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这顿,我其实没准备多好的菜,可陈浩东吃的很香。
可饭还没吃完,养殖场里突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奶奶,我爸,还有那个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后妈抱着一个小男孩上了门。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们家住的房子当年是大伯留下来的,大伯母是个很尖酸刻薄的人,现在陈浩东卖掉了地,赔的钱自然是赔给户主,户主是我大伯母。大伯和我爸的年纪差了很多,奶奶十五岁那年生了大伯,我十六岁那会奶奶叫我嫁人,就拿大伯都出生了的事来堵我的嘴,但实际上大伯结婚后就没怎么管过奶奶。
现在奶奶他们上门我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铁定是大伯母捞走了钱,奶奶转眼就想来找我。
“乖孙,哦呦呦,瞧你现在多出息。”奶奶过来拉我的手。
我爸和我后妈站一块,没敢走上前。
我低头看了眼奶奶那只手,一下就想到在我之后一出生就丢了命的妹妹,顿时恶心的不行想把手抽走。
奶奶大概预料到了,抓得更紧,眼眶湿湿地说:“乖孙,咱家那地给收了,一个房地产商要来建什么厂房。这不,奶奶就带着你爸妈和你弟想跟你挤一挤。”
我心里痛得在滴血。
“怎么不买房呢?”我虚伪地冲奶奶笑。
奶奶转头瞪着我爸:“买什么房,那会那点钱你爸娶媳妇,生孩子。再后来你爸那不争气的玩意全赌输了。现在手头剩下十块钱都不到,上哪儿买房啊。”她在我手背上拍了几下:“还是我的乖孙出息,年纪这么小就当老板了,多能啊。”
脸,是完全可以不要的。
我爸没说话,那个女人倒是先开了口:“你叫三岁是吧,长得真漂亮,瞧着就是个心善孝顺的孩子。”她把自己的儿子硬塞我怀里让我抱着他。
我无法解释当时自己的心情,有种想骂人又根本骂不出来的感觉。
怀中鼓着眼睛无辜的孩子更让我想到自己的经历,沈寰九长得那么好看,要是我的孩子能活下来一定会这个娃娃漂亮很多。
“乖孙。你倒是吱个声啊。”奶奶有点急躁地问。
我心想,之前那些事她是都忘记了吗?
现在不念沈老头的好了?
呵呵。
一旦没了利用价值,沈叔连认都不会认识她。
“奶奶,爸,我这只造了一间房,一时半会好像也没地方住。”我虚伪地笑,学着奶奶一样说着场面话。不动声色地把孩子重新塞回那女孩手里。
***三角眼一斜:“瞧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没说要住养殖场啊,你看啊,咱们着一大家子,肯定要在北京买房。”
我的牙齿咬了咬。
北京买房?
还真是张口就来啊。
“奶奶,今年行情不好,我这场子都亏钱了,北京的房价你们知道吗?可不是说买就能买的起呢。”我微笑。
“乖孙,奶奶知道自己以往对不住你,但以前的事能过去就过去。你忍心让那么小的孩子跟着咱大人风餐露宿的,千错万错,你弟弟没有错啊。”
奶奶低声下气的说着,我想他们可能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也说不定。
正在这时,陈浩东上完厕所出来,看着这一群人,他就没好脸地把我拉他身后护住,冲着我奶奶骂道:“滚蛋。现在知道念着我老婆的好了,你们欺负她的事我可不是不知道。”
“什么?老婆?”我爸的眼睛睁的老大。
奶奶也惊讶地拍着大腿:“结婚这么大的事我们做大人的都不知道,你们两个小孩怎么回事啊?沈寰九呢?今早打电话给他,他说你在这,我还以为你们俩早就领证了呢。真是的,换了人礼金怎么都不知道给大人?”
