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瓶碎了,情魂断了。
这也就意味着她要放弃了,放弃对青云的爱。
曾经她凤倾心以为他的情意在心,她的幸福在怀,可到如今才发现一切均是奢望,可望而不可及。
突瞥见青云脸色苍白,可依旧风雅犹绝,眼中却藏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深意,似悲非悲,似痛非痛。
“倾心,……”青云自觉自己的身子浑身震颤一下,开口才知道,他的声音竟也能如此颤抖。“至少,让我来。”
青云下意识去抬手抓住凤倾心的手腕去夺她手中的龙舌刀,目光定定望向她,那双一向理智的,永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眼睛,能够一直带着掌控局势的优越感,与志在必得的神情终于是一点一点破碎了。
他永远也没有算计到会有如此结局。
凤倾心的眸子一直低低地垂着,修长的睫毛覆于平静的眼眸上,完全掩去了眼底的神情,在血红的灯光下,如一抹随时会淡去的朦胧阴影,只见她,缓缓地伸拂掉青云握在她手腕上的手,断了最后一丝牵扯。
“不必。”
无底洞内无人在言语,一片死寂。
凤倾心猛地举起龙舌刀,而这一刻,仿佛那年剜心剔肉般不甘又绝望的痛苦回来了,往事历历在目。
随着锋利的刀尖刺入血肉,她感觉手中的刀仿佛又千斤重,往事重演,一次此一次刻骨,仿佛流的不仅是一滴心头血,而是在亲手一点点杀死她自己。
滴的一声,沁着千年珍珠精华的血顺着刀锋流在艮犬举月灯里,她的价值已了,牵扯纠缠也断,她毫不留情的叫刀子从身体里拔了出来。
至此,两不相欠。
而后,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原本这盏灯烛火如圆月一般血红,此时竟然变得通明,正如十五的月亮,静静映照在紫黑洞壁之上,此时此刻,他们站在无底洞底,抬眼看着百丈高的洞顶,竟看的如此清晰。
似乎是一轮月光绽放在洞顶之上,银辉四射间,抖落了漫天星子,深深掩映之处,月光清辉一泄千里散着耀眼夺目的光芒,竟然将整个洞府照的通明,恍如白昼。
而洞岩的形成向来光怪陆离千姿百态,洞顶垂下的石头、石幔、石花连接在一起,艮犬举月灯的光芒照进去,闪耀着一片银白璀璨的莹光,如玉琢如冰雕,更如一片璀璨的星子生辉,别有炫目之美。
众人皆目瞪口呆,此时入目之景,其磅礴、其壮丽,令人浑然生出一种天地悠悠,万物皆刍狗之感,所有人都臣服于此刻奇异又壮观的景象里。
“快看,快看,传说的灵药长生就要现世了,师兄啊师兄,你真是个天才。就算你活着也怕是想不到这场景吧,只可惜,你永远也看不见此刻的瑰丽了!”玉心子张开双臂仰头看着这壮丽的景象,不停地旋转着身子,双眼射出惊异的光芒,竟像是疯癫了一样,毫无方才那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身上的痛刺醒了凤倾心,她忍不住皱眉溢出一声痛呓,司映立刻跑到她身旁拥住她,紧张道:“倾心,你没事吧?”
凤倾心摇了摇头,司映忍不住看向青云,见他似乎已经忘却了凤倾心的存在,一双眼正死死地盯着洞顶。
司映只觉心中气愤难平,忽然,只见青云平底跃起,双臂一振,缓缓向洞顶飞腾而去,身上的青衣裂开,月影映在他在一袭淡青衣上,月华满襟,就算看不见他此刻的面容只从身影上,便觉得他清俊无伦,风姿如玉,一时间月影婆娑都黯了下去。
青云双手勾在岩石缝隙当中,身子如青燕一般伏在洞顶之上,他将耳朵贴在石壁上,滴滴滴的敲打之声从洞顶上传了出来。
青云皱了皱眉,伸手推了推洞顶,石壁坚硬如铁,推不动分毫,他用手敲了敲,声音清脆,并无暗格。
足尖轻点石壁,青云缓缓落在的洞底,抬眼又仔细的观察着洞顶奇异的景象。
“这一切太奇谲了,公子,可长生究竟被藏在何处?”
青云双眸如墨盯着洞顶好半天,忽然,他眉目一震,嘴角渐渐腾起一抹斜肆的笑容来。
“原来是这样啊。”
“什么样?”玉心子似乎很好奇,凑到他跟前好奇的问着。·
青云淡笑未语,倏地提气直上,身形飘然如影似魅,眨眼间又轻巧的伏在了洞顶之上,可此番她却诡异的很,身子真如青燕一般,分别在洞顶上不停变换着位置,然后一下,一下的敲击着。
玉心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此时的诡异的行为,睁大双眼惊疑道:“他,他这是怎么了?”
