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鹤面容扭曲狂笑,随着他的笑声回荡在殿内,背信的人魈雕像中缓缓流出血泪……
“看到没有?人魈血泪,背信者下拔舌狱。无法完成对死人的信诺,下一个死的就是你!”方一鹤狞笑道。
我一愣,这人真是丧心病狂了不成,临死还要玩这唬人的把戏。
夏芊芊见我坚持要上,知劝我不成,将一截甩棍递给我,道:“这是张局生前所用的防身的武器,你就用这个为他报仇吧。”
我点点头,接过质感沉淀的黑色甩棍,手一扬,伸长两尺,奔着方一鹤冲去。
方一鹤从道袍底下摸出一把怪异的小刀,刀柄末端接了一个大铁环,大环中又穿了细细的小铁环,上面刻有太上老君的圣号。
师刀,乃是道士法器,此时在方一鹤手中倍增诡邪。
管他用的啥,我轮圆了手臂就往他头上砸去。
甩棍前端沉重,击人头颅那是要出人命的,但此时性命之搏,自是无所不用其极。
方一鹤横刀挡下,震得他手臂发酸,差点没有横飞出去。
我长驱直入,揪住他的道袍袖子,方一鹤急欲挣脱,刺啦一声,袍子应声而断。
方一鹤顿时露出一只膀子,皮肤上赫然带着或点或横的棍状淤青,和我手中的甩棍形状如出一辙。
奇怪,我并没有击中他,为什么他身上会有我的棍子淤青?
我顿时醒悟过来,手中甩棍乃是张楚所用。
方一鹤要杀张楚,可张楚实力也不俗啊,两人争斗之间,必然留下反击的痕迹。
方一鹤身上的淤青痕迹更加证明了他就是杀死张楚的凶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暴怒之下,一棍朝方一鹤身上砸下。
一声清脆的骨折声起,方一鹤竟用手握住了我的甩棍,接着挥动师刀一刀朝我胸口刺来。
我一愣,没想到他穷凶极恶,知道自己必死,是以死前还要拉一个垫背的。
我大骇,松了手,甩棍被他夺去,同时凝聚全身真气使出一记太一拔罪护身咒。
砰一声,气劲四溢,方一鹤还没碰到我,就被一股强大气流轰了出去,身子跌在五魈像脚下,那个眼中血流不止肚破肠流的人魈雕像兀自神色可怖地看着他。
我走向方一鹤,捡起甩棍,正想一棍爆了他的头。
这时,身后响起夏芊芊响亮的声音:“方一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证据俱在,你等着在牢里老死吧!”说着一面按下我的手,一面让人过去抓方一鹤。
我叹了一口气,放下甩棍。
听懂了夏芊芊的言外之意,方一鹤虽然有罪,却不是我能杀的,后续事情还得交给警察以及法院之类的去办。方一鹤箕坐,痴痴笑笑道:“我方一鹤都风烛残年了,活到这个岁数也够本了,何须在狱中丢人现眼?”
说着抬手一刀自己的腹中扎下。
我大惊,急忙去夺刀,可刀子已经扎了进去。
方一鹤握住刀柄,用力一划,划破肚皮,衣服登时被血染红,内脏肠子一股脑流出。
情状骇人而残酷。
在他的上面,那尊无信而堕拔舌狱的人魈雕像,血流依然凝固,这一人一像,构成一股充满诡异恐怖的仪式感的画面。
饶是夏芊芊见惯血腥情况,此时也忍不住背过脸去。
破腹这种自杀方式极其痛苦,非常人所能抵御,但方一鹤脸上却带着一股谜一般的宁静笑意。
仿佛死对他来说不是一种痛苦,反而是一种解脱。
我虽然赢了,击败了方一鹤,也完成了张楚交代的三件事,但却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
方一鹤死了没多久,赵紫宸才姗姗来迟。
方一鹤杀人,证据俱在,赵紫宸虽然有气,却不得不装出‘大义灭亲’的样子,配合随后到场的警察办案。
随后几天,我出席了张楚的葬礼之后,便一直在公寓中没有出去,心情郁郁,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
一时间,特别行动组群龙无首,夏芊芊变成了暂时领导人。
工作上的责任以及张楚之死,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如果我也不开心,怕她也会更难过。
公寓里就剩我和她,偏可乐和恭子这两贪玩鬼还在广州,不然这时候有他俩儿闹腾一下,气氛也不至于那么冷清。
这一日,夏芊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住按着**转换频道,眼睛却一片空洞。
我走到她的面前,挡住电视,笑道:“芊芊,跟你玩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夏芊芊有了点兴趣,放下了**。
我摸出一个做法事的铜钱,合在手心,然后伸出两个拳头,笑道:“你猜猜,铜钱在哪里?”
