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山皆时就变了脸色,这时,堂下楚辞突然站起身,看着丹霞勾扯着唇角,眼中腾起的怒气凛然冲天。
“大师以为,死而复生是不是厉鬼之中呢?”
忘尘淡笑道:“一切全凭施主自断。”
“何解?”
“施主若觉得见复生之人心生欢喜,那便不能称为怪,若见其厌恶憎恨,那自然而然便是邪祟怪闻。”
楚辞闻言突然瘫坐了下去,眉眼一低眸便失了神采不再言语,反倒是丹霞抬起一双朦胧的眼看着他的反应,半响,他仍是一言不发。
“大师此言差矣,贫道倒是有不同见解。”房顶上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缓缓蔓来,带着不容置疑的*。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袭白衫道衣的静渠稳稳的站在房顶之上,就像那九天玄外的仙人,手中拂尘一飘一荡,众目睽睽之下,一顶寒玉棺材从天上迎风落下,引的众人连连惊奇!
“仙人,仙人……”
“道家先祖来了……”
“天降棺材,惊现祥瑞呀……”
凤倾心不由得与忘尘对视一眼,只见那静渠飘飘荡荡同那寒玉棺材一同落在廊桥下,水面上的菡萏竟一齐怒放,而更诡异的是,那棺材竟漂浮在百荷之间浮而不沉,静渠如浮沉一点就站在棺材之上。
“无量天尊。”静渠白衣微微飘拂,衬着悬在百荷之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
“万大人,你这是何意!我夫人已然仙逝,你又何必拿她的尸身来做文章!”楚辞霍的站起来,眼内腾起的怒火,比炼丹炉中的火焰更旺。
“楚公子何必着急,听听静渠道长怎么说?”万千山出声安抚着,目光正在凤倾心与忘尘的身上来回穿梭,眼底流露出狠厉之光。
“死而复生乃是我道家白日飞升之说,这菡萏夫人的尸身贫道可让她登入仙门。”静渠说的轻轻荡荡,臂上的拂尘倏地一扬廊桥脊梁倏地断裂,尽数没入莲花池里,顿时这回廊四合的内庭,便成了一座孤岛。
凤倾心一惊,这去路被堵死了,难不成万千山想将他们围死在这,一网打尽。
“哈哈,那便依道长所言,让我等见识一下什么是白日飞升。”万千山看着那寒玉棺材,眼中噙着浓烈的贪婪,那是对成仙得道贪婪。
“慢着!”
“慢着!”
楚辞与丹霞一同发声,前者怒不可揭,后者则是一脸惊恐。
“我夫人的尸身还轮不到你来做主!”楚辞恶狠狠地盯着万千山。
万千山脸上笑意变了几分狠厉的味道,手一摆立刻有差役上前钳制住他,冷笑道:“那可由不得你!”
楚辞脸色怫然一变,厉声道:“万大人,那你也看看对谁?!”
说罢楚家家奴持尖刀也鱼贯而入,金刃劈风之声虎虎生威与差役厮打在一起,这场面立刻乱做一团。
凤倾心皱眉,看来楚家也不是简单人家,连家奴都训练有素。
“阿弥陀佛!”忘尘抑扬顿挫的偈语震慑人心,内庭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齐齐的看向他。
“小僧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
“大师请讲。”众人无人敢接话,倒是一旁的丹霞双手合十,一脸虔诚。
“百鬼夜行中有一鬼怪称之为冤孽蛮,是一种强大的怨气而生,身长数丈,形状象牛,青色哞眼,白天他们化作人形,而到了夜晚,他们的头可以离开身子,飞出体外去寻找仇人!
乱世枭雄时,陈国将军陈痕曾灭了一族,后来那族怨气集结成冤孽蛮,化作婢女到其府侍之,每天晚上别人睡觉后,她的头就飞走了,日日来到陈痕床前吸食其精魄。
久而久之,那陈痕日渐消瘦形同枯槁,却又吊着一口气不死,夜夜听见有千百人来报仇索命,啃食血肉,扯其魂魄,最后朱陈痕不能言,不会语,如此折磨几年,渐渐便死去了。”
“啊!”屋内宾客无不吓得脸色惨白。
万千山神色巨变,此时一阵清风徐来,丹霞的秀发轻轻打着他的手臂,他猛地一骇惊跳起来,颤声问:“这故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忘尘一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
“荒缪!”万千山恼怒着强辩道:“本官仙人之躯岂会怕这些个魑魅魍魉,静渠道长,还不把菡萏的尸身羽化,做本仙的侍婢!”
万千山勃然大怒,连忙指着静渠声嘶力竭的大喊道:“快,快让她羽化!”
楚辞挣开差役的束缚,向菡萏池里奔去,可廊桥尽断,菡萏的棺材又在池中央,他竟是半分过不得。
静渠勾唇一笑,脚下寒玉棺材里突然一阵白烟升腾,如同飘渺云雾,远远看去当真是要飞升而去。
“不要,菡萏!!……”楚辞跪在池旁,声嘶力竭的大喊着,那份用情至深真让旁人同之心碎。
凤倾心从靴筒里拿出骨刀,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可就在这时,暗黑的天幕中,一道闪电像雪白的利剑,自静渠头上兜头而来,划破了周边氤氲着朦朦的雾,给气氛增添了一种不知名的诡异感。
凤倾心突然想起在那两个黑影挖开青莲之墓时,也曾见过这么一道闪电,如昙花一现,这究竟是什么?
静渠勉强站稳身子,惊恐的看着头上,他来不及躲避,又一道白光迎面劈来,结结实实的劈在了静渠的头顶,那束发的道冠被一分为二,黑发狼狈的披散下来,那一身仙气消的一丁儿点都不剩。
内庭里一片寂静,再无一人敢语。
凤倾心看的清楚,原来竟是一柄几丈长的白鞭,黑夜清月下,如同一道霹雳。
“是何人暗箭伤人,有本事你明目张胆的出来。”静渠恼怒起来,瞪圆的双眼血红凌厉的看着周遭。
凤倾心轻轻抿唇笑了起来,道:“道长以为,真的有白日飞升之说么?”
万千山凛起眉眼,上前一步一把擒住她的手臂,恶狠狠道:“我道家法术岂容你这小丫头置疑!”
陈子夕恼怒起来,横起拳头却被凤倾心拦下,她抬眼看着万千山,说的淡然:
“小女子虽为女流却也知道,什么白日飞升,得道成仙,全是无稽之谈,大人,你的美梦该醒了。”她顿了顿,突然横起柳眉,声音陡然一寒:“远寒寺往生塔下那一百二十亡魂,今日就要找你讨要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