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个先例,更多人试图求我,为他们开恩。
“求求你,我是好人。”
“你让他们放过我……我无辜啊。”
我不是神,我也深知,单凭人的外表,无法判断他的善恶,这种事交给阎王去弄,我就不参与了。
我没理睬他们,起身走出焚尸间。
火化工作继续,惨叫声隔着老远还能听见。
张大哥跟那姑娘紧随其后,这里距离皇城还有一段路,阴兵为我准备了一辆豪华马车。
那姑娘站在马车边,犹豫着不敢上去,我在里面冲她招手:“上来,别怕。”
她这才爬了进来,跟张大哥告别后,马车在凄凉的荒野上疾驰,我问她:“你叫啥名?今年多大?”
她说她叫陈若兰,比我小一岁。
我说:“巧了,我也姓陈。”
闲着没事,我仔细端详她,这姑娘面相很不好,天生劳苦,薄命,但至少她的眼睛是清澈的,我无法通过生死薄查看她的罪行,只能用气场扫视她的灵魂。
她的灵魂,比眼睛还清澈,我可以肯定,她是无辜的,像她这样的老实人,不该承受阴间的酷刑。
但是就算在这里,也没有公平可言,要是没遇到我,陈若兰的下场将无法想象。
见我一直盯着她,她以为我对她起了坏心思,红着脸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问她:“我想什么呢?”
陈若兰羞耻道:“我的命是你给的,你要对我做那种事,我也拦不住你,我只希望,你能对我好点,别虐待我……”
我摇了摇头:“老妹,你这长相,你自己心里没数么?我能对你产生邪念么?你想多了。我一指头都不会碰你,又咋能虐待你呢?”
“我就是看你可怜,又老实,想帮你一把。”
陈若兰微微怔了下,幽声道:“我有那么难看吗?”
我主要是美女见多了,第一眼看,感觉她确实普通,现在近距离观察,发现这姑娘也不难看,她一害羞,脸上的小雀斑都红了,显得很可爱,让人产生保护的欲望。
我侧躺在马车里,对陈若兰道:“这段时间,你就留在我身边,当我丫鬟。你要是不想伺候人,我就给阴险峰说一声,送你去黄泉彼岸,轮回,重新做人。”
陈若兰伸手撩了把秀发,很干脆道:“我愿意伺候你。”
我:“为啥?”
陈若兰眨了眨眼,反问我道:“阴险峰是谁?”
我:“是阴间的国主。”
陈若兰:“你跟阴险峰很熟?”
我直言不讳道:“我不光跟他熟,阴间的大部分国主,我都见过,关系也都处的不错。”
陈若兰笑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伺候你了吧?”
这姑娘聪明,我喜欢,与其这么早去轮回,就算顺利到达彼岸,也未必能投胎到好人家,悲惨的人生,和阴间有什么区别呢?
对陈若兰而言,最好的选择是跟在我身边,我说不定一高兴,给她安排点啥,或者教她点手段,我这四百多年的道行,给她点甜头,不要太简单。
将来,陈若兰的路会更宽,选择也更多。
实际上,陈若兰不光聪明,还特会来事,我都不说话,她主动给我倒茶,喂我吃点心,给我捶腰捶背。
几天后,马车来到皇城,我通过询问得知,阴险峰正联合血凄,灾劫,九荒,四国大军联合攻打坟牙哭,而怨葬则选择中立。
战事正进行的如火如荼,不出意外的话,坟牙哭即将灭国。
我知道阴险峰跟坟牙哭之间,本无仇,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换取我的信任,从我这里获得天机之光。
但我不明白的是,他究竟如何招揽到,那三国成为他盟友的?
后来我才得知,阴险峰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为了从坟牙哭手里解救出我大爷爷,他不惜割让出大量的国土,以换取三大国主的相助。
这场战事,我并没有直接参与,当四路大军压境时,听说坟牙哭进行了殊死抵抗,在全军覆灭的情况下,皇城被攻破,人们却并没有在宫殿内找到坟牙哭,原来他早就丢下将士,丢弃了国土,逃的没影子了。
阴险峰打开了死牢,从里面解救出我大爷爷,不光这些,当年陈家沟被杀害的那些亲戚,竟然也都在其中。
甚至连楼欣父女,都被关押在坟牙哭手中,这并不是巧合,这些年来,坟牙哭一直搜寻和我有关的一切灵魂,将他们掌控在自己手中,并打算以此来要挟我,来达到某种卑鄙的目的。
事实上,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见到坟牙哭的面,我连他长啥样都不知道,这人却一直躲在阴间,处心积虑地百般设局,可见他心肠有多狠毒。
更让我惊疑的是,我陈亮有什么利用价值?即使达到今天的高度,在阴间,像我这样的小阴仙,也比比皆是,坟牙哭为什么一直在暗算我?他试图从我身上,获得什么?
“他想要你的魂血,你的黄泉七阴命格,你的一切!”
