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里原还有位住客,就是佳妃,佳妃进冷宫,和皇后也脱不了干系,所以知道皇后住进来,她也只说了句避着点,并没有其他的举措。
“那皇后娘娘非要过来,我们是拦还是不拦?”
“她估计也不太愿意在这里见到我。”佳妃说。“如果她非要自讨没趣,我又有何惧。”
“现在都是废后废妃的,谁也没比谁高端一点。”
皇后进冷宫后也是大吵大闹了一阵,冷宫的人早就习惯了,先冷着就是,不送饭是不敢的,但是皇后要发脾气扔了饭,也不会再送第二次,冷宫每日放饭两次,什么水果点心是没有的,茶叶有茶叶沫子,但是开水却是很难得。
现在是夏末,日头还是毒辣得很,解暑的蒲扇有两把,冰块却是没有的,洗澡水是现打的冷水,白日里放在院子里晒,晒到黄昏将至的时候正正好洗漱,皇后没经验啊,要洗澡水,都叫不来热水。
身骄肉贵,用冷水根本下不去手。
如此两天下来,肚子又饿,身上又臭,尊严脸面尽失,也就没了吵闹的力气,到饭店吃饭,也让人学着别人晒水,好歹维持住自身的整洁。
丽嘉是这个时候来的,见皇后比她想象中好的多,心中也松了口气,若是皇后状若疯癫,或是太过狼狈,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留了一个人在宫门口,皇后想要什么就让告诉她,她会去弄来。”丽嘉对伺候皇后的人说。
“广平侯怎么样了?”皇后问她。
“他和夏伯侯都被关起来了。”丽嘉说,“不过目前还没有抄家,其他人和内眷是无碍的。”
“赵宏安是被抄了家,家中成年男子俱已下狱。”
“你去看过他们嘛?”皇后问。“在你父皇面前,你替他们求求情,那可是你亲舅舅。”
“我没有替他们求情。”丽嘉说,“倒是想给你求情,只不过求不来。”
皇后看她,“你会替本宫求情?”
“不想求就别求,不要拿求不来来糊弄本宫,本宫就不信,你以死相逼,你父皇不会动摇。”
丽嘉不说话。
皇后看她,”你要想好了,如果本宫和侯爷都落了势,你这个公主当的也没有什么滋味。”
“我就是来看你这缺了什么,有没有被人作践,其他的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丽嘉说,“你在荣华宫持刀伤人,你是根本就没想过行为的严重吗?”
“我没有杀人。”皇后喊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杀人。”
“他明明是哥哥的人,哥哥不会让他杀人的。”
皇后突然走近,抓着丽嘉的胳膊说,“你去跟广平侯说,他是被利用了,那个人是他在哪找来的,让他都说出来,他肯定也以为是我在宫里杀人,但是不是我,是那个人杀的。”
“陛下一定要知道我的冤屈,我真的没有在荣华宫杀人。”
“你带人进的荣华宫杀人,你现在又说他不是你的人,那原本应该在地泰宫的你,为什么会带人去荣华宫呢?”丽嘉问,“你想要做什么呢?”
“是不是如果你达成了目的,现在就不会觉得这么冤枉?”
皇后的脸扭曲了一下,“你就是这么和你母后说话的吗?”
“你要知道,你是我生下来的,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活你就能活,我死,你也活不了。”
丽嘉轻叹气,“我不能在冷宫久待,这就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你一定要去见你舅舅,你听到没?”皇后拉住她说。
“我现在去见他,只是在催他死,这样,你还坚持让我去吗?”丽嘉说。
皇后的手滑落。
丽嘉转身就走。
走过回廊,皇后突然跑了出来,这次她不是要问丽嘉,而是抓住了春枝的袖子,“春枝,你是江家出来的,江家对你有恩,你不能不报。”
春枝为难的看着皇后,“不是公主不想帮你,实在是娘娘这次犯的事太大,公主也有心无力,公主都去陛下面前跪着,陛下也没松口。”
“陛下会同意让公主回来看娘娘,实则也是有让公主尽最后的孝的意思。”
皇后闻言往后跌走了几步,“最后的孝是什么意思?陛下想要我的命?”
