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很快就回来了,我们的女儿,就快要回家了。”
男人猛然抬头看向女人,昏暗的地下室,泛着氤氲之气的眸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与锐利。
女人缓缓起身,挺直着腰杆,满是艰定的离开了地下室。
孩子们在玩,女人以前是医生,所以很利落的处理了自己的伤口。
天亮了,仨个孩子躺在了一起睡了过去。
女人抱起露露正要离开,突然身后传来一道质问:“你要带露露去哪儿?”
露露趴在妈妈的肩膀上,睡得正熟,模样安逸。
女人回头冲阿慈笑了笑:“她是我的女儿,我要带她离开,或许还会回来吧。”
阿慈目送着女人抱着露露离开,身影消失在门口的晨光之中。
‘砰’——!门应声关上。
露露和妈妈走后的第三天,男人在地下室里没了动静。
童言刚解剖完一只大老鼠,觉得十分无聊,他抬头看了眼窗外,低呐:“露露什么时候回来呢?”
看得出来童言很喜欢这个小妹妹,阿慈拿着姐姐以前收起来的课本,轻松的解着数学题,说了句:“言言去上学吧。”
童言猛然抬头看向阿慈:“上学?”
阿慈:“上学就有新朋友了,会有好多人和你玩儿。”
童言:“那姐姐也上学吗?”
阿慈将手里的圆珠笔套上笔套,默然道:“我不喜欢上学,无所谓。”
童言晃着手里的美工刀,在空中比划着,“那言言也不上学,陪着姐姐。”
阿慈:“言言想当医生吗?”
童言好奇的瞪着眼睛:“当医生有什么好?”
阿慈:“当医生就可以解剖很多小动物,还有人。”
童言那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解剖……人?那我就当医生!我要解剖许许多多的人,还有小动物!那一定很好玩,是不是姐姐?”
阿慈只有看童言时,眸光才有那么几分温柔。她伸手拍了拍童言的头,努力的扯着嘴角僵硬的笑,“姐姐会帮你实现的。”
想要上学,他们得有一个家,她怎么样才能给言言找到一个家呢?阿慈筹谋着。
突然阿慈想起,“那个大叔会不会快死掉了?”
童言将老鼠皮和内脏一起丢进了塑料带里,擦了擦刀上的血,“估计快死了呦。”
“大婶真是的,大叔要是死在这里,尸体腐烂发臭怎么办?”想到此,阿慈难免有些暴躁。脚步略重的走下了阁楼。
阿慈拿了点吃的走进了地下室,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地下室里的灯,灯光太昏暗,看得不是很清楚。
男人一动不动的蜷缩在角落里,阿慈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没死,有微弱的呼吸。
“喂,大叔,你醒醒!”
男人蠕了蠕身子,努力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前长头乌黑。皮肤白得过份的女孩,在这昏暗的地下室里,有点瘆人。
眼前的少女五官精致,但绝对不能用可爱来形容。那张厌世脸,满是冰冷,生人勿近的气息。
阿慈拿了一只馊掉了包子递到了男人的嘴边,男人其实已经饿到开始低血糖,感觉不到饥饿了,闻到馊味儿,别开了脸。
阿慈诡异一笑:“大叔,等你死了,身上长了好多虫子,虫子与老鼠会一起把你给吃了。”
男人听罢,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阵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阿慈将手里馊掉的包子递了递,“吃吧,大叔你是成年人了,不要随便给我添麻烦。”
男人听话的吃掉了阿慈手里干冷的馊包子,神智这才慢慢回笼。
“我,我昏迷几天了?”
“三天。”
男人挣了挣身上的绳子,“放了我,我得去找露露,快放了我!!”
阿慈想了想,问他:“大叔,你有钱吗?”
男人不解的看着她,阿慈僵硬的挤出一个笑来,“家里没吃的了,刚才那只馊掉的包子,是最后的粮食。你给我钱,我放你离开。”
男人:“在我房间床头柜的左边第三个抽屉里,有两千块钱现金,那也是我身上最后的一点钱,你们拿去。”
见阿慈起身要走,男人紧张的叫住了她:“等等,你先放了我!”
阿慈回头冲他一笑:“我要先拿到钱,才能放了你,万一你骗我怎么办?”
