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龙看着江东明,表情异常复杂。
“小明,你……”
“别傻愣着了,不是要吃炒面么?陪我取钱去。”
潘子龙跟着江东明,问了他好几个两人小时候的糗事。
江东明一一回答,条理清晰,逻辑通顺,甚至还不忘甩锅,潘子龙这才确定,他不傻了。
“狗日的,我还以为你会傻一辈子呢。”
潘子龙给了他一拳,声音有些哽咽。
江东明的鼻子也有些酸,咧嘴一笑说道:“龙哥,你现在比我更像傻子,身上的味道都辣眼睛,你他娘的多久没洗澡了?”
来到取款机前,江东明拿出白灵的同伴给他的那张银行卡,密码就在卡后面,6个8。
插卡输入密码,查询余额,个十百千……五万元整!
虽然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可这个数字还是小小的震惊了江东明一把。
在这个人均百万年薪的时代,五万似乎只是小钱,可真是这样么?
江东明的父母为了一万块钱能跟杨拴虎拼命,当老师的嫂子一个月三千块钱的工资。
“我靠,小明,你真有钱啊,你媳妇儿给的?”潘子龙惊呼一声。
江东明斜了他一眼:“屁,我自己挣的。”
他一口气把五万块钱全都取了出来,这毕竟是别人的卡,要是那小子去银行办个挂失,那不就白瞎了?
这钱是他应得的,一条人命还不值五万?
江东明又想起了那个酷酷的白灵,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抽出一张递给潘子龙,让他去对面的小卖店里随便买点东西,再要一个黑色塑料袋。
潘子龙买了一包紫云烟,看着江东明把一沓沓百元大钞装进袋子里,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回到网吧对面那个烧烤摊,点了一份顶配的炒面,一瓶冰镇啤酒,潘子龙吃得满头是汗。
吃饱喝足,点了根烟美美的吸了一口,脸上写满了满足。
“你怎么弄成这样的,咋还住网吧了?”江东明扫了一眼潘子龙旁边的编织袋问道,里面的被褥都露出了一个角。
潘子龙家在云岭村绝对算得上是富户,两口子做着点小买卖,很早就盖了房买了车。
上中学那会儿,江东明一个星期15块生活费,潘子龙100。
可这家伙从来都是有多少花多少,不到周三就没钱了,还要让江东明打饭给他吃。
说起这个,潘子龙的脸苦了下来,半晌才唉声叹气的道:“小明,我不是东西,我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
也就是江东明傻了的那年,潘子龙染上了赌瘾,其实他一直都有这个毛病,上学那会儿就经常在宿舍里跟同学炸金花,斗地主。
没想到,他有一天会玩那么大,前前后后输了五十多万,最后还把他父母给他在县城买的房子抵押了出去。
因为这事,他爸都气得住了院,他也没脸再面对父母,已经在外面游荡了一年多。
学历不高,又没什么手艺,平时就给人干点力气活,搬砖扛水泥什么的,挣到钱了就一头扎进网吧里。
听他说完,江东明真想站起来给他两坨子,县城里的一套房最低也是五六十万,也就是说,不到半年他就输了一百多万。
“龙哥,你可真牛13,你咋不把自己也输了呢?你这两大腰子应该也值几个钱。”
潘子龙喝掉最后一口啤酒:“小明,你就别说我了,你要是没傻,我也不会这样。”
江东明都气笑了:“这跟我有毛关系?”
潘子龙理所当然的说道:“你要是没傻,第一次进赌场的时候我就会跟你说,你就会劝着我,或者告诉我父母,我也就不会输那么多钱了。”
江东明足足愣了半分钟:“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踏马竟无言以对,吃完了吧?跟我回村。”
“我不!”
潘子龙往后一缩:“我输了一百多万,把我爹气住院的事儿全村人都知道了,我哪还有脸回村啊?我在网吧里待着挺好的,给我拿两千块钱,我把欠的网费还了。”
江东明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点了三十张砸在他面前。
潘子龙眉开眼笑的把钱收了起来:“还是你够意思,以后我一定还你。”
江东明深吸了一口气,随口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转角楼上的照相馆是干什么的,怎么老有年轻女的进进出出?”
他本来没指望能从潘子龙这里获得答案,谁想这厮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把凳子移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知道裸贷吗?”
江东明心中一惊,“卧槽”差点脱口而出。
“你不会是在胡扯吧?”
“这种事我骗你干嘛?明跟你说吧,这个照相馆跟我输钱的赌场是一个老板,配套的,可惜男的办不了裸贷,要不然我肯定不会过成这样。”
江东明的脸上惊疑不定,心中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老大一年四季在外面跑车,挣的钱全都上交给刘梅,她的工资虽然不高,可肯定是够花了,她搞这个干嘛?
潘子龙继续说道:“我在赌场里输了那么多钱,也算是他们的vip客户了,有一次他们的一个马仔喝多了,偷偷跟我说的,对了,你问这个干嘛?”
江东明随便找个借口敷衍了过去,心里却已经乱成了麻绳。
怎么办,要不要告诉父母?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刘梅会丢了工作,他们一家子将沦为笑柄,以老大江东光的脾气,八成会闹出人命。
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潘子龙习惯性满嘴跑火车,他说的不一定就是事实,况且告诉父母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他决定自己先调查清楚,如果能用钱解决,就帮着刘梅把这件事瞒下来,尽管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冒然泄露出去,很有可能会毁了两个家庭。
凌晨两点,松林街冷冷清清,卖烧烤的都已经开始收摊了。
江东明戴着一顶鸭舌帽,脸上蒙着一个黑口罩,整张脸只露着眼睛。
爬上转角楼,用力敲打起了照相馆的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