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珂倒是有些不太明白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展勒言还在忌惮凌梵对她有好感吗?
可是程若珂明明可以感受得到,凌梵和她相处的时候,眼神不再奇怪,情绪也不再捉摸不定了。
展勒言又是为了什么呢。
程若珂把事情放在心上,打算回头问问展勒言。
她又叫来服务员,要了两份撒尿牛丸,端上来的时候,向玲嫌弃的撇撇嘴。
“咦!若珂,我记得你不爱吃这个啊,名字这么骚气,怎么咬的下去啊。”
程若珂没等回答,展勒言端着一整盘子的牛丸一股脑下在了火锅里。
“你不觉得很好吃吗?”
这下向玲都愣住了。
“我还真是没想到啊,展大总裁竟然喜欢吃这玩意!”
JJ也好奇,加了一个去咬,结果就烫到了嘴。
“哇!”她捂着被烫红了的嘴角,欲哭无泪,“怎么会这样!”
于是展勒言从牛丸的制作到名字的由来,给JJ上了一堂课,把她说的五迷三道,最后只记住一句话,吃的时候,先戳破再吃。
吃过饭向玲先送JJ回了公司,展勒言则是载着程若珂去了医院。
池城因为要接受身体检查和隔离,以确保移植手术的时候身体状况良好,因此一个人住在医院病房里。
展勒言去的时候,他不在房间。
“这么晚了他能去哪里啊?”程若珂问。
于是展勒言想都没想,就去了那个孩子的病房。
隔着窗子,果然看到池城就坐在床边,定定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小男孩儿。
如果不是旁边放着的仪器上显示心跳在波动血压有数值,程若珂甚至怀疑那个孩子已经停止了呼吸。
毕竟他看起来脸色那么苍白,眼窝深陷,几乎完全没有一丝生机。
“进去看看他吧。”程若珂说。
展勒言走了进去,程若珂站在门口,隔着门上的窗子,看到展勒言将手放在了池城的肩膀上。
于是程若珂转身坐在旁边的等候椅上,静静等待。
房间里,展勒言站在池城身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配型成功吗?”展勒言问。
“恩。”池城声音有些沉闷沙哑,似乎是许久不曾开口说话了,“顺利的话,手术将在后天下午进行。”
“他看起来不太好。”展勒言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孩儿,惨白色的被子几乎没有什么隆起,可以想象得出,他是有多瘦弱。
“她应该早点来找我。”池城用双手搓了搓脸,似乎有些疲惫的说。
展勒言没说话,病房里的仪器发出滴滴的声音,孩子有些不安的动了动。
池城立即凑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他轻轻拍了拍孩子的手臂,孩子安静了下来。
“也许是在做梦吧?”池城看着那个孩子的苍白的小脸说,“白天的时候,他问我是不是他的爸爸。”
展勒言静静立着,听池城说话。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从小到大都欢快像是一匹野马一样的兄弟露出这样的深情。
有痛苦,有柔情,有悔恨。
展勒言能体会到身为一个父亲看到自己孩子遭受如此罪孽是何种心情。
只是这种情感从一个从来不会悲伤的人身体里散发出来,会让人觉得更加浓烈与同情。
“如果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他这么一个小生命存在着,我一定想方设法找到他,也许,他就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展,如果骨髓移植失败,我会恨我自己一辈子。”池城抬起头,眼圈微红的看着展勒言说。
“相信医生。”展勒言说。
走出病房,展勒言直接打电话给院长。
“池城的手术,找最权威的专家来做,如果失败,我就把医院改成夜总会,让你们都去当夜店服务员!”
“我一定会尽力的,展总!”医院的院长擦了一把汗,花白的胡子有些颤抖。
放下电话,展勒言发现程若珂没有等在外面。
他以为她先行下楼去车上等他,于是下楼找人。
程若珂并没有如展勒言所想,她去了囡囡的病房。
囡囡因为流产,身体虚弱,加上精神受到打击,一直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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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程若珂进去的时候,小齐趴在囡囡的病床边睡着了,囡囡却是瞪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转头看向程若珂。
她像是没有意识一般,看到程若珂后,又将头转了回去,眼睛直勾勾盯着屋顶的吊灯。
“好些了吗?”程若珂低声问。
小齐十分敏感,听到动静后迅速醒了过来。
“若珂姐,你怎么来了?”小齐朝程若珂笑笑。
程若珂看到小齐的脸整个瘦了一大圈,大大的黑眼圈表明了他瘦下去的原因,休息不好。
“恩,我过来看看,她还好吗?”程若珂问小齐。
小齐拉着程若珂,走到了病房外面。
“若珂姐,我正要找你呢,囡囡这两天不怎么吃东西,也不说话,就那么瞪着眼睛,我一个男的有些话也不好问,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她,劝劝她呀?”