夏芊芊有点慵懒地点了点左手,“这个。”
我摊开掌心,空空如也。
“那肯定是在这里。”
我摊开了另一只手,也没有。
“好啊,两只手都没有,你这不是玩我吗?”夏芊芊苦笑不得。
我借机坐在她的身边,笑道:“一点无聊把戏罢了,不过想你开心一点。”
夏芊芊勉强露出笑意,点点头。
我说,对了,那天,我要和方一鹤单挑,你不怕我出事?
夏芊芊笑道,怕,但是不去做的就不是你了。再者,试问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是个勇敢的英雄。
我心中一暖,搂住了夏芊芊的手臂。
夏芊芊问道,那枚铜钱呢?
我摸出放在她的手上,故作高深道,这里呢。这个游戏教训你,这世上很多东西并不是非黑即白,非此即彼的,看似有两个可能,其实还有可能有第三个可能。只不过大多数人局限于表象罢了。
夏芊芊夹住我的鼻子一拧,美得你。
我看着手里的铜钱,怔怔出神,想到了一些先前没有想到的东西。
方一鹤杀死了张楚,但他动机何在?那些死掉的权贵,和他没有深仇大恨啊。
费尽心思,故弄玄虚,设了这么大的一局,杀一些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用意何在?
相比之下,赵紫宸反而是最大的获益者,死了张楚这个眼中钉,教徒信奉,便连知道他当年那件糗事的方一鹤也死了。
先前先入为主,以为凶手只有一个,但很有可能是两个。
一个主谋,一个帮凶。
当日,赵紫宸来我房间找我下棋,就是故意洗脱自己的嫌疑,让帮凶杀人得逞。
如此一来,方一鹤就成了背锅的,真凶逍遥法外。
只是方一鹤和赵紫宸看起来感情生分,一个贵为掌教,另一个只是地位卑微的解签佬。方一鹤怎么甘心给赵紫宸当走狗呢,而且还是兔尽狗烹的下场。
我握紧了手中的铜钱。
方一鹤肯定有什么把柄或者软肋在赵紫宸手中,而这个东西对于方一鹤来说非常重要,所以他才甘心为之身死,一力承担罪名。
“十三,你怎么了?”夏芊芊手在我面前扬了扬。
我回过神来,说:“五魈杀人案,我觉得这件事另有隐情。很有可能,赵紫宸是主谋,方一鹤只是帮凶,甚至只是替死鬼。”
商议之下,我决定故技重施,潜入大仙祠方一鹤的房间看看有无什么线索留下。
……
广州,番禺。
可乐一行人没找到方一鹤的妻子,索性在当地玩得不亦乐乎。
这一天退房的时候,可乐发挥他三寸不烂之舌以初来游客询问当地好玩圣地为由搭讪酒店的前台小姐。
前台小姐有几分姿色,声甜貌美,对能说会道的可乐也颇为感冒。
“先生,你要去玩的话,黄大仙祠、番禺游乐园、市桥一带都是挺不错的。”前台小姐耐心解释道。
可乐喃喃道:“靓女,我读书少,你别唬我啊,大仙祠不是在香港的吗?”
前台小姐掩嘴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在广州也有一座大仙祠,清代就有了。香港的大仙祠还是战乱年代从广州转移出去的,虽然广州这边没有香港那个大仙祠那么出名,但说到历史还是本地的久远一些。”
可乐点点头,原来还有这说法,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前台小姐皱眉道,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去了,听说那儿正闹鬼呢,时常三更半夜有女人哭声从里面传出来。
可乐笑道,不怕,我可是会法术的人,鬼见了我都要绕路走呢。靓女,有没有兴趣陪我走一趟呀?
前台小姐有点心动,忽见恭子拖着大箱小包走出来,朝可乐喊道:“乐乐,我们今天要去哪儿玩呀?”
一起同来,出双入对,还叫得这么亲密,不是情侣是什么?
前台小姐脸顿时阴了下来,冷冷说:“我想不用了,让你女朋友陪你去就是。”
可乐郁闷不已,快要泡到的妞就这么没了,不由得对恭子‘怨念大增’,转身道:“说了多少遍,人多的时候不要叫我乐乐,阿叔出道以来叱咤蛊惑界,这让人听了多不好啊!”
恭子扁着小嘴,有点委屈道:“哦,知道了。那乐乐,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玩?”
可乐单手捂面,顿感一阵绝望。
随即心中恶作剧心起,想吓吓恭子,便道:“晚上带你去见鬼,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