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是从尸山血海里走过来的，她的眼神可比顾启要冷戾多了。

一个眼刀子冷冰冰的甩过去，刘老四便如同坠了冰窖，结结巴巴的开不了口。

刘老四最怕疼了，要是死还不算完，得受尽折磨才死，那才叫可怕嘞！

但不等刘老四说话，其中一个年纪稍小些的土匪就尿了裤子，哭着喊着冲宋棠大吼：

“早在半个月前，山里就已经断水了！唯一的山泉都干了，我们每日也只能挤点树汁解渴，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放了我吧！”

刘老四呸一声：“傻了吧臭小子，人家还没动刑你自个儿先怕了？能不能像我一样有点出息！”

给自己挽尊后，刘老四才哼唧的点头：“他说的没错，夷山确实断水了。”

宋棠眼神不善的掠过刘老四的眼神，“撒谎骗我，要承受的就不是十八种酷刑那么简单了……”

“信不信由你。”刘老四伸长脖子，一副视死如归。

“好啊，那我成全你！”宋棠高高的扬起刀。

可是刀还没有落下，就听见灌木丛里传来一道轻松的女声：“你若杀他，那我便杀了这几个小贼。”

…

刘老四听到这声音，眼睛瞪大大的，拼命冲灌木丛大喊：“莫愁你快跑，这小白脸和小娘们邪得很，指不定还有陷阱，别管我，快走！”

灌木丛里先是翕动了一番，随后三个满脸巴掌印的少年，几乎被捆成粽子一样被踹出来。

不会儿一个身穿道袍，脸上戴着黑色面纱的妙龄女子走入众人的眼帘。

“三郎四郎五郎！”赵百灵看见弟弟们被打成这样，忙抓住宋棠的胳膊焦急道：“宋娘子，我弟弟他们……”

宋棠抬手让她别说话，而是淡淡看着刘老四口中的莫愁，紧接着想起了葛猪皮之前说的话。

“你就是刘老四那个结拜的义妹？”宋棠饶有兴趣的问道。

莫愁默认，把匕首架在赵三郎脖子上，：“放了我义兄，否则这几个闯入山寨盗水的小贼，就等着给他陪葬吧。”

“威胁我？只可惜算盘打错了，既然赵三郎他们愿意深入虎穴，那肯定是做好付出性命的准备了，所以你若想杀他们，尽管动手。”

宋棠暗地里拍了拍赵百灵越抓越紧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自己有分寸，一定不会让赵三郎几兄弟有事的。

而后才似笑非笑的对着莫愁说：“但你若是现在放了我的人，等我搞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没准还会放你们兄妹一条活路，怎样，要不要信我一次？”

“我凭什么信你？”莫愁上下打量宋棠，“天底下最不可信的就是人心。”

“那算了，反正赵三郎几兄弟跟我非亲非故，只不过大家都是流民，临时结伴同行罢了。倒是你和这山匪大当家……情分看起来不薄啊，真舍得眼睁睁看他去死，再用几个不相干的臭小子偿命？”

宋棠这番话不无道理，乱世中血脉亲人都能反目，更何况是临时组队的逃荒流民？不如信这女人一回，要是敢出尔反尔，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一起死。

莫愁很快想清楚了，一刀割在绑着三兄弟的绳子上，抬脚将他们踹个趔趄，摔在宋棠面前。

“三郎四郎五郎！”赵百灵和王氏急得哭了，满脸泪水把他们扶起来。

莫愁对宋棠说道：“希望你言出必行，别骗我。”

“放心，我这人没什么好处，唯一好的就是，言出必行。”

宋棠说完，便蹲在陷阱旁边，对着刘老四开玩笑：“没想到你一个山匪头子，身边还有这么个痴心的红颜知己。在莫愁姑娘愿意信任我的份上，给你个活命的机会，如实回答我三个问题，我就放你们几人离开。”

“你说。”刘老四看了眼边上的莫愁，唉了口气，他可以死，但不能让自己喝过血酒的义妹陪葬啊。

宋棠：“吃过人吗？”

“没有，我又不是畜生！平时就耍耍嘴皮子，说要吃小孩，但我真没吃过！”刘老四急慌慌摆手，他饮食习惯是正常的。

宋棠看了看莫愁，这姑娘眼神纯净，不像个坏人，更不像蠢人。

如果刘老四真是那种连人都吃的禽兽，那莫愁又怎会这个时候，单枪匹马的前来营救？想必刘老四说话，比那葛猪皮可信多了。

宋棠又问：“强过女人吗？”

别说刘老四面色不自在，就连旁边的顾启都差点被口水呛到。

你这女人要不要这么猛，张口闭口强来强去的，边儿上还有女人孩子呢。

刘老四把头摇成拨浪鼓了，“绝对没有，做过，但都是你情我愿的！强掰瓜不甜的道理我懂，你快问第三个问题吧！”

他大老爷们跟个小娘子说这种话，脸都有些臊红了，更何况义妹还在旁边呢。

“行，姑且再信你一回，第三个问题，夷山哪里有水源？”她现在急需补充空间里的水资源库存。

“姑奶奶！”刘老四苦着脸说，“你怎么就不信呢？刚刚我们都讲过了，夷山的水源半个月前断了，我们现在喝的，都是半个月前屯下来的水，这是真话，若我说了半句虚的，天打五雷轰行不行？”

宋棠看向莫愁，男人的话她不信，她还是喜欢和香香甜甜的小姐姐说话。

莫愁见她望过来，且视线有些……吞人，面纱下的脸不由一热，立即替刘老四作证：

“他说的没错，夷山上的水源确实已经干了，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源头看。我义兄真是个好人，现在他也回答了你三个问题，可以把他放了吧？”

宋棠说到做到，既然刘老四没做违背底线的事情，让他活命也未尝不可。

“你们走吧。”

莫愁松了口气，赶紧伸手把刘老四拉上来，再由刘老四解救了陷阱里的其他人。

得知夷山上面的水源已经断了，山下的河流又泡着瘟疫死尸不能喝，刚打了‘胜仗’的众人蔫儿了一样，低着头默不作声。

情绪脆弱一些的，比如于奶奶铁母等上了年纪的人，直接坐到一旁抹眼泪了。

顾瑾姗蹑手蹑脚的走过来，扯了扯宋棠的袖子：“后娘，没找到能喝的水，咱们是不是就没办法上路去禹州了呀？”

宋棠刚想说大不了喝树汁，有手有脚的人总不会被这点小事困死。

但话还没说出来呢，往前走了一半的莫愁却突然回过头，诧异地看着宋棠等人确认道：“你们要去禹州？”

“是。”宋棠觉得这些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

莫愁摇摇头，好心提醒道：“那你们不用去了，我就是从禹州静慈庵逃出来的。两个月前，城内出了奸细，趁夜打开城门迎接鞑靼，如今的禹州早已经尸横遍野，沦为一座死城，你们可以不信我，但就算你们去了，也只是徒劳无功，白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