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去茶餐厅呆上一两个小时，然后打卡下班，是何善每天无论刮风下雨都务必要做的事。

今天也不例外，可是下车就看到茶餐厅外的烧味厨窗玻璃被打破，以及大门口外站着的警察，就很让他疑惑了。

没去问警察，何善回到车上，打电话把小郭叫出来问话。

“厨窗的玻璃怎么被打烂了，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惊动警察？”

“昨晚半夜有古惑仔在茶餐厅外面打架，混乱中不小心打乱玻璃而已，警察已经把人抓住了，来通知我们一声赔偿问题而已！”

“这么黄昏的职业现在还有人在做？我还以为已经绝种了。”得知是古惑仔弄出事故，何善就好奇的问道。

“多的很，只是不像以前那么招摇过市而已。经常来我们茶餐厅吃饭的那个戴眼镜的金发小哥你记得吧，他也是！”

“那怎么不见他来收我们的保护费呀？”

“就凭他那种小喽啰哪敢收我们茶餐厅的保护费，也看看是谁的地盘，我们茶餐厅外面可是警察定点签到打卡的站点！”小郭对这位佬顾客相当不屑一顾，接着小声在何善耳里说了句：“你接手茶餐厅也有段日子，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厨房的老李他们以前好像就是混这一行的！”

“哦～！那可算上大新闻了。”何善有点惊喜道。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事，都是被当时的大环境所致，要知道就连很多明星富豪在没发家致富前都有这样的黑历史！像是鼎鼎大名的霍氏、天王巨星刘华等人都有这样的背景，只不过大家心照不宣，选择性遗忘而已。……尤其是霍氏，14K就是他家的暗地里的黑色势力。”

简单的和小郭八卦几句，何善茶餐厅就不进，调头开车先回家。

凭着记忆回想，他马上就在脑里找到小郭口中说的那位古惑仔。这位小哥，确实经常在茶餐厅里点杯奶茶研究马经，骂脏话看一下午的赛马。无事可做的德行，的确和古惑仔有些类似。

老李等三位老员工也时常在讲一些让他听不懂，诸如，马房、北姑、陀地、大档、隔夜起钉、九出十三归等术语。

………………

漫无目的走在90年代旺角夜晚的西洋菜大街上，何善看着路边打扮的花花绿绿，举止嚣张的混混，自言自语道，“要怎么做才能够当上古惑仔？

主动上门打招呼自己又开不那口，难道要随便在街上找个混混打架，从而扯上关系。不行，太主动不是我的风格。”

“正版限制4级，新货上架，走过路过别错过，帅哥，买一张回去学习一下吧！”

路边的小贩手里拿着三点全露的电影海报朝何善殷勤叫卖。

“刚刚到岸的正宗泰国猫山王榴莲，香味扑鼻，要买就快耶！”

“各类精美仿制衬衫，50块钱两件，买100块多优惠1件。”

“真好，可以光明正大的做小买卖，以前就想尝试过，可惜城管太招人恨，自己放假在天桥卖了两天手机套就被充公，心疼了好几天没缓过来。”何善羡慕看着街上推着移动小车的商贩，往日辛苦滋味再次上头。

一路下来走到街口，何善才发现原来整条街几乎都是小贩，于是嘴角一勾，自己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几天后，同样的地段和时间，何善推着一辆小推车出现，加入到小贩行业的大军里。

“牛杂，卖牛杂，刚刚出炉的新鲜牛杂，要买就趁早，过时不候！”找了个边上没人的位置，何善一脸期待等着客人上门，车子是让12位矮人连夜打造出来，质量上绝对过硬，方便城管来捣蛋时跑路。牛杂是在屠宰场买的，已经炖了一整天，在茶餐厅里他就没少偷学做菜的手艺，他对自己做出来的食物很有信心。

对于这位新来的同行，周围的小贩都保持观望，此时之间各做各生意，互不干涉。

“来份牛杂，多点萝卜牛百叶，不要牛肠。”

“马上！”

何善迅速的用剪刀将顾客要的牛杂剪成大小一般的块状，再插上竹签，“20块，老板。”

心满意足的把钱塞进钱罐里，何善心情非常愉悦，自己动手赚钱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心里充满踏实。

“兄弟，生意不错啊，刚开张就用这样的成绩，够等下交保护费了。”隔壁买水果的中年大叔羡慕看着何善的钱罐。

“马马虎虎刚好回本，大哥，你说等下我大概要教多少保护费，以后才能继续呆在摆摊？”

“你刚来可能有点贵，我当时大概交了2000块左右，卖衣服的交了2500，卖鱼蛋的交了1800，另外每个月的要交的数目也不一样，反正说不准，要看是谁来收，你自己等下看着办。”

