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县衙停尸房。
房内灯火昏暗摇曳,阴影晃动的投在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上,恍惚间感觉那白布下的尸体还在微微起伏。
瘦高捕头躲在门后,死活都不敢进去,司映虽着害怕这种场面,却也着实比他胆子大了许多。
凤倾心站在尸体旁,眉峰凝起,眸光黯沉如夜,她并没有急着掀开白布看看尸体的样子,而是回眸看着那捕头问道:“这么晚了,是谁发现尸体被人缝上的?”
“是老王头,他是看管停尸房的。”瘦高捕头在门口只露出一张脸来。
“把他叫来,我有话问他。”
瘦高捕头闻言立刻转头,扯着嗓子喊道:“老王头,老王头,来人去把他给我找来。”
他的话音落了没多大一会,衙差就将一个瘦如干草的老人拎到停尸房门口。
凤倾心走出门口,皱眉看着倒在地上的老人,瘦高捕头见状立刻堆上笑脸,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笑嘻嘻道:“老王头,你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尸体被人缝上的?”
老王头惊魂未定,身子仍在瑟瑟发抖,枯槁的身子好像随时要倒下去。
“你倒是说啊!”瘦高捕头见他不说话忍不住推搡他。老王头此时却惊跳起来,指着停尸房的尸体道:“猫,猫,是猫!”
老王头怪异的惊叫声像是被人割了喉咙,众人皆忍不住一哆嗦,凤倾心上前按住他的肩头,安抚道:”老伯,你不要害怕,你和我好好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件事和猫有什么关系?”
凤倾心沉稳如水的声音渐渐使老王头安静下来,他抹了一把冷汗,喘了几口气才道:“真的是猫发现的。”
”猫?”凤倾心眸光收拢略一思索,才道:“你是说,是猫闯进停尸房,你去找猫的时候发现那尸体已经被人缝上了?”
听了她的话,老王头连连点头,凤倾心收回手将目光落在停尸房内的尸体上,须臾,老王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惊道:“对了,我当时从停尸房里出来时,已经惊吓得魂都散了,可恍惚间好像看见一个影子从这闪到后院里,就一闪而过,也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了。”
凤倾心眸底精光乍现,立刻转头对瘦高捕头吩咐道:“派几个人去后院查查,在多派人手一定要尽快找到卖鱼的小贩子。”
“是。我亲自去!”瘦高捕头一口答应着,忽然之间好像想明白了什么,抬头对凤倾心问道:“姑娘是怀疑那个卖鱼的小贩子么?”
凤倾心点了点头,瘦高捕头却摇头道:“姑娘,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
“虽然我还没有找到那个小贩子,但是我却调查到,那个卖鱼的小贩是个不大的孩子,应该才十岁左右。”
“孩子?”凤倾心一惊,喃喃道:”是个孩子。”
“是啊,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就没有娘,跟着打渔为生的父亲到处漂泊,居无定所,两年前才到此处定居,可没想到他爹去年也病死了,那些同行的看着他可怜,就混流给他打鱼,让他有口饭吃。”
凤倾心垂眸思索,好一会儿她抬起头问道:“那么案发之时,旁边的摊位的鱼贩子有没有人看到杀人的过程?”
瘦高捕头摇了摇头,有些是失望道:“我问过他们,当时桥头刚开市,正是一天最忙碌的时候,根本就无暇顾及旁边。”
凤倾心没有在说什么,而是抬腿走进停尸房,将尸体上的白布掀了起来。
顿时,一股血腥之气弥漫看来,司映不觉得向后退了一步,凤倾心半蹲下身,低头细细看去,尸体的头颅被人用线一针一针的缝上,针脚细密匀称,缝线的手法很娴熟,而且死者的嘴角,竟然也被用线向上挑起,缝在脸肉上,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身后的司映看着尸体诡异的模样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他注视着凤倾心专注的侧颜忍不住问道:“倾心,你发现了什么?”
“是鱼线。”
“鱼线?”司映一怔道:“难道尸体是被人用鱼线缝上的,如此说来,凶手还是和鱼贩子有关系。”
“可惜,这个鱼贩子是个孩子。”凤倾心沉声道:“当时这个女人蹲下身挑鱼时,此时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鱼贩子只要侧身站在他身旁,一刀就可以杀了她。”
“也许,是有人从她身后下刀的?”