奶奶无意间的话深深触动了陈浩东的神经,他就跟个没素质的流氓一样,一路推着奶奶说:“她和谁领证关你们屁事。滚出去!给礼金?老子给你烧十亿冥币,你他妈慢慢花。”
不管怎么说我到底是小辈,我要是和奶奶起争执也就算了,陈浩东骂起人来那模样真会把人吓死,那女人怀里的小孩子一下就哭了。
我想了想,陈浩东刚得了一大笔钱,他现在是财不外露,可那张卡里的数字肯定已经多得很吓人。要是在霍培一和沈寰九斗的时候陈浩东拿自己的钱在关键时刻来那么一下……
我拉住陈浩东,轻声说:“浩东,算了。奶奶说得对,既然他们来了北京,我这个当孙女的要是赶人说出去还是我的错。要不,借我点钱,我给他们在北京买个房。你要怕我不还,我给你打欠条。”
陈浩东眼珠子瞪起来,看那样子是想骂我,但可能是因为我们好不容易和好,最后的最后他什么也没说,两手插进裤兜里,身子晃了晃应道:“嗯。”
奶奶一听,立刻跟我爸的新媳妇使眼色,这些我都一一看在眼里。
很多事很多人,都是我一颗鲜活乱跳的心趋于死去的原因。
这之后,我特意选了北京有点小贵的楼盘,那里一套标准户型的房子就得要六百万。奶奶高兴的和什么是的,开始和我走的近了,没事就来养殖场给我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外人看来我和***关系挺好。陈叔是老实人,明知道我家人都不是善茬,但他总是很包容。
陈浩东给我一笔钱扩建养殖场的规模,村里空着地的村民都来租给我,然后就顺便来我场子打工。
2013年,我二十一岁,成了养殖行业里的一匹鬼马。
这时候,生活发生了变化。
以前叫我老板的那批员工开始喊我扶总,偶然有时候去北京开些无关紧要的会议,当初因为我年纪小而路路不通,现在却成了有口皆碑的青年女企业家。
没错,一个放在几年前想都不敢想的头衔。
我,沈寰九,霍培一,在同一天上了互联网的热点。
三个人占据了商业板块的标题位置,长达一个月势均力敌般不相上下。
这整整一年里其实发生了很多事,不仅仅只有这些。
比如,沈寰九真正在沈家掌握了实权,他性子很烈,在种种逼迫下还是没娶那只花瓶。黄金单身汉的身份令他收到不少女士的青睐。就连后来和我合作的几个老板的女儿,过来我这玩时偶然都会提及沈寰九的名字。想嫁给沈寰九的人怕是可以绕北京城一圈。但是,也有些小到消息说沈寰九隐婚了。
再比如,化妆品市场被沈霍二人等额瓜分,激烈的斗争层出不穷,甚至被商界的很多点评员当做教科书一样传诉着。
更比如,我再怎么瓜分陈浩东的钱最终他还是开了公司,但在我的哄骗下,公司的法人变成了我。我就像个毒瘤一样,一点一点遏制着陈浩东的崛起,操控着他的经济大权。
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开始,陈浩东迷上了游戏。有时候常常没日没夜地蹲在电脑前面砍传奇,一坎就坎到深夜,甚至是连续几天几夜都有过。
晚上十一点,我醒来,陈浩东穿着简单的T恤和黑色长裤,脚上岔着人字拖鞋,满屋子的烟气熏得我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可他还直挺挺坐在电脑面前,麦克放在电脑桌旁和他‘战队’里的人聊得如火如荼。
我们自己也买了房和车,现在的我不用跟门神一样每晚每晚守在臭气熏天的地方。
我下床上厕所,站在他身后问了句:“没睡过吗?”
“草,老婆,你一站我身后就爆了个极品装备。”陈浩东喝了口盐汽水,然后转动椅子把我抱在他腿上,粗鲁地吻我的脖子,一路向下。
类似于这种亲密,我早就已经麻木了。在我离开沈寰九之后的一个星期,陈浩东一次醉酒就以丈夫的名义逼我和他做那种事。
陈浩东的吻和占有与他的个性一样来势汹汹得像潮水,不会管我痛不痛,纯属发泄,发泄完倒头就睡。虽然只有一年,但这一年几乎就像噩梦一样度过,更使得我埋葬在心里的仇恨愈来愈浓烈。
“扶三岁,你他妈给我点反应行不行?”陈浩东有点不高兴。
“我今天很累。”我说。
“你哪次不是这样。”陈浩东把我推到地上,拿着手机和烟盒出去。
“你去哪?”我问。
陈浩东傲慢地瞥我一眼:“网吧,不用等我,自个儿睡吧。”
说到底,他只是个和我同龄的男孩子。
类似的种种事件还有很多,他喝醉了有时候会打我,清醒后又给我道歉。我已经记不清他打了我多少次,最严重的那次,我的手腕被扭到骨折,巴掌什么的别提了。
总之,陈浩东那个热烈的大男孩,对我的感情正消无声息地改变着,但他一点也不吝啬对我说爱,几乎每天都会强调他是爱我的。
今天恰好是我的生日,可能也是心里太闷,我从衣柜里拿出一条平时不太会穿的裙子一个人去酒吧,想去喝上几杯。
为了防止乱七八糟的男人的搭讪,我特意要了张卡座。服务生把酒端上来,我塞给小伙子一百小费,让他把空调的温度开高点。
酒上桌,我出着神慢慢喝着,喝了很多很多,我开始不太清醒,装有液体的杯子拿到眼睛那。
谁会知道在几百个日日夜夜里,我有多思念那个人。
“沈寰九,你应该早就忘了我吧。”灯红酒绿中,我笑出来,把杯口贴到嘴唇边,一股脑把热烈似火的液体喝进嘴里。打了个酒嗝,我又对着杯子开始自言自语地说:“沈寰九……你看,我不来拖你后腿是件……多正确的事。现在多好,孩子的事,霍培一,我,陈浩东的死局破了。嗝,九叔叔,可我,好想你。嗝——”
我一脑袋磕在水晶茶几上,靠着休息了一会。再后来我想上厕所,沿着记忆中的位置,脚步摇晃地往洗手间里走。
胃里一阵翻涌,我顾不得马桶的造型是不是不对,扶着墙就是一阵狂吐。
耳边有水流穿过的声音。
我弯着腰,眯着眼睛那么一瞧,有个小茶壶正在滴滴答答的。
好像不是茶壶。
有一只手,看上去还有那么点熟悉。
我歪着头,慢慢地抬起下巴,然后我笑了,指着他语无伦次地说:“我认得你!嗯。又开始了。”
他不紧不慢地拉上拉链。
洗手间开始进来别的人。
有人惊叫:“哎呦我去,这厕所是公用的?怎么男女一起。”
我又是一阵狂吐。
后背似乎正在被人轻轻拍打,很沉稳,很温柔的力道。
“三岁,这是男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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