水果大叔是真说不准，这条街的古惑仔收保护费就从没给一个切确的数字，全看当天的收保护费古惑仔的心情，要不是看他们在这条街罩得住，能安稳讨生活，他早就去别的地段开工了。

西洋菜街人流熙熙攘攘，等到半夜街上没路人，小贩们就开始收拾准备回家休息，而4个把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的古惑仔就勾肩搭背的来到何善的牛杂摊上。

为首的一名古惑仔直接拿起何善的钱罐掂量：“老板，今晚生意不错。

我现在跟你讲一下这里的规矩，首先你经过过我们的同意就私自在这里摆摊，不合规矩，所以你得先交2000块，当做是你买下以后在这条街上做买卖的资格。然后每个月再交880给我们当保护费。

交了保护费后，我们保证你生意兴隆，不然以后你的档口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听完古惑仔的介绍，何善点点头价钱好算合理，今晚刚开张他就赚了5、600块，在承受范围之内。也不废话，就把保护费算好交给他们。

见何善挺识相，不用自己再多费口舌，古惑仔数完钱就接着说道：“算你会做人，我叫小狗，以后有事就到街头酒吧门口找我。……老板先来4份牛杂。”

“尽管吃，反正我快收档回去了。”何善直接把剪刀递给他们，让他们想吃多少自己剪，反正就剩下没人要的牛肠，今天急着出来摆摊，所以没洗干净，里面的屎味太重，导致没多少客人吃。现在有人肯解决这些厨余，高兴还好不急呢。

本以为古惑仔都是嚣张不讲情面的臭流氓，何善都打算好，只要他们敢对自己说一个脏字就把他的头按在地上摩擦，可惜他们一点机会都没给自己。

“牛杂，新鲜出炉的牛杂，要买就快点，牛杂……谢谢，10块。”

何善很喜欢在西洋菜街上当小贩的赚钱生活，没生意时可以趁着空档和隔壁摊的水果大叔下下棋，饿了就去别的摊位上吃点别的什么小吃，日子过的简单舒服随意，没半点负担。久而久之下来，他都快忘记快来这里的目的了，完全沉浸在这样的生活当中。

“别跑，砍死他们……”

何善刚做完一单生意，马路对面就传来喊打喊杀的打斗声。

“两帮人是在干嘛，抢地盘吗？”不知道古惑仔之间是怎么引发的冲突，何善就好奇向水果大叔问道。

水果大叔听到这么幼稚的问题，习以为常的他，头都不回说道：“古惑仔打架哪用得着理由，走在街上不小心碰到肩膀或光看不顺眼就能打起来。你别看了，小碰撞而已。”

“都动刀子了，应该不是小碰撞吧。你看，小狗也参与在其中。”何善指着在对面火拼小狗。

“那估计是大事，等下你小心点，要是他们打过来，你就和我一起跑远远的，车就不要管了，这帮混蛋可不比警察扫场善良，免得伤及无辜。”隔壁的水果大叔发现小狗当中后，立马放下买卖提醒道。

“对了大叔，我一直没问，我们这条街是属于哪位社团大哥管理的？”

“是洪兴的大象，呐，他也开对面街和别人互砍，好像是东星的高佬森。”这西洋菜街讨生活超过30年以上的大叔，一眼就认出对面是哪两帮人在打架闹事。

顺着水果大叔的提示，何善对大象的战斗力非常失望，说好的打仔洪兴，四仔东星呢？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都能节节败退，真不像话。

局面确实就像何善说的一样，呈一面倒形势，洪兴方面只剩下大象几个人在苦苦支撑，剩下的全都趴在地上等着送医院救治。

“快躲起来，他们就要打到这边了！”看到大象穿过马路往这边跑，水果大叔立刻拽住何善的胳膊到街上的店面里避难。

进到店里后，何善算了下时间，打都快过10分钟了，警察怎么还不出来，电影里的警察效率真低，任由古惑仔在大路上火拼，还是在自己面前。

“砍死大象，别让他跑掉，今晚我一定要让他死！”

跟洪兴大象火拼的敌对古惑仔高佬森，明显已经打红了眼，指挥着手下做事，随便把气撒在何善的牛杂摊上，一脚把牛杂摊踹倒。

“出了事我扛，给砍死……！”

“那你出了事谁负责！我的牛杂摊招你惹你了，干嘛把气撒在它身上！”

心疼看着洒在地上的牛杂，何善满脸不爽飞的起一脚，狠狠把踢倒自己牛杂摊的古惑仔踹飞到马路上。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街上的所有吃瓜群众一起看着把人踢飞的何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