看着小齐的样子,程若珂彻底放弃了想要拆散她们的想法。
患难见真情,这个时候小齐依旧对囡囡不离不弃,程若珂还能说什么呢。
“好,我进去劝劝她,但是这种事,别人劝的再多,不如自己想通了好,我想,你还是多给她一点时间吧。”
小齐等在外面,程若珂走进去,坐在了床边。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能让那个害了你的男人回心转意,那么我不阻止你。只是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你这么做,除了伤害自己的身体,让爱你的人为你担心,你还能得到什么?”程若珂以一个姐姐的立场,对毫无反应的囡囡说道。
囡囡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我不想要他回心转意,我想要他万劫不复,我要他粉身碎骨!”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戾。程若珂甚至被此时囡囡的表情震慑,后被隐隐发凉。
“如果你真这么想,你最好振作起来,让你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把那个男人送到万劫不复、粉身碎骨的地步,而不是躺在这里自怨自艾。”
囡囡似乎给程若珂的话刺激到了,脸色更加苍白。
“你以为我的命和你一样好吗,你被有钱人家收养,又嫁给了展勒言,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拥有一切,我呢?我从小没有爸爸,妈妈体弱多病,我十几岁就要边上学边打工,我选择在魅色上班,还不是因为那里能养活我和我妈,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艾瑞克,我以为我遇到了我的白马王子,可是他居然喜欢你?哈哈哈……你永远无法理解一个不走运的我,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魅色上班的,每一天,当男人们的双手在我的身体游走时,我都希望他下一秒就暴毙而亡,我希望他们出门就被车撞死,我甚至希望我能得艾滋病,然后传染给每一个碰过我的人!”
程若珂为囡囡能说出这样的话感到震惊。
她经历过多少苦难,才会如此内心阴暗?
“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顺风顺水,”程若珂试图劝慰囡囡,“与其说我是被程家收养的,倒不如说是被偷去的,我离开亲生父母二十多年不能相认,程旭拿我当一件商品一样卖给了展家,而他们要的,不过是我的这颗心脏。”
囡囡听到程若珂的话,愣住了。
“但是我从未放弃反抗命运,”程若珂说到了重点,“我努力让自己从死亡的命运中挣脱出来,却陷入一个又一个的风波和陷阱,也许你不知道,当初如果不是艾瑞克,我早就死在半山别墅的悬崖之下了。”
“艾瑞克果然是爱你的。”囡囡冷哼一声。
“他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因为得不到才觉得好,才想尽办法要我在他身边。”程若珂第一次对别人说出了自己对艾瑞克的看法。
囡囡转头看着程若珂,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嫁给展勒言,是被绑架到婚礼现场的,”程若珂苦笑,“你虽然没有父亲,但是也好过我有一个拿我当商品卖掉的养父和完全不把我当家人看的养母好过多了,至少,你是自由的,你拥有自我。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拥有自我更可贵的?”
“拥有自我?”
囡囡不是小齐,她上了大学,脑子里想的也多,她眨眨眼,思考着程若珂的这句‘拥有自我’。
“我只庆幸自己遇到的是展勒言而不是别人,如果不是他的爱,我想我撑不到今天。”程若珂欣慰的笑着说,“珍惜爱你的人,忘掉那些不值得你回忆的事情,囡囡,你才二十岁,你还有大好的未来,你会有一个温暖的家庭,会有一个爱你的人……”
“别说了!”囡囡突然有些崩溃的样子,“我永远都不能再有孩子了,谁会爱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
“我会!囡囡,我爱你,我要娶你,我不在乎有没有孩子,我只想好好对你……”
小齐突然从外面冲进来,半跪在病床前,哭着对囡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