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华在家里排行第三,村里人都喊他江老三。
转头看去,院子里站着两个流里流气的男子,一个中山装,一个运动服,他们的形象迅速跟江东明记忆中的人融合在一起。
上面中山装,下面牛仔裤的叫李财,人送外号李大头。
穿运动服留板寸,裤子好像短了一截