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满东点点头，直接道：“11日22点下晚自习后，我留在教室继续学习，当时留下的人还很多...”

张国强打断，道：“你为什么要留下学习？你的成绩不需要再加班。”

杨满东奇怪的看了张国强一眼，道：“没有加班学习，哪有我现在的成绩？而且，这是我的学习习惯，天天晚上都会加班的。”

要想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受罪，没有谁的风风光光会来得轻轻松松。

张国强不置可否的道：“继续。”

“哦，”杨满东回忆一下，道：“刚开始留下学习的人很多，我也没注意，心思都在学习上。后来我感觉有点渴，起身去接了一杯水，当时还专门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23点43分。那时班里面还有六个人，张红梅、李天华、吴燕、王玲和田尚海，二组最后面两排还有一个人，我没看清是谁。”

小崔小声的道：“那是李胜青。”

“然后，”杨满东思索了一下，道：“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完了？”张国强问道。

“完了！”杨满东肯定的点点头。

张国强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杨满东的叙述没有任何意义，对案情也没有多少帮助，最多就是知道了相对准确的时间，还有就是证明了这件事和杨满东没有任何关系，和现场的证据也比较吻合。

李天华是张红梅杀死的，张红梅和田尚海扭打在一起，吴燕身上只有王玲的指纹，王玲自己抓花了自己的脸，李胜青完全不知道是怎么昏迷的。

六个人啊，一死一疯四个重度昏迷，医院诊断那四个重度昏迷的学生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这个案子透着迷雾重重，影响也很大，剑川县有多久没有这么重大的案件了？十年？二十年？学生家长早已闹成一团，甚至可能演变成群众性事件。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这个案件，今天一大早，张国强还接到了一个看似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市领导的电话。

市领导对案件表示了关心和支持，对刑侦二队表示了勉励和期望，措辞很严谨也很亲切，仿佛就只是单纯的工作电话。紧接着，县里一把手二把手亲自过问，明确要求要从速从严破案，坚决不让违法之徒逍遥法外，给受害人、受害人家属、学校和社会一个交代。

张国强还从来没有感受过自己原来这么受重视！

这是一把双刃剑，破了案，皆大欢喜，张国强也可能凭此更进一步；破不了案，对不起，责任总要有人承担，而他张国强就是一个完美的人选。

没错，张国强是当了二十三年的刑警，但剑川县这么一个小地方，经济落后，交通闭塞，生活的基本上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又有几件刑事案件？

一句话，张国强并没有多少刑侦经验和手段，教室内也没有监控，原本还希望能够从杨满东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现在又回到了原点。

“最后一个问题。”张国强语气依旧和蔼，道：“我们在你课桌和宿舍发现了三本书，是《存在精神病学：莱茵研究》、《精神分析引论》、《精神病学--内心的恐惧》，你一个高中生，为什么要看这些书？”

不等杨满东回答，张国强继续道：“你是不是有病？精神病？”

杨满东迟疑一下，道：“可能、可能有。”

张国强点点头，对着身后的小崔道：“专家到了么？”

小崔点点头，道：“早就在下面候着呢？”

“开始吧！”张国强转过身，看着杨满东，道：“我们需要给你做一个精神方面的诊断，请配合。”

杨满东点点头，他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问题，弄清楚也好。

很快，小崔招呼几人抬着几个箱子走进来，架设起几台机器。

三名男士走进房间，最年长的一位老人道：“根据《刑法》第18条和《司法鉴定职业分类规定》，我们将对你进行精神鉴定，又因为你个人的情况资料、案件相关材料、脑部CT、脑电图、血液多普勒分析等等资料已经另做提交，由其他专家会审，所以今天只有我们三人对你进行现场问询。”

杨满东微微一愣，旋即点点头，他看了不少精神病方面的书籍，对于精神鉴定的流程并不陌生，至于提交的那些资料，估计是在他昏迷期间完成的。

最右边的一人拿着一个公文包，从包里掏出一张测试卷，递给杨满东，道：“不要担心，先将这张调查测试卷答完，要如实答题哦。”

杨满东点点头，打开长达四页的卷子，全部都是选择题，包含行为能力、生活能力、社交能力等等方面。等杨满东答完，三人又不断的询问杨满东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外面，另一间无人病房内，张国强点燃一根香烟，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队长！”小崔拍着胸脯，小声的道：“都是我亲自经手的，绝对安全！”

“嗯，这次过去了，你就是二队队长。”张国强猛吸两口烟，眼神犀利的道：“去盯着，放机灵点。”

小崔笑笑不说话，猫着腰走了出去，来到换药室，对着护士道：“等会病人谈完话，情绪可能波动很大，加上一针镇定剂吧。”

“明白！”护士点点头，这个病人有点特殊，镇定剂也只是让病人睡觉休息，不需要太过谨慎。

足足一个小时，才完成整个诊断。

三名专家走出病房，小崔立刻催促护士输液。

病房外，张国强急切的问道：“大家辛苦了，李主任，确定了吗？”

李主任点点头，叹息一声，道：“很可能达到二级精神残疾了，具体的还要综合考虑，最快明天就会给出结果。”

张国强眉头一松，道：“麻烦几位专家了，我送送大家。”

“张所长这话就见外了，谈不上麻烦，这也是我们分内之事嘛。”说着话，几人说着话便走下了楼。

足足二十几分钟，张国强和小崔才回来，对着门口的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道：“嫌疑人还稳定吧？”

“稳定，都已经睡着了。”右边的一位答道。

“小崔进去看看。”张国强又对着制服警察道：“刚刚你们也听见了，嫌疑人患有精神病，思维和正常人不一样，得格外小心。”

“是、是，张所请放心吧，我们肯定24小时在岗在位。”左边的警察一边保证道，一边给张国强递上一根烟。

张国强在门外和两名警察闲聊，小崔走进病房，从厕所内抱出一个箱子，带上一双橡胶白手套，轻轻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了塑封好的几件衣服。正是七班李天华等人的衣服，小崔将杨满东的手抬起来，小心的在每一件衣服上按几下，最后拿出一只带血的钢笔，在杨满东手里一握，再全部装进塑封袋，放回箱子。

整个过程，杨满东一动不动，睡得很熟。

很快，小崔打开门，抱着箱子，道：“李主任他们落下了一点东西，我赶紧给他们送过去。”

“怎么这么大意？”张国强将手里的烟头一扔，道：“这里也没啥事了，我们一起走吧，辛苦两位兄弟了。”

两名制服警察赶紧道：“不辛苦，不辛苦，所长慢走。”

张国强便带着小崔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