“可是,可是皇贵妃并没有损伤呀?”
“在内宫动刀,历来是大忌。”春枝也不敢多说,匆匆跟上公主的步伐,皇后最后站不稳,跌坐在地,“陛下,陛下当真如此狠心。”
佳妃在窗户边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看见皇后失态的样子,也是摇头,“皇后之前犯了好几次大错,陛下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过,以至于皇后也被他纵容坏了,做下此等事来,竟然还想着能轻轻放过。”
全力提审赵宏安的情况下,很快就查明了好几桩陈年旧案,包括当初和三王合谋陷害太子的缺失证据,假造太子谋逆案中最大的证据,送入秦太傅家,害的秦太傅满门抄斩。
证词一出,满庭哗然。
有臣长叩不已,天子圣明,冤狱得已昭雪,忠臣得已明目。
齐枞汶当庭宣判,赵宏安党同伐异,陷害忠良,数罪并罚,判斩立决,家中成年男子流放三千里,逢大赦不得回京。秦太傅谋逆实为子虚乌有,当昭告天下人平反,将秦家老宅返回给秦家儿郎,使其立祠供奉。
秦家现在独剩思秦一个,原本和母亲住在一个小院子里,虽然对外称是秦府,但始终还没有挂匾,如今被通知可以领回老宅,进行宫谢恩后,又马不停蹄转到报恩寺,先去山下和周家人商量迁坟修坟的事,又上了山,去报恩寺给自家那十二个排位磕头。
“总算老天有眼,祖父,大伯,爹,咱们可以回家了。”思秦把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最后长叩,哭声不止。
“阿弥陀佛,秦太傅昭昭流水,总算能重见天日。"住持说。
“住持,我已与娘娘商议过,想请你为秦家十二个灵牌写字,还请住持成全。”
“如今秦家已经昭反,小公子难道还想请这些旧灵牌回去吗?”
思秦点头,“他们在这已经受了十余年的香火,我怕贸然换了,他们找不到回家的门了。”
“如此,老衲就却之不恭了。”住持说。
宫中秦云颐自然也听到了父兄平反的好消息,她先呆呆地坐着,坐着坐着就流眼泪,等她流到尽兴,妙平才拧了帕子上去给她擦拭,“真是个好消息。”
秦云颐点头,“这个消息我盼了好多年,一开始不知道父亲是被人陷害的,后来知道了,又总找不到证据来给父亲平反。”
“现在父亲终于平反了,我心里除了高兴外,竟是最惦记陛下,陛下何时才能从行宫回来,我好想他。”
“我好想他抱抱我。”
“等八皇子的病好透了,陛下就会回来了。”妙平说,“也是陛下当机立断,隔离的及时,除了四皇子和八皇子,只有少数几个宫人得了恶疾,还相继治愈,没有死亡。”
“四皇子已经好了,随着太医得消息,等到八皇子能喝下满满一碗肉粥,就是好了,可以回来和娘娘母子团聚。”
秦云颐重重吸下鼻子,“只盼着小八争气,早点好,早点回来。”
“我再也不愿意和陛下这样长久的分离,每一天都让我心如刀割。"
齐三,齐五两个废人,又被翻出新的罪证,但是他们也没有什么能罚的,善王上言道,”兄弟相残已是莫大的悲哀,实在不愿看见陛下背上杀亲的名声,怀平既然已逝,两人也不好再在郡王府圈禁,依旧回原处禁闭罢。“
齐枞汶允了。
但是当晚,不愿意再和这两个人一起回去圈禁像畜牲一样下崽的丫头,趁着他们熟睡,用三尺白绫,把他们勒死在自己的床上。
善王等过来时见到的就是两具凉透了的尸体,只能长叹一声,让人拉出去安葬了,动手的丫头都被下狱,不过关不到三个月,在入冬前就悄悄地出狱了,之后再去了哪,再无人知晓。
太贵人听闻噩耗后,当即晕倒,再醒来时就已经有些疯癫,齐枞汶没有杀她,只是依旧让她回皇陵去,没有人照顾,再入冬下的第一场雪后,被人发现衣衫单薄的死在了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