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回忆一下,究竟有没有这样的人出现过?但凡有一点不一样的,都不要遗漏过去,找出这个人很重要,可一点马虎不得。”听说没有认不得的人来过,我的心顿时就有些紧了。
看我表情严肃,潘光海尽管相信自己不会记错,却也不敢再马虎大意,作认真状回想了一会后,才敢下定语道:“李念兄弟,请你相信我,在玉婷说她回娘家前后,真的没有你说的那样的人出现过,不仅那几天没有,就是从我们办完事后算起,也没有脸生的人来过我家。”
“我虽然糊涂,造下了这么大的孽,但潘家院就这么点地方,人我也还是基本都认识的。自从办完事到现在,我就是出去做活的时候,玉婷也都有跟在身边,所以她见过什么人,我都很清楚。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我们几乎更是寸步不离,如果真有完全陌生的人来找过她,我不可能不知道……”
听着他的话,我眉头不禁越皱越紧了。
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那怪瓶怎么解释?
如果无人告诉,廖玉婷是不可能知道,潘光海对她下蛊的事情的,而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也不大可能会独自跑到外面接触这种人,所以也应该不存在记忆混乱,把在外面见到的人,记成了在家里见到的情况。
况且照潘光海说的情况来看,就算她有独自出门,潘光海也定然会知道。
难不成,这个躲在幕后的人……并非陌生人?
想到这,我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要不……你仔细想一想,在十月初三的前后几天,有没有认得,甚至非常熟悉的人来过你家,或者在别处和你媳妇单独说过话?”
毫无疑问,从认得的人当中筛选,要比单纯的找一个陌生人要难许多,这一下,潘光海也有些作难了,低头苦思许久后,无奈地对我摇起了头。
“李念兄弟,虽然我这段时间没怎么出门,几乎和玉婷寸步不离,但也不可能时时都看得到她,我最多只能确定,没有人来家里单独和她说过话,但她偶尔串门的时候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我不禁无声苦笑,让他从认识的人当中回忆,也着实太勉为其难了。
就算记忆力再好的人,也不大可能做得到这种事情。
看我不说话,潘光海又小心翼翼的道:“要不我把我妈叫来问一下,看是不是我有时不在的时候,刚好有人来过?”
“算了,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我也只是顺嘴问一下,不用认真。”在这形势极其不明朗的时候,贸然捕风捉影并不是理智的举动,只会凭空增加许多麻烦,让事情变得越来越找不到方向。
既然如此,还不如先找准一个点下手,实在没收获了再另想它法。
老家附近,具备这种心肠和能力的人的可能性很低,恰好与潘光海一家认识,且熟悉到不会引起他们警觉的可能性更低。
换句话说,如果真有这样的人,一直深藏不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说到底,还是我太敏感了。
交代好潘光海,让他养好精神,做好去见他媳妇鬼魂的准备,好好回忆,并向邻里打听一下那段时间,有没有谁见过一个不认识的人在附近出现后,我便离开了他家。
才走出潘光海家没几分钟,张晓微就刚好发来了视频通话。
张晓微今天就会回老家了,而我脖子上还缠着纱布,这时候,并不想让她替我担心,于是犹豫了一下后,就挂断给她发了语音回去。
果不其然,这时她已经在动车上了,问我为什么不视频,而是要语音?被我用流量不足,昨晚手机也忘了充电,这会在外面,手机快没电的理由对付了过去。
聊了一会,得知在芸姐和杨小天,送张晓微上车之前,老头子和袁金柱都没有回来过,若无其事地又和她贫了一阵后,就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我又去了老巫师家。
目前为止,老巫师还是除了潘光海之外,唯一一个从那个怪瓶里,闻到异香的活人,我始终都对此隐隐有些不安。而且从这个老人,得知只有自己,闻出的气味和别人不同后的一些细微反应来看,他似乎多少懂得这其中的一些玄机。
我急于想知道,这瓶子里曾经装过的究竟是什么,可这时候老头子和袁金柱完全联系不上,就只能寄望于这个老巫师,会告诉我一些什么了。
然而意外的是,当我来到老巫师家的时候,却遭到了闭门羹。
老巫师大儿子,像头次来那样,热情的接待了我,但说的都是一些客气话,丝毫没有提及自己老爹。当我忍不住,问起老巫师,表示出想和他说说话的时候,这个一脸忠厚的中年男人,犹豫了一阵后,面有难色的表示了拒绝。
“小伙子,老头子身体不好,早上出去这一趟,回来精神就有点差,现在已经休息过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要不等老头子身体恢复一些后,你再来看他吧,现在就让他老人家好好休息。”
有些愣神不解的看着老巫师大儿子,好片刻后,我才算渐渐明白过来。
或许这番话,并非老巫师大儿子的意思,而是老巫师不想再见谁,或者干脆说,不想再见我。
既然如此,就不能强人所难,于是小坐一会,让老巫师大儿子,代我转达问候之意后,我起身离开。
得知我从潘光海家猪圈,找到一个奇怪东西后不请自来,却在从怪瓶里闻到异香后,不肯再见我,这意味着什么?