“不可能。”凤倾心摇头:“你别忘了,她是被人一刀砍头的,死者当时是低着头的,如果有人从身后动手很难一刀将其头颅砍下,而且当时的情景你也看见了,头颅是滚在舟尾的,身子却倒在舟头上,更加证实了凶手是在死者身侧动手的。”
司映一听顿时也拧起了眉头,沉眸道:“如此说来,凶手是尾随她道桥头鱼市,在她低头买鱼的时候动手,也就是说当时买鱼的是有两个人。”
“不排除这个可能。”
“也许那个孩子可能是会目睹了这一切,遭了,他会不会也遭到凶手的毒手!”
凤倾心看着那死不瞑目的女子,低低的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担心,但愿他只是害怕躲起来了。”
司映也担忧的点了点头,凤倾心此时却忽然抬起头,凝声道:“猫,为什么会有猫来?”
司映想了想道:“养猫和狗都一样,基本上每户人家都养着,碰巧被撞上了,也不是不可能。”
凤倾心低垂的眸子,却是摇了摇头道:“猫也许是跟着味道来的。”
“味道,你是说鱼腥味。”司映低头又看了一眼缝着尸体的鱼线道:“你还是怀疑鱼贩子。”
凤倾心没有出声置喙,脸上微颦眉峰,轻咬下唇,愁眉不展道:“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那个孩子。
”
就在这时这时,瘦高捕头却喘着粗气从门口跑来,刚踏进停尸房一步,又被尸体诡异的模样吓得退了出去,凤倾心将白布又盖在女子的身上,见他这副样子没什么好声气道:“怎么,发现了什么线索了么?”
“后院里什么都没有。”
“废话。”司映无奈道:“我要是凶手我也早就跑了,难道站在后院等着你抓。”
瘦高捕头大口喘息着,急得直跺脚,道:“你让我把话说完,后院虽然啥也没有,但墙底下有一个狗洞。”
“狗洞?你是说凶手是通过那个狗洞逃走的。”司映挑眉。
“怎么可能,那狗洞小的只有狗能钻出去。”
司映也被他气得直跺脚,道:“你到底想说啥?”
“哎呀。我是想说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影,是老王头眼花了。除非是个高手,能从县衙五丈高的墙上飞腾出去,可真是这样的高手,怎么可能被老王头这老眼昏花看见”瘦高捕头抹了抹汗,总算把事情说明白了。
司映睨着他道:“你要说的就这件事。”
瘦高捕头一愣,急得是抓耳挠腮的直摇头:“不是。”
”那你想说啥?”司映也被他惹出怒火来。
“我是说,我们在狗洞外面找到了那个卖鱼的孩子,他躲在草堆里睡着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凤倾心和司映早已经没了踪影,瘦高捕头看着二人风一般消失的身背影,掐着腰泄了气一般耷拉着头道:“不是吧,我又要跑回去。”
月已经西斜,此时的夜黑的正浓,暮色一层一层的涌上来,这种灰暗的颜色看起来污浊不堪,令人窒息。
衙差手中的火把在这漆黑的夜里不堪一击,光线很暗,凤倾心远远地看着县衙后院的墙头上似乎隆起了很高的轮廓,待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四五个衙差将身子靠在一起,正低头看着什么东西。
司映微咳了一声,几人闻声立刻散开,凤倾心看见他们的身后野草堆里蜷缩着一个孩子。
她看着丈许来高的野草丛里缩成一团的孩子,心里忍不住泛起心疼来,抬腿向他跑去。
司映看着几个衙差,忍不住呵斥道:“一个孩子,你们几人这是在干什么?”
那几个人却是一脸惶恐道:“不是啊,司公子,这个孩子很特别,特别的……”
几人垂着头说不下去了,而凤倾心此时也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司映一听急忙走了过去,却也忍不住诧异出声来。
只见那孩子的身子大半浸在昏暗中,可头上却戴着尖尖的孝布帽子,小小的身子也罩在宽大的白布孝袍子里,整个人被白色的丧服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在外面。
那孩子一张小脸在火把的投射下中只露出了一半,另一半仍埋在黑暗中,眼毛黑而长,鼻子挺直,端正的下巴,在摇晃不定阴森可怕的光亮中,隐约可见。
凤倾心伸手摇了摇孩子小小的肩膀,小孩子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双眼,众人更是惊了一跳,那是怎样的一双眼,一双灰暗的全是沉沉死气的眼,那孩子看见这么人都在看着他,惊了一跳,眼睛不停地闪烁着,道:“你,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