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一点，我心中猛然一惊，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坐起来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捂着胸口，低头对着床边的垃圾桶干呕——吃人，吃同类，哪怕只是灵魂，这种事情也是任何一个正常人类都无法忍受的。

霍冉再次被我惊醒，慌忙起身帮我拍背，问道：“怎么了？那人脸怪又来纠缠你了？”

听他提到那人脸怪，我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明白自己刚才的那场梦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刚才我在梦中见到的那些淤泥应该就是构建房体的混凝土，那些扎的横平竖直的树枝，就是混凝土里的钢筋。

而我完全是在化身人脸怪。先是逃进了它原本藏身的空间，然后又抵抗不住食物的诱惑，跑了出来，吃了一个老头的灵魂。

诡异的梦境算是被解开了，可问题是。为什么我会梦到自己成为一只人脸怪，还吃了一个老头的灵魂？

是因为我在梦境中打了他，接触了他鲜血的缘故吗？这个可能性很大。

不过，我梦境中见到的一切，到底是人脸怪以往的记忆。还是新发生的事情？如果是记忆还好，如果是新发生的事情，那不是说，有一个老头的灵魂被人脸怪吞食了？

那我算什么？跟人脸怪意识合一了？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我算不算凶手之一？那我有没有吞下那老头的灵魂？

想到这里，我又是一阵干呕，胃里翻江倒海一般，只可惜现在已经天快亮了，昨天晚上吃的那点东西早消化干净了，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看到我的情形不对，霍冉道：“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去叫医生过来。”

“别，别，不是生病了，还是那人脸怪的事情。”我说这话的时候，强忍着不去想梦境中吞下灵魂的情形，以免再次胃痉挛。

霍冉也安静下来，无奈的帮我拍着背，现在他除了拍背，也没有别的办法，不要以为精神病院是宾馆，想喝水还有什么饮水机或者电热水壶，这里热水也是危险品，病人根本接触不到。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从恶心的感觉中恢复过来，起身洗了一把脸，来到窗前看着微光下的清晨街景出神，虽然我此刻疲惫不堪，可是却不敢去睡觉，我怕再进入梦乡，会再遇到之前那样的怪梦。

天很快就亮了起来，外面走廊里也传来了值班医生和医护人员走动的声音，还有病人醒来后的嚎叫声和咳嗽声，嚎叫的不用讲，自然是药劲儿过了发病了。

很快就有医生和医护人员跑去了传来嚎叫声的病房，给对方重新打针或者喂药，很快嚎叫声就平息了下去，看样子，应该是打了针，因为吃药的效力不会那么快发挥作用。

新的一天开始了，我也把人脸怪的事情抛到了脑后。现在首要的任务是通过关系找到廖庆江的下落，想办法逃离这里，然后去追踪那尸魔。

原本以为只有老周头那条线可以使用，现在多了霍冉这边，应该更加保险了。

霍冉睡了个回笼觉之后，此刻也起床洗漱完毕，开始在病房里一边走动，一边活动身体，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聊着，经过昨天晚上的一切，他现在跟我关系近了亲很多。

就当我以为新的一天会以这种平淡的日常开启时，远处一个病房里传来了呼喊声：“死人了！死人了！医生，快来啊！”

听到这声音，我心里不由得一沉，脑海中不由得想到了梦境中被我吃掉灵魂的老头——该不会，那梦境真的是刚发生的事情吧？

有人死了，值班的医生和护士手忙脚乱，在走廊里跑来跑去，还有催促着拿急救仪器抢救的喊声。

按照时间来算，从我醒了到现在。老头最少死了有一个小时了，这个时候，尸体都该凉透了，哪里还有什么抢救的价值和可能。

不过，即便尸体凉透了。还是要抢救的——这属于医院的潜规则，我这个曾经的医生是知道的。

为什么会有这个潜规则？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因为紧张的医患矛盾。

这么说吧，一个病人夜里死了很久了，你作为医生。到现场一摸，尸体都凉透了，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救不活，你会怎么做？

你直接说，没救了。送去殡仪馆烧了吧！回头病人家属铁定找你闹事——你怎么就知道人不行了？万一人还有救呢？你说凉了就凉了啊？你说没救就没救啊？

回头家属投诉你属于小事，说不定直接打官司告你，就算医院有监控又能怎么样？监控又无法记录病人死了多久，有救没救，一旦吃了官司。丢了工作，那就只能像我一样，去殡仪馆当入殓师了。

正确的做法就是大呼小叫的去抢救，演一场戏，哪怕尸体都凉了。那也没关系，拿心脏起搏器充电了之后猛电尸体，尸体这种东西，哪怕死再久，只要电流一电。也会跟着猛然抽搐。

反正噼啪噼啪电个七八回，再找个医生坚持演戏做心肺复苏术，折腾个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这个要看平时病人家属的表现，家属难缠就多演一会儿，家属明事理好说话演个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等到满头大汗的把戏演完。这个时候再宣布抢救无效，到时候家属也无话可说。

至于说，人死了之后，拿心脏起搏器电尸体弄得一抽一抽的，算不算折腾死者。让人死了也不得安宁，那根本不在医生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你要不这样电，家属还不乐意。

所以，这种潜规则就这么有了，也就是这几年才有的事情，给我们授课的老医生讲：以前哪有这么折腾的，一看人没救了，就直接说，不行了。准备后事吧。家属就抹着泪去准备了。

哪里像现在，当个医生不仅要学医术，还要学艺术，很多时候面对病人家属，还需要飙演技。多当几年医生，演电影冲击奥斯卡都没问题。

所以，我听着外面走廊里传来的大呼小叫的抢救声，有种神经错乱的感觉，恍惚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跟同事一起演戏的时候。只是现实是自己是被关在病房里的精神病人。

因为出了事情，所以早餐的时间推迟了，集体活动的时间也推迟了。

终于等到了集体活动时间，我先去找了老周头——哪怕现在霍冉愿意帮我，我也不能放弃老周头这条线。我脱身的事情太重要了，双重保险是必须的。

可是等到找到老周头，发现他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痴痴傻傻的，就忍不住道：“老周，你怎么了？”

老周头慢慢的转过头，双眼无神，脸上还带着惊惧：“有鬼，这里面有鬼，我昨天晚上看到了。”

“什么有鬼，你昨天晚上看到了什么？”我忍不住追问道。

老周头喃喃道：“昨天晚上我同屋的老头死了，我迷迷糊糊的看到一张人脸在天花板上，把他吸进去给吃了。我吓得想跑跑不掉，想醒醒不了，等我缓过劲儿。天就亮了，去摸了一下鼻子，他已经没气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那个死者是跟老周头一个房间的，不过我昨天晚上梦到化身人脸怪的时候。为什么没认出睡着的老周头？

我仔细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因为房间里光线太暗，看不清长相，而且那种视线的感觉，也是昏昏沉沉的。

想到这里，我不再纠结，双手扶着老周头的肩膀，冲着他道：“老周头，赶紧叫你家人找我那个朋友，他是玄学大师，来了之后一定有办法的。”

老周头的双眼终于有了焦距，不过看到我的时候，他脸色大变，一下子蹿出去老远，用手指着我道：“是你，你就是那个怪物！我亲眼看到你把老钱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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