看来,这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定然是发现了那个怪瓶的玄机,只是不愿意告诉我。
从老巫师家走出来后,我又顺道去了潘光龙家。
说起来,在那惊魂一夜中,潘光海的情况,虽然要严重一些,但如果光从表面上来看的话,他的情况却是最好的那一个。毕竟受到的创伤,都是内在的,没有任何外伤。
而潘光龙的情况,却刚好和潘光海相反。虽然只是被鬼婴,短暂的上了一回身,险些把我按死在水渠里面,但摔进水沟那一下,可是实打实的,腰杆已经岔了气,脑袋也重重磕了一下,我进门的时候,还趴在床上下不来,稍微动一下,就龇牙咧嘴的直抽冷气。
尽管跟着我受了无妄之灾,可潘光龙看起来,却一点埋怨我的意思都没有,老婆孩子也没因此对我有什么意见,见我到来,哼哼着就让老婆去弄酒菜,一边龇牙咧嘴,一边说要和我喝几杯。
看他都已经这样还不消停,只好把他按住,让他养好伤再说,酒什么时候都可以喝。
说起来,我最担心的,还是潘光龙家人因为这事,对我有什么看法。虽然我并没有让他去,是他自己要跟着上山的,但弄成这样,我怎么都有点责任。
不过,看他一家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尤其潘光龙,还说以后有吹牛的资本,他是真真正正的见过鬼,还和鬼打过架,我也就放心了下来。
出于盛情难却,午饭也是留在他家吃的。
从潘光龙家离开后,我就径直回了家。
傍晚擦黑的时候,潘光海媳妇娘家人到了。除了廖玉婷父母,来的还有她的两个亲哥,以及本家好些个叔伯长辈,来了两辆越野车,和一辆轿车的人。
由于潘光海家房子已经拆掉,廖玉婷娘家人,也完全不想再踏那个门槛,所以就在村长家接待的他们。
还没进门,廖玉婷父亲,就语气生硬的问老村长,到底有什么事要商量?看也没看提前到来,等在院子外,神色苍白的潘光海和他老母一眼,态度非常不友好。
对此,潘家人早已经有所预料,既然差人过去,亲自把他们请过来商量,自然就没有针锋相对的道理,于是老村长就放低了姿态,说大冷天的,害你们大老远跑过来,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先到屋里坐下,把饭吃过后,我们再细说。
“吃饭就免了,既然是叫我们过来商量事的,那就先把事情讲清楚再说,我们廖家虽然穷,但也没穷到饿饭的地步,莫名其妙的饭,我们可不吃。”廖玉婷父亲,廖尚洲的语气依然生硬。
此话一出,其他陪同过来的娘家人,顿时也板起了脸附和。而廖玉婷的两个亲哥,则表情非常不善的,狠狠刮了旁边表情紧张,手都不知该往哪放的潘光海一眼,瞧那架势,大有随时都会冲上去揍他的意思。
说到底,在来的时候,廖玉婷娘家人,就已经大致知道,是为了什么请他们过来,拿出这般强势,甚至有些蛮横的态度,无非是不想在气势上落于下风,要潘家的几句软话,拿出真正求人的态度罢了。
老村长和支书活了一辈子,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于是就更加放低姿态,说起了能让他们顺气的话。
毕竟,好好的一个闺女,就这样跟了年近四十的潘光海,还落个这样悲凉的结局,换做是谁,都很难咽得下这口气。而男方家这边,无论怎么说也都是理亏的一方,既然有事相商,就只能先放低姿态,让对方把气顺下来。
就这样,好说歹说一阵后,廖玉婷娘家人,态度才算缓和了一些下来,肯进门坐了。
等他们在堂屋火盆坐下后,潘光海也在老村长的示意下,按着事前说好的,硬着头皮走了进来,在廖玉婷父母面前跪下。
还没说话,态度刚刚缓和些许的廖玉婷父亲,就脸一沉,抬手便一巴掌欲往潘光海脸上扇去。
但这一巴掌,终究还是没有落下,一脸憎恨厌恶的,刮了刮潘光海后,廖玉婷父亲就收回了手,挪挪凳子,把脸转向了一边,不受他这一跪。
父亲不动手,然而廖玉婷两个哥哥,却不会客气,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一个直接一记响亮的耳光,往潘光海脸上抽去,另一个,则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哪里来的狗东西,见人就乱跪,你不怕受报应,我们还怕被你折寿!滚出去!”
这样一来,廖玉婷娘家人的态度就很分明了,他们不认潘光海这个女婿,从头到尾都没认可过。
潘光海身体精神状况本来就不好,再挨上廖玉婷二哥这一脚,顿时就痛哼一声,瘫在地上抽搐起来。
过了好一会,才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没有说话,忍着痛重新跪好,又朝廖玉婷父母,磕了三个头后,颤抖着艰难的起身,退到了堂屋外面。
刚刚起身,坐在廖尚洲旁边的廖玉婷母亲,就掩着面低声哭了起来。
而其他人的脸色,虽然依旧冷漠生硬,但之前的气氛,已然在这哭泣声中,不知不觉变了许多,尤其廖玉婷父亲的眼睛,也渐渐红了起来。
老村长一声叹息,其他男方这边陪坐的人,也顿时都沉默了下来。
神情复杂的看着廖玉婷父母,踌躇好片刻后,老村长才轻轻的咳了一声,试图将这气氛冲淡些许。
“你老不用再说什么了,情况我们已经大致知道,我是恨刚才那个人,恨不得一刀杀了他,但更恨我自己姑娘不争气,才会落个这样的下场。”
还没开口,廖玉婷父亲就先说话了,看看老村长等人,又看了一眼,垂头站在堂屋外的潘光海,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都是无辜的,不该让你们那么多人,跟着那畜生一起担惊受怕。要我们过来商量的那个年轻人呢?叫他来说话吧。”
我早就已经提前来到村长家,只是老村长和支书说,在他们让潘光海媳妇娘家人顺下起来,肯心平气和商量之前,我最好不要露面,免得也跟着一起受气,于是就和我爸我爷他们一起,在村长家“灶边”,陪随后也到来的老巫师坐。
此时,见廖玉婷父亲,主动说到了我,并要和我说话,村长连忙让人过来,把我叫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