扯。
“死你阿玛一忽土!”
那巴牙喇兵狰狞的用满语骂了一句,才慢慢将横着的刀收了回去,走远了。
李义觉得全身上下都被汗湿透了,腿软脚软僵在当场,动弹不得,热汗将衣服湿透沾在身上,十分难受。
齐佐领凑过来轻声道:“机灵些,巴牙喇兵杀人不眨眼。”
李义捡回一条性命,慌忙答道:“谢佐领救命之恩。”
齐忠金安抚道:“你是我的护兵,说这话便生分了,过会儿接战时你跟着我,别打散了。”
李义恭恭敬敬应了一身,被山风一吹又打个寒噤,如坠冰窟。
山坡顶上突然响起一声凄厉嚎叫:“明贼上来了!”
李义吓的一个激灵,本能的躲到树后蹲伏在地,却又被尖细的松针刺破了脸,火辣辣的又刺又疼,齐佐领就趴在他身边,顾头不顾腚的往上面张望。上面坡顶突然爆起一阵密集的铳响,尸体便骨碌碌的往下滚,铳声越来越密集滚下来的尸体越来越多,李义看一眼自家佐领,不闪不避,任由坡上滚下来的尸体将自己盖住。
噼里啪啦的铳声越来越密集,李义被几具尸体压的喘不过气,壮着胆子将尸体推开一些,留出一道缝隙往外面看。不时有尸体滚下来,崩溃的汉军四散逃跑,蒙古兵躲在矮松后面射箭。
、死你阿玛!
野蛮的嚎叫声吓的李义哆嗦了一下,便从尸堆缝隙里看到一群巴牙喇兵嚎叫着冲了上去,爆豆般的铳声突然变的密集起来。上面坡顶传来野兽般的嘶吼声,兵器交击声,惊天动地惨叫声,一个,两个,几具巴牙喇甲兵的尸体滚下来,有一个刚好滚到李义身边,还没断气的巴牙喇甲兵大口喷血,睁大眼睛看着李义,胸口赫然开了一个血洞。
呼噜呼噜,那重伤未死的巴牙喇兵,想叫却吐出一大口血。
李义心脏不受控制的猛跳起来,心里大骂这龟孙子狗杂种的东虏靼子,临死了还要拖着老子殿背。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将心一横,求生的欲望战胜了恐惧,李义活动着麻木的胳膊,拱起腰将身上的尸体拱起来一些,便费力的一点一点拔出腰刀,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便耗尽了李义的所有力气。
那巴牙喇兵仰面朝天的躺着,脑袋歪着,瞪圆了眼睛瞪着。
李义咬着后槽牙低声咒骂:“瞅你姥姥!”
心脏疯狂跳动的李义,将腰刀一点一点的伸出去,抵在了那巴牙喇伤兵的心窝上,然后一点一点用力捅进去,刀子磨的很利捅起来毫无阻滞。那巴牙喇兵惊恐的睁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随着尖刀刺进身体,四肢筛子一般抖颤起来,一股腥臭味让李义险些呕吐,却终究是忍住了。
一阵剧烈的抖颤过后,那巴牙喇兵重重的喘出一口粗气,不动了。
李义这时反倒镇静了,手指慢慢松开尖刀,连刀也不要了便鸵鸟一般将脸埋在土里,安心装死。
另一面山坡上,大批仰攻的明军在灌木从中起起伏伏,瞄准了打。马灿躲在一堆灌木里,趴在地上架起了他的铳,看着疯狂冲下山的建虏甲兵,心中狂喜,这是两黄旗的巴牙剌护兵么,看服色应是镶黄旗的护兵营。马灿心中狂叫,霉运终于过去了,该着少爷撞了大运可算逮着一网大鱼。
砰!
一声悦耳的铳响,百步外一个身穿明黄色甲胄,挥舞大斧的凶悍虏兵仰面朝天的栽倒,一铳建功,马灿强忍着叫出来的冲动,翻个身将火铳抱在怀里,从褡裢里取出一枚铁弹含在嘴里,撕开定装火药倒进去,便用他的小铁锤轻轻敲了几下。完成了复杂的装填动作,翻身稍一瞄准又是一铳。
“死你阿玛!”
从山上疯狂冲下来的旗兵,明黄色的甲胄被眼光照的刺眼。叮的一声巨响一个明军刀盾手,连人带盾被狼牙棒扫飞了,一力降十会,马灿手心里出了汗,看着瘦小的刀盾手被高大粗壮,使用长兵器,钝兵器的巴牙喇兵连砸带扫,纷纷败下山坡,后排负责掩护的铳手从灌木中冒出来,纷纷发铳。
一个凶悍的甲兵被打的全身喷血,也不知中了多少发弹丸,却仍是凶悍的抡着斧子往下冲。马灿一边装填一边往上面偷看,心中战栗,头一次知道一个人的生命力可以如此顽强,中了数发破甲铁弹还可以冲锋。颤抖着将他的铳装填,翻身,稍一瞄准又是一铳,那身中数弹的凶悍甲兵一声不吭的栽倒,额头上多了一个焦黑的大洞。
“阵斩三级!”
马灿感觉身体快烧起来了,热血上冲,视线里身穿明黄甲的巴牙喇兵,狰狞的面孔似格外的清晰,周围的一切声响都听不到了。只是死死的躲在一丛灌木中,装填他那杆枪管格外长,带膛线的爱铳。马灿感觉在五十步到一百步这个距离上,他每铳必中面门,当然这纯粹是一种亢奋状态下的感觉。
一翻身,马灿看到几十步外他的副官握着腰刀,正被一个使斧的虏兵砍的左支右绰,十分狼狈,手腕翻转之间手中战刀拼命抵挡,却仍是险些被一斧劈成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