陈子夕也是不解的皱眉,公子的心思他一直都看不透。
凤倾心却在心里默数着他敲击的次数和方位,就着之前洞顶的奇观,心里立刻有了猜想。
“他是在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逐次敲击排除而来寻找暗格,方才洞顶如月,可上面天然的石花却如星,他是猜到,秘密可能就在这些石花里。”
青云在敲击完最后一下,便停住了,忽然头顶上的石壁摇摇欲坠,一块斗大的岩石滚了下来,青云立刻侧身提贴在石壁,只见洞顶露出一孔,随着碎石越落越多,青云又惊又喜,将伸手进去,扳住旁边的岩石摇了摇,微觉晃动,使劲一拉,又扳了一块下来。他连接扳下四块尺许方圆的岩石,孔穴已可容身而过。
他像鱼儿一般游弋而过,站在冻顶之上。
剩下的几人目瞪口呆,玉心子更是有些心急。
“道长似乎对长生之事格外上心?”
陈子夕冷眼睨着他道。
玉心子干笑了两声,一荡拂尘道:“此物毕竟是我师兄的此心血,我自然是关心的了?”
“是么?”陈子夕话里嘲讽的意味更浓。
玉心子仰头看着洞外的一抹亮光,不再言语。
青云站在此处发现竟别有洞天,茫茫青山绿水间,有一瀑布飞流,方才的滴滴水声便是飞流落石传来的声响。
青云感觉头顶得一缕阳光从山腹空隙中射入,那一池瀑布落下的碧水许是跟瑶池同源,其上轻雾蒸腾,池边开满紫色山花,草木茵茵,一颗高耸的老树下,一个坟包显得与此处瑰丽的美景那么格格不入。
青云缓步走了上前,树下的坟茔经风雨冲刷,坍下去不少,周围尽是齐膝的长草。
四周唯有风声缠绕,长草随疾风高低起伏,摇摆不定。待他走近了,却看见墓碑上竟然用朱红色的颜料写着四个大字,长生之墓。
青云缓缓抬头,眼神变得遥远,似笑非笑的眸子瞥了坟墓一眼,带着些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
“长生啊长生,没想到逸轻尘竟然将你藏在了这儿?如此绝密之处,当真是让我好找。”
他抬腿走到坟包跟前,绕着坟包而走,泥土培的很牢固,他轻轻伸出手,指尖摩挲着,忽而他脸上的笑意加深,连双眼都深邃了几许,一抬掌,掌风竟然将这坟墓击的粉碎。
瞬间土灰炸裂,烟雾升腾,青云皱眉看着灰尘散去,坟里铺着大块的红砖,正中间一个红漆的檀木盒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刚要伸手去碰,却忽然顿住了,只见檀木盒子下似乎压着有一个物件,青云低眉想了想,还是将那物件拽了出来。
这是一块金丝软帛,叠的四四方方,他伸手缓缓将它打开。
只见上面隽永的楷书谢了一封信。
“此物长生,须落在有缘之人手中,倘若有人刻意为得到此物,而煞费苦心,那么也失去了长生的意义。
吾知大祸临头,又不想此物落在恶人手中,便与杏兄想出此法。可也深知,此事一但在江湖中传播来来,毕将引起一阵腥风血雨,希望此物落在真正的有缘人手中,而不是恶人手里。
无量天尊,逸轻尘绝笔。”
“有缘人?”
青云淡淡勾唇,俯身将檀木盒子打开,一顶通透雪白的瓶子落在他的眼前,青云大喜过望,伸手将它握在掌心。
而山洞下,陈子夕已然收了艮犬举月灯,此时,它就是一盏废灯,无底洞中又黑暗起来,只有洞顶的空隙中,倾泄出一缕光泽。
玉心子嘴角勾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只不过谁都没有看见。
凤倾心回头对司映道:“我们走吧。”
司映想问她不等青云回来,想了想又将话咽了回去。
“你,真的不等公子了?”他的话被陈子夕问出口。
凤倾心摇了摇头,司映看了一眼陈子夕,与他抱拳,叹息道:“子夕,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陈子夕没有多说什么,只默默注视着他二人。
只是刚走出一步,二人便软绵绵的倒下,陈子夕一惊,急忙想去查看,可他没想到,身子就像被人抽了骨髓一样,竟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
“你们以为,会如此容易走出这无底洞么?”玉心子在暗处阴恻恻的说着。
“你竟然使坏?”陈子夕此时恨不得杀了他。只是他听见洞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急促却又轻浮。
“是那些西域人,想来是这个道人引过来的。”凤倾心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