这小丫头……不,她不是什么小丫头,她给别人的感觉不像一般人,根本不能将她拿一般人做比较。
她身上的死亡冷戾气息太浓厚,让人胆寒,男人磕巴道:“不,不骗你。”
阿慈淡漠的收回了视线,在男人的卧室里果真拿到了两千块现金。
阿慈在解开他身上的绳子之前,警告道:“大叔,你要乖啊,不要对我们动歪心思。你骗孙可儿身份信息给你借贷的事情,传出去了怎么办呢?啊,对了,孙可儿被你给逼死了,大叔真坏!”
男人见鬼般瞪大着双眼盯着阿慈,背后瘆出了一层冷汗,“你……你怎么知道?”
阿慈低低笑了:“大叔前一段时间老做噩梦,还爱说梦话呢,我都录了下来,找个机会给大叔听听?”
男人四肢发软,在这个十三岁的少女面前,竟全无反击之力。
“你放了我吧,我现在跟废人有什么区别?我只是想出去找我女儿,她有危险,我要去找她。我什么都没了,只有露露了,我不能再失去她。”
阿慈解开了男人的绳子,男人颤颤巍巍的走出了地下室,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周后,男人形销骨立的回来了,只身一人回来的。看来是没有找到露露与他的妻子。
之后男人行为变得很奇怪,只是窝在家里,除了吃喝拉撒,便像个活死人一般生存着。
直到有一天,男人从外边抱回来一只长形的木盒子,那只木盒子约摸12厘米,之后男人一直呆在卧室没出来过。
男人抱回木盒子的第二天,女人便带着孩子回来了,孩子看起来很虚弱,戴着粉红色的帽子压得低低的。
女人脸上满是微笑,没有了之前丧气的模样,满屋子里找了找,在卧室里找到了男人。
“老公!老公~”女人笑容满面的抱着女儿走到了他的跟前:“快看,我们的女儿回来了!”
男人双眼布满了血丝,愤恨的盯着她,磨着牙道:“你这个贱人!疯女人!!”
女人摘下了孩子的帽子,露出一张惨白小巧的脸蛋,孩子扑闪着长长的睫毛,好奇的看着男人。
女人在孩子耳畔轻轻说了句:“露露,不认识爸爸了?叫爸爸。”
孩子很听话的叫了声:“爸爸。”
男人瞳孔扩张,带着惊慌之色。他摇着头:“不是,她不是露露!她不是我的女儿!”
“她就是露露,就是我们的女儿,老公,你怎么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肯认了呢?”
“滚,你给我滚开!”
女人抱着孩子长叹了口气,一脸惋惜,“露露,爸爸不要我们了呢,不过没关系,以后有妈妈陪着你,这个爸爸,我们不要了。”
小女孩乖巧的趴在女人的胸口,昏昏欲睡。
女人将小女孩放到了大厅的沙发上,拍了拍她的头:“露露,妈妈还有些东西要收拾,你在这儿等妈妈一下。”
“嗯。”小女孩点了点头。
女人去了楼上的卧室开始收拾东西,突然一道高兴的笑音传来,童言跳到了小女孩跟前,拉过了她的手:“露露,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去玩。”
小女孩缓缓抬起了脸,满是疑惑,童言的笑容僵在脸上,慢慢变得狰狞。
童言戾声问道:“露露在哪里?”
小女孩感觉到童言身上的狠戾之气,吓得快哭了出来,往沙发的角落里缩了缩。
女人收拾好东西,拿出手机报了警:“是警察吗?我这儿是XX路XX区,第14幢楼,对……我家里藏了两个孤儿,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麻烦你们带人过来好好搜查一下,请务必将他们领走处理。”
挂断电话,女人微笑着撩过胸前的头发,才刚转身,便见那少女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大婶,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女人扯着嘴角笑了笑:“我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藏在别人家里,不可能这样过一辈子的。”
阿慈恨恨的盯着她,“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是你们这些人夺走了我的家!”
突然小女孩尖叫的声音自楼下传来,女人惊慌的丢下了手里的行李,不顾一切的跑到了楼下大厅,只见男人手里拿着刀。剖开了小女孩的胸膛,活蹦乱跳的小心脏,正一收一缩的跳动着。
小女孩瞪大着双眼,瞳孔涣散,还剩下最后一口气。
童言正坐在沙发里晃着腿,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儿,欣赏着眼前有趣的一幕。
“露露!!”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你杀了我的女儿,你杀了我的女儿!!”
