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北冥生有多大道行?”
刘能脸色煞白道:“我不清楚,不过我跟他有一面之缘,当时我才刚来泰国没多久,北冥生在一所寺庙中开堂授法,给泰国的阿赞们讲课,我跟过去听了一会。”
我皱眉道:“然后呢?”
刘能脚踏在海浪上,叹气道:“我第一眼看到他,当时感觉这辈子我都不可能超越他,现在想想又不一样了,给我一年时间,也许我可以和他一拼,但你让我现在跟他斗法?嘿嘿,一招之内他就能杀了我。”
刘能语重心长地对我道:“亮子你想想,我够不够疯?我都不敢跟他斗呢,你就更别说了。”
我听刘能这意思,估计是指望不上他了,本来寻思请他当个援手呢,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我望着无边无际的浅蓝色海水,问他:“你帮我打听下鬼王的位置,你就帮我这个忙,别的你不用管了。”
刘能咧嘴一笑:“我看出来了,咱俩谁也劝不住谁。”他低着头思索一番后,又道:“这样吧,今夜我要跟一个人斗法,你陪我去吧,也让你见识下泰国这边的法术。”
“我要是能活着回来,最迟明早,我必算出鬼王在哪。我要回不来,刚好你可以替我收尸,把我葬在这片海里就行。”
我听他语气说的轻松,神色却充满肃杀,就好奇道:“你要跟谁斗法?”
刘能:“柬埔寨最顶级的大阿赞。”
我:“你俩有仇?”
刘能:“没仇,他是从柬埔寨偷渡过来的驭鬼师,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主动找上门,向我发出挑战,那我也只能接了。”
我:“你有几分胜算?”
刘能没吭声,沉默了好久才回道:“胜算不大,所以我才叫你一起去,你替我收尸,我也死而无憾了。”
驭鬼师是个什么玩意,我此前从未听说过,我寻思大概跟招魂师差不多,刘能说胜算不大,那说明对方来头肯定不小。
芭提雅距离柬埔寨边境不远,不过柬埔寨内战频发,泰国军方对边境封锁很严,那名驭鬼师能越过边境偷渡来泰国,也算不容易了。
天黑下来,刘能说他要去海里打坐,调整气场,我退到一旁,只见刘能一步步走进海水中,让水淹过他的胸口,这才停下来,跪坐在泥沙里,只将鼻孔露在外面。
海浪一波波推搡着他,刘能却端坐其中纹丝不动。
我坐在岸边的沙滩上,试图感受海边的山河气场,这里远离工业污染,再加上泰国政府对环境非常重视,来自深海的纯净气场,源源不断地涌入我毛孔,但坐了一会我就感到心神不定,低头一瞧,脚下的沙滩都被潮气湿透了。
第一次在海边打坐,我有些不太适应这里的潮气,再加上来自鬼王北冥生的莫大压力,我心情烦躁透顶,起身回到草棚里。
过了午夜,刘能从海里慢慢走出来,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海水,他显得精神抖擞,对我道:“是时候了,走吧。”
我琢磨着要不要带黄小妹,想了下似乎没必要,安若去树林里采摘了些棕榈叶子,在沙滩上铺开,和李白,黄小妹躺下休息。我跟刘能沿着海岸线往东走。
刘能回头对我道:“亮子,你等会在旁边观看,就算我死,你都不要出手。”
我说:“别废那些话,我还能看着你死不成?”