一个月后,阴险峰凯旋而归,他坐在高大的龙椅上,显得整个人很舒适。
“你别忘了,你是白龙转世,你生来就和普通人不同,你太特殊了……”
我站在台阶下方,俯视高高在上的阴险峰,光从他背面照射而来,这使得他笑的更深邃了,他的五官隐藏在暗影中,瞧不清具体轮廓。
在我的一生中,曾反复多次被人提到,白龙转世这个词,那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说出自己的疑问,阴险峰是这样回答我的:“龙是什么?龙,可吞天地日月,可灭一切邪秽,谁知道呢?也许有一天,你将羽化为龙,前提是,你要先活到那一天。”
话音落下,阴险峰大手一挥,幽深的宫殿尽头,走出一些人影。
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大爷爷就在其中。
当时我脑海一片空白,很快,前所未有的狂喜,取代了全部!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死亡边缘徘徊,过着朝不保夕,提心吊胆的日子,为了什么?就为能有一天,为家人报仇雪恨,解救他们的灵魂!
如今,仇以抱,在阴险峰的帮助下,我跟亲人终于团聚了。
我哭着扑上去,一家人聚在一起,说不完的话,诉不尽的愁。
我们感慨人生苦短,命运无常,有些话题听上去很遥远,比如我小时候,多调皮捣蛋,很多细节我都记不清了,我家人却还依旧记得。
能看出,每个人脸色都很憔悴,阴险峰告诉我,坟牙哭没少折磨,虐待他们。
可惜这狗畜生逃了,当有一天,他落在我手中时,这笔账我会慢慢和他算。
我跟楼欣彼此紧抱在一起,这姑娘被卷入我跟胡黎的恩怨中,胡月儿残忍地将她杀害,后来我曾多次尝试,用招魂术将楼欣的灵魂召回,却都以失败告终,如今再次见面,一切往事,无需多提。
如今,家人们被妥善安置在阴险峰的皇宫,享受着安逸,舒适的生活,没人再敢惊扰他们。
我感激地走到阴险峰面前,冲他深深鞠躬,并递给他水晶葫芦。
拧开葫芦看了几眼,阴险峰仰头大笑,笑声震的空气都在颤抖,按说这种笑容,很难在这种阴郁性格的人身上见到的。
我有些错愕地看着他,阴险峰笑了足足几分钟,这才欣喜地对我道:“陈亮,你知道吗?这次你帮了我大忙!”
将家人安顿好后,我跟随阴险峰在长廊中漫步,注视墙壁上一幅幅中世纪油画,他对我道:
“我很熟悉这些场景,当年,我拥有的比现在更多,但我却为了追求虚无的幻象,而放弃了这一切,甚至连我家人的性命,都赔了进去……”
“我为此,曾陷入了痛苦,疯狂的深渊中,我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振作起来了,但谁能想到呢?多年后的今天,我居然又回来了,痛苦和懊悔,反而给了我更强大的力量。”
“现在,我有更高的使命,要去完成。”
我端详着他的侧脸,问道:“现在你有了天机之光,可以开始画天堂了?”
阴险峰摇头:“天堂,可不是那么好画的,你见识过我的画,应该明白,我笔下的任何东西,都将在现实中还原,我必须确保这一点,目前来看,想勾勒出天堂,我还缺很多颜料。”
我回忆起那天,在火车上遇到的一切,塞满车厢的黑色玫瑰,假如我没经历过这些,那我一定会认为,阴险峰是个精神分裂患者,现在我知道,他说他能“画”出天堂,那么天堂必将出现。
关于阴险峰的天堂,我还有很多疑惑:“天堂会出现在何处?它与现在的人间,阴间,有冲突吗?”
阴险峰微笑道:“当然不会,天堂构建在一个独立的空间中,和其他世界不会产生任何联系。”
我:“什么人能进入天堂,也是由你来决定?”
阴险峰眨了眨眼:“不,由你来决定。”
我惊呼道:“前辈,你太高看我了,可是,世界上每天死那么多人,我将用什么标准,来评判这些死去的灵魂?我一个人,也不可能忙的过来啊?”
能看出来,今天阴险峰心情很不错,他拉着我的手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陈亮,你很特殊,我也正是看中了你这一点,将来,当天堂出现的那一天,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共同担任天堂的主人。”
“跟我来。”
他拉着我来到一间阴暗的屋子里,这屋子也就三十来平米,没有窗户,里面黑黝黝的一片。
阴险峰手指往前一弹,地上的蜡烛被点燃,我这才看出,它居然是一间画室,四周摆满了画板,各种颜料,画笔随处可见。
我并没有看到任何完工的画,事实上,所有画板都是空白的,画室内的气温,至少零下五十度,我一进门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地板上覆盖着一层白色的寒气,在这种低温条件下,普通蜡烛肯定点不着,阴险峰烧的可能是尸油蜡烛,火苗都是惨绿色的。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把画室,弄成这副阴嗖嗖的模样?这是否和他的内心世界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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