“心脏……”男人如中了魇呢喃着:“心脏,露露的心脏,呵呵呵哈哈哈哈……我找到了。爸爸这就挖出来。爸爸挖出来给你,露露不要怕。”
眼见男人就要把小女孩的心脏挖出来,女人冲上前用身体撞开了他,男人手里的刀甩开了老远,滑到了墙角。
女人奋力爬向墙角去拿刀,童言兴奋的瞪大了双眼,笑道:“大婶加油啊!大叔快要抓到你了哦。”
阿慈缓缓走下了楼梯,冷眼打量着眼前互相厮杀的一幕,抱怨了句:“啊~那个大婶竟然报警了,说我们藏在别人的家里。”
男人拽过了女人的足祼,双眼血红。发了疯的怒吼着:“我杀了你!”
男人这段时间把自己折腾得形销骨立,体力大不如前,女人用另一只脚将他踹开,爬起身去拿刀。
突然一道小身影窜了过来,速度极快的抢过了角落里的刀。
女人顿在原地,盯着小男孩。小男孩晃着手里染血的刀,歪着头打量着她,“大婶,你真过份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弱小的我和姐姐呢?一点爱心都没有。”
男人奋力一个扑跃,将女人用力的摁在了地板上,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女人大张着嘴。拼命的想要吸纳着那微薄的空气,她的双眼已经开始充血,十指在半空中乱抓着,试图将男人推开。
“周子芸,我恨你,是你毁了我!”男人诡异的低笑起来:“我不会放任你独活。”
紧闭的那扇卧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所有人齐齐朝那扇门后看去,那一瞬空气仿佛凝结了般,死寂得听不到一丁点声音。
“爸爸,妈妈,露露喘不过气来。好难受。”
露露穿着洁白的裙子,光着小脚丫朝爸爸妈妈走了过去,她的心脏还插着医疗塑料管,心脏增压机已经被拔除了。
“露露……”男人分了神,女人趁此挣脱了开来,男人爬起身想去抱孩子,女人顺手拿过桌上的花瓶,朝男人的后脑勺狠狠砸了上去。
男人身形晃了晃,并没有倒下去,只是血流如注的染红了面颊。女人拼尽了所有的力气,软瘫在地。
露露伤心恐惧的哭了起来:“爸爸妈妈。为什么呀……呜呜呜……露露好害怕。”
童言似乎明白了什么,眼里满是狠戾之气,他走上前捂过了女人的眼睛,蛊惑着:“大婶,我帮你好不好?你这样会被大叔杀死的,我把刀给你。”
女人浑身颤抖着,童言拿布蒙住了她的眼睛,郑重的将刀递到了她的手里,双手交握住刀柄,牵着她一步步走向了男人。
童言:“大婶,大叔就在你的两步之外。你冲过去把刀用力的!用力的扎进他的身体里,大叔已经没力气了,他反抗不了的。”
“啊——!!!”女人果真发了狠,持着刀冲上前狠狠朝男人扎了上去。
‘噗哧’——!刀扎进血肉的声音异常清晰,下一秒,女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呵呵呵呵……”童言拍手高兴的笑了出来,上前解开了女人眼睛上的布条:“大婶,你真蠢!刀握反了都不知道。”
男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呆滞了片刻,女人的身体非条件反射的弹动了两下,瞳孔渐渐涣散,再也没了动静。
小女孩的心脏不知何时。也不再跳动了。男人抹了把脸上的血,头昏昏沉沉的,仅凭着最后的力气,上前背起了露露。
露露趴在爸爸背上一直哭,一直哭,她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曾经爱她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会这样?
“露露不要哭,爸爸带你去看海上的落日。露露想去吗?以前,爸爸工作太忙了,答应过你,但是一直没做到。对不起。”
“爸爸,爸爸……不带上妈妈一起吗?”
男人开着车,带着露露来到了海边。他背着露露走下了车,看着海面地平线的金色的夕阳,缓缓落下。
“露露,看啊,多美!”
露露趴在爸爸肩膀上,露出一抹天真可爱的笑容:“爸爸,下次还带露露来吧,露露乖乖的。”
男人声色沙哑:“好,爸爸以后一定不会只顾着工作,经常带露露过来玩。”
露露:“把妈妈也带上。”
男人沉默了许久,笑道:“好。”
露露:“爸爸,露露好累,想睡觉。”
男人:“睡吧,爸爸陪着你。”
露露:“露露有个问题想问。”
男人:“嗯,露露问。”
露露:“为什么妈妈要把露露的心脏挖出来呢?是露露不乖的惩罚吗?”