刘能:“这是我的事,你别管,再说,你那点道行也帮不上忙。”
这小子还真是心高气傲的不行,要是放在入道前,我非要跟他争论几句,现在不一样,人在成长,经历的多了,心性也就改变了,我不可能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为了点破事比比叨叨。
我说:“那行吧,我就负责替你收尸,别的事我不管。”
刘能:“对。”
这片沙滩纵深有两公里多,走到沙滩尽头,是一片碧绿的芳草地,后面是一堵架设着铁丝网的高墙。
夜空中,是一轮凄凄惨惨的月,阴风声,树叶子的聊天声,海浪声阵阵,借着月色瞧去,我看到墙跟前坐着团黑影。
走到近处我才看清楚细节,那是个长发男人,他可能从生下来就没剪过发,发如蛇,在草地上毛烘烘盘了一大堆。
男人年龄不详,低着头坐在块木板上,这人的下半身是空着的,双腿齐着根没了,木板下面有四个小轮子,支撑他的行动。
他穿的破衣烂衫,与其说是驭鬼师,倒更像个落魄的乞丐。
离男人不远,站着个短发姑娘,穿白色无袖粗布上衣,黑布裤子,光着脚,姑娘年约二十出头,脸上脏兮兮的,眸子却很明亮,她警惕地注视我跟刘能,惊呼一声,往后退了退。
这姑娘可能是男人的徒弟。
男人抬起头,朝我们看过来,月光洒在他脸上,我瞅这人面容消瘦,眉宇凄惨,年龄可能在五十岁上下,能看出,他这一生都是在苦难的折磨中度过的。
刘能走到离他十米远的地方,坐下。我坐在刘能身后。
我端详这人的道行,心里不免暗暗吃惊,这人的道行比刘能高了十年左右,这倒没什么,最让我惊疑的是,这个人修行的气场非常特殊。
他是修行死气的。
我曾在招魂篇中,读过关于死气的介绍,活人若修行这种气场,必须亲身经历多次死亡,在死亡中湮灭,又在死亡中涅槃重生,借助痛苦的死亡,来领悟生命的意义,和宇宙的本质。
我从北走到南,经历的也够复杂了,这是我第一次遇到修行死气的人,对于死气,我只了解一些皮毛,也不知他死了这么多次,是怎么复活自己的。
男人目光死气沉沉,从刘能身上一扫而过,等扫到我身上时,他深吸了一口寒气,指着刘能说了几句泰文。
刘能用泰文回答,两人互相说了几句话,男人神色这才变得放松下来,点了点头。
“你俩说啥呢?”我问刘能。
刘能小声回答道:“他以为你是我带来的帮手,我说不是,你只是来观战,顺便替我收尸的。”
他俩又说了几句,刘能指着远处那姑娘,给我翻译道:“那是他的徒弟,负责替他收尸。”
我嗯了声,心绪有些恍惚,无冤无仇的两个人,为啥要以死相拼呢?难道这就是修行者的宿命吗?
对话结束,阴森的斗法开始,刘能手伸进怀里,拿出根棍,棍的一头绑着些五颜六色的羽毛,造型像个简陋的鸡毛掸子。
这是他的法器,专门用来施放降头用的。
那男人的法器就更古怪了,他从袖子里摸出个铁铃铛,铃铛下面却挂着两串血糊糊的人耳朵,铃铛晃动,人耳彼此碰撞,发出啪啪的轻响。
对手比自己强大,刘能自然要抢占先手,这也是斗法的规矩,手中鸡毛掸子一抖,我看到一只脸盆那么大的惨白鬼脸,哭泣着朝男人飞去。
鬼脸一出现,周围温度顿时下降到极点,草地都结出了层白霜,刘能双手变换指决,往前一推,鬼脸在半空蠕动,张嘴一吐,又吐出个稍小些的鬼脸,小鬼脸再往外吐,如此反复,前后总共吐出七个鬼脸,大小排列开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鬼脸速度太快,模糊成了一团虚影,前后只用了一秒的时间就过来了,男人低着头想躲,哪里躲的开?
七个鬼脸,全部钻进他身体里,男人内脏似乎受到了腐蚀,疼的脸都扭曲了,他双目流下两行血泪,顾不上擦,手中铃铛一甩,一片人耳掉落下来。
男人一把捞起人耳,捏成了肉泥,怪就怪在这了,人耳捏碎后,他面色瞬间舒展开来,嘴哇地一张,喉咙里吐出七张大小不等的人脸皮。
这七张人脸皮,正是刘能对他下的降头,在黄星野的提醒下,我猛地反应过来,人耳是他用来化解咒术的道具,捏碎后,咒术自解,效果跟画笔差不多。
我低头瞧铃铛下的人耳,还有四个,也就是说,他还能化解四次。
刘能脖子僵了下,大概也猜到了不对,手中鸡毛掸子一抬,猛烈的杀气汹涌而出,这次,他面前排出二十多只鬼脸,它们形成一道惨白色的墙,平推着扑向柬埔寨男人。
男人嘴角浮现出阴损的笑容,这次,他干脆连躲都没躲,鬼脸墙壁……居然从他身体穿透过去,对他没造成丝毫影响!
“人耳不光能化解降术,还能让他身体,对相类似的降术产生免疫!”黄星野暗中指点我道。
我恍然大悟,刘能施展的这套鬼脸降术,以及相类似的其他降术,已经失灵了。
轮到男人反击,他微微仰了下头,蛇一般的长发在空中一划,草地颤抖,十具烧至焦黑的尸体,从地下爬了出来,朝着刘能逼近。
这十具尸体,五官已经模糊到无法辨认,但从身体曲线来看,为十名女子,我立刻闻到股令人作呕的尸臭,大概瞧了眼,它们全是尸魇。
刘能不慌不忙,双掌往草地上一按,大吼一声泰语,也召出了五只尸魇。
东南亚这边的降头师,大多都会招魂术,这两位也不例外,刘能召出的尸魇数量,只有对方一半,但他的尸魇全部手持弯刀,身穿竹甲,造型像是泰国古代的士兵,显得更有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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