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转身一变的韩老师
晚霞西挂,收操的军号吹起,四山回响,声音凄壮而悠长,劳累的一天的士兵从校场陆续返回营房。伙房早已准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士兵们狼吞虎咽的填饱肚子,便自由活动了,三三两两的搭伙围坐在一起,有吹牛打屁的,有哼唱下流小调的,还有练拳脚摔跤的,真是五花八门。
士兵们难得清闲,韩百航这个排长就有的忙活了,一日训练完成,他得先去营部汇报整日情况,随后再去军需领取本排次日的粮食,最后回到五排还得安排夜间的值岗人员,一通忙活下来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距离九点熄灯只有短短一个小时。
韩百航胳膊底下夹了个小黑板回到五排,先把三个棚长叫到一起,以商量的口气说:“我看弟兄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熄灯前的这段时间教大家识字,你们意下如何呢?”
几个棚长都有些不乐意,三棚长徐彭祖干笑道:“排长,一群大头兵识字有什么用,再说你愿意教,他们还不定愿意学,你费这个闲心思干嘛。”
韩百航正色道:“徐棚长错了,弟兄们不愿意去学,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到识字后的好处,咱们做长官的知道,因此才要帮他们识字。再则弟兄们学会了识字,对作战训练都有帮助,几位都是从大头兵升上来的,岂不知有文化和没文化的差别。”
三个棚长不吱声了,他们就吃亏在文化不够,尽管资历战功够了,可一直得不到升迁,韩百航的话无疑触动了他们。
韩百航见三人的态度松动,又加上了一句极有诱惑力的话:“除教大家识字之外,我还会教授大家《日本步兵操典》、《战术学》、《地形学》这些东西,不知道三位感不感兴趣。”
三个棚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却又马上黯淡了下来,他们怀疑韩百航有没有这个本事。何力嘟囔了一句:“你要是会这么多,怎么才是个排长。”
韩百航笑了笑,反问道:“何棚长,你当兵几年了?”
“三年七个月!”何力大声的回答。
韩百航大拇指指向自己,掷地有声道:“我从郑县参军不足三月,便已经是准尉代理排长,若没有真才实学,长官岂会提拔重用我。”
三个棚长哑口无言,不由得心中气馁,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大家伙战场上出生入死这些年不过才混了小棚长,连军官的边还没有摸到,人家倒好,从大头兵到准尉只用了三个月,若非走了天大的狗屎运,也只有有真本事这一条能让人信服了。
正如韩百航所说的,他们吃亏便吃在没有文化这一点上,因而对于军事知识极度渴望,在民国这个军事院校寥寥无几的年代,军官和士兵之间有一条难以逾越的横沟,今天有机会能学道高声的军事知识,他们自然不会说不了,互相对视一眼达成统一,齐声说道:“排长,我们没异议!”
有了棚长们的带动,尽管士兵们不乐意被占用休息时间,可还是来到了空地上席地而坐,等待着韩百航的授课。
韩百航令士兵竖起黑板,在旁边挂着马灯照着字迹,便刷刷的在黑板上写道:“行军歌,教行军。凡尔兵丁要记清,如今枪炮甚利害,散开队伍才能行,离队太近须仔细,蛇行而前身伏地,伏地只有几寸高,枪炮虽多容易避,又要挖沟将身隐,隐藏已身打人稳,起伏进退均要快
,使贼枪炮难瞄准,偷抄人后人不晓,枪从后打人必跑,也须防人来抄我……”
韩百航边写边唱,这首行军歌是袁世凯在小站编练北洋军时创作的军歌,北洋士兵皆能熟唱,军歌把基本的训练和作战要领编成了通俗的歌词,他选择这首歌作为士兵的扫盲首选,既能增强士兵对歌词的理解,又能加深士兵的作战意识,有一举两得的好处。
如何教文盲士兵们识字,这难不倒韩百航,他念完大专待业时,曾在社区幼儿园当过几天的幼师,他拿出了幼儿园给儿童启蒙的教学方式,先从声母韵母教起,给每个字标上拼音,在逐偏旁的教士兵认字识字,并且把顺口溜教给士兵们。
“一声平,二声扬,三声拐弯四声降……”
韩百航知道识字是个长期的功夫,没想一口吃个胖子,便定了一天识两句歌词十四个字的任务,让士兵消化这些知识,他抽空给三个排长上起了军官速成课,也许是穿越附带的后遗症,他对于上世浏览过的书籍历历在目,便先从《日本陆军操典》教起,他清楚记得这是在老夫子旧书网淘来的宝贝,上面还有某位黄埔军官的翻译,故而给别人讲解起来也不吃力。
韩百航不知道的是,他所买到的那本《日本陆军操典》不是1918后年日本陆军总结第一次世界大战新拟定的操典,而是1940年最后一版的操典,在战术上要领先于20年。
要知道《日本陆军操典》是保定军校的高级教材,现在给何力等三个棚长听来,真是他们的三生荣幸,不亚于醍醐灌顶一般,以前很多打仗的糊涂事豁然开朗了,直听得如痴如醉,每人拿着一个笔记本埋头苦抄,有时候有理解不了的地方,急的抓耳挠腮的。
韩百航暗自直发笑,他讲《日本陆军操典》是含着私心的,哪能平白便宜了何力三人,每遇到重点精要的地方,他总是含糊带过,以三人的见识学识,自然看不出韩百航留了一手了。
“滴滴滴!~”
刻苦学习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一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营队的号兵吹响了休息号,这个号一响,全选锋队必须熄灯入睡,有值星官将会巡营,抓到了违反的人便是重责,韩百航赶紧命令士兵回帐篷休息,只是何力三人还有些意犹未尽,拉扯着韩百航请教一些问题。
韩百航装作困乏的打了个哈欠,连连摆手道:“诸位,今日我也累了,学习不是一日之功,有什么问题明日再问吧。”
给三人支应走,韩百航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勤务兵周青端来了洗脚水,韩百航难得享受了一把军官的待遇,将脚泡进热水里,直舒服的他哼哼,却见周青在旁边献着殷勤,又是捏肩膀,又是捶胳膊,处处表现出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别有所图。
他的那点城府哪能瞒得过韩百航的眼睛,他笑骂了声道:“你小子憋着什么话,说吧!”
周青见状干笑了一声,扭捏道:“排长,刚才我听你给何棚长他们讲课,我听得蛮有趣的,能不能给我也讲点。”
韩百航却笑了:“你小子够鬼奸的,讨好老子原来是图谋不轨。良心大大的坏。”
周青叫屈道:“我哪敢对您耍心眼,我只是见何棚长他们眼睛都快钻到笔记本里面了,肯定是好东西,排长,我可是您的勤务员,您还答应有朝一日给我团长做呢,可不能肥水流道外人田,不管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