海风拂过寂静的沙滩,只有海浪回响在这洒满橘黄色的天地间,久久……男人轻轻回答道:“露露永远都是最乖的孩子,爸爸最爱的女儿。”
涨潮了,海水漫过了男人的脚背,男人将孩子紧紧抱在了怀里。慢慢走向了大海落日。
警鸣声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这最后的宁静。
原本就是凶宅,现在变得更加恐怖起来,诡异的浓雾笼罩着这座半新的小洋楼让人窒息。
尸体从屋子里抬了出来,刑侦小组的警员一脸凝重,对长官说道:“这女人的身份查清楚了,曾经是心脑科的主治医生,这死掉的小女孩是她的女儿,小女孩刚做完心脏移植手术,不过很可惜,还是……”
长官凝着眉:“资料上看这小女孩怎么长得不一样?”
警员:“资料上的小女孩是个替代品。五年前,周子芸生下的女儿露露,有先天心脏病,必须做心脏移植手术。周子芸为了救孩子,给孩子做了一个机械心脏,使用心脏增压机,这样一直活了下来。一年后,周子芸利用医职便利,收养了一个最适合心脏移植的同龄小女孩,取名也叫露露,等到替代品长到五岁。各方面都成熟后,她将替代品露露的心脏挖了出来,移植给了自己的亲身女儿。”
警员B:“真是作孽,怎么说养了五年也有了感情,她是怎么下得了手的?”
警员C:“总归是亲生的重要,不过这个爸爸,倒是对替代品很好啊!宁愿不救自己的亲生女儿……”
警官双手环胸,沉吟了半晌,说:“之前接到的那个报警电话,确定是周子芸打的吗?”
警员:“是的。”
警官:“她说屋子里还俩个流浪的孤儿……”
此时一个小警官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打断了思路,“队长。有个叫大伟的人说跟这一家人是朋友,要不要叫他过来问问?据调查,一个月前,张泽最后的联系人,就是这个大伟。”
警官抬了抬下巴,示意将人带过来。
大伟脸色煞白,满是伤感的问道:“警官,我能见见我的朋友张泽吗?”
警官打量着他,说道:“张泽跳海自杀了,目前尸体还未打捞上来。”
大伟埋下了头:“是吗?我真的没想到,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警方带大伟去做了一些口供,警察处理了现场后,拆除了警戒线,喧哗又慢慢恢复了宁静。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阁楼的窗前出现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姐姐,他们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吧。”
警官无意中瞥了眼后视镜里,蓦然发现阁楼似乎有两道诡异的身影闪过,定了定神再仔细一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了。
难道……是错觉?
大伟开着车上了环形路,加快了车速,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挑了一张欢快的CD,跟着节奏哼着。
他去花店买了一大束白菊花,赶去了附近的墓园。
暮色深沉,大伟凝重的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将手里的白菊轻轻放下,“可儿,你可以安息了。”
陈大伟有个妹妹,在他十岁的时候,母亲与父亲离婚,可儿跟着母亲走了,后来母亲改嫁,她原本叫陈可儿。后来改名为孙可儿。
一个月前,张泽打电话过来质问他,他老婆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大伟并未告诉他妻子的下落,倒是告知了另一件事情——我们的女儿露露,就要回来了。
张泽果然发了疯。
可是他也不想想,那个时候,他还未见过周子芸啊!嫉妒真是能蒙蔽一个人的心智呢。
张泽一整天都心情很好,从墓园回去的路上,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医院那边打过来的。
张泽接过电话后,在前面的路口调了头。车子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医院,见着了五年前在医院里当职的老护士。
老护士与张泽来到了僻静的角落里,张泽塞了一个红包给她,“说吧,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里?当年到底在孙可儿身上发生了什么?”
老护士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才将红包快速收进了黑色的提包里。
“当年,孙可儿生了一个女儿,有一个男人来过医院看过她一次,吵得很厉害,好像是因为钱的事情,男人骗孙可儿借贷,说拿钱去创业失败了,现在没钱了,借贷的那伙人天天逼孙可儿还钱,现在又有了这个女儿,男人责备她为什么要生下这个女儿?”
“后来,男人留了几千块就走了。孙可儿将孩子丢在了医院里,再也没有过问。那半年时间都是医院护士轮流照看的。孩子长到半岁,就被人收养成了。”
张泽一脸紧张,“是谁收养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