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之巅,有一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的倒峰山。
其上道宫巍峨,连绵百余间,一派仙家气象。
大殿上,十二位青袍长剑衣袂飘飘的修士垂手站立,正当中的宝座上端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闭着眼睛。
“天生异象。这惊天的剑意,你们可感知到了?”
为首的一人拱手道:“已查知,确是有人剑意感天。师尊,可要将其收入青城?”
那老者微笑道,“不必。为师感应到那人所在方位在无心剑宗方向。静薇,你去探查一番,看此子可有魔心。”
静薇是这十二人当中唯一的女子,面容清秀,气质宛如白水般淡漠,仿佛没有什么能放在她的心上。
她不禁一惊:“师尊,您感知到了魔气?”
老者摇头,“不确定。所以,你去暗中看个究竟。切不可暴露了身份。”
“是!”
静薇真人一晃身形,便化作了一道惊鸿冲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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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剑宗山门内,七个师兄弟又聚在一起唉声叹气。
他们当然不是瞎子,也看到了那天象。
万一这动静真是小师叔搞出来的,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打击他的傲气?
虽然他们明知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一个第一次修剑的素人就能惊起异象,那天下修士还活个什么劲,干脆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理性上他们不信。
但感性上,他们就是隐隐地认为,这事儿就是小师叔干的。
所以他们聚在一起,等着小师叔回来。
所以,当他们看到一身衣衫破烂焦糊,满脸黢黑,头发卷曲呈现爆炸状的小师叔出现在门口时,所有人都绝望了。
是他,是他,果然就是他!
张靖晨嘎巴了嘎巴嘴,还是艰难道:“小师叔,你这是怎么了?”
不单是他,其他六人也是面色各个精彩至极,仿佛遭雷劈的不是乾用九,而是他们。
乾用九无奈,摊手道:“唉,简直气煞我也!我也没起卦,只是用卦象推算了一番剑道真意,就这!师侄,你说,还有天理吗?!就这,我就遭雷劈了!也亏我身子骨硬朗,不然还不得被劈死?”
张靖晨手抚胸口,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小师叔是个小白,根本不懂怎么回事,他自己脑补了。
这幅神情落在乾用九眼中,当即有些感动。
心道,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他们到真把我当成了亲人,竟是如此挂念于我。
“师侄,不必担心,师叔我没事。倒是遭了雷劈之后,我倒是觉得真元再次暴涨,隐隐有凝实的取向。师侄,你说,该不会是我要跨过筑基,直接修成金丹大道吧?”
张靖晨翻了个白眼,心道:你可快算了吧。活了四百多年,我可没听说过谁直接修成金丹来着。
虽是如此想,他脸上却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小师叔,你想多了。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剑要一点一点地积累,妄想一步登天的,九成九会道基不稳,坠入魔道。话说,小师叔你剑道修得如何?”
听到这个,乾用九精神振奋:“师侄们,你们看看,小师叔我这剑道是行还是不行?我给你们演练演练——这可足足花费了我十个时辰的时间!”
众人嘴角抽搐。
十个时辰?
十个时辰你就搞出这种动静?!
果然,古人云的对:天才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乾用九摘下白板剑,手握剑柄,深吸一口气。
刹那间!
他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就连他的人都宛如一柄神兵,透露出无比的锋锐之气,仿佛要斩破虚空!
乾用九大喝一声:“诸位,看仔细了!”
他一剑挥出!
只见寒光炸裂,瞬息即逝,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邱小舟大笑,嘴型几乎已经暴露了她的言辞:“就这?”
莫流云手疾眼快,当即捂住了她的嘴。
除了邱小舟,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不敢置信,面面相觑。
张靖晨更是一个箭步来在乾用九身前,他蹲下身躯,用手指抚摸着拿到剑痕。
一瞬之间,四十九剑。
他看到剑出有电芒。
他听到剑出有雷音。
似乎,剑痕中还残留有烈焰灼烧的痕迹。
张靖晨正色道:“小师叔,你领悟了不止一重剑意?”
乾用九其实没仔细算过,他对于这些根本还搞不清楚。乍听张靖晨这么问,他不禁一愣,半晌之后才开口道:
“好像是吧?速度,剑出如雷之意。锋锐,一往无前之意。雷火交接相济的丰之意——师侄,你这么严肃,我这剑修得偏了?”
“你花了十个时辰领悟到的?”
“对啊。是不是不太快了?就像泥菩萨说的,去势太劲缘分势必早尽,也如你所说,会道心不稳?”
张靖晨着实有些艰难地看了看诸位师弟师妹,那眼神当中满是无奈,又满是心酸。
他的意思,除了邱小舟之外其他人都懂: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我们该怎么办?还能怎么打击他?
不过,泥菩萨是谁。
“师侄,怎么不说话?难不成真是这样?师叔我弄错了?”乾用九只以为情势严重,自己真有走火入魔之虞,不禁有些焦急:“不说我可算卦了啊,算算吉凶。你们站远点,万一有连累你们遭雷劈可就不好了。”
说,我说什么说?该怎么说?
说你快还是说你慢?
就算是擅长唬烂的张靖晨也是一时间没了词,他求助地看着极为师兄妹。却不料这些不靠谱的,竟是齐刷刷后撤一步,仿佛真是怕了这位小师叔起卦。
那意思很明显。
这事你自己搞掂,我等不行。
张靖晨叹了口气。
这下乾用九误会了,以为自己真的修炼出了岔子。他有点难以置信。
然后又自我脑补,强行缓解紧张情绪之后,这才说道:“入魔其实也没什么。聂风入了魔不一样很彪悍,而且还能清醒过来。”
张靖晨心道,连入魔都不当回事了?已然膨胀到这个地步了?
不行,无论如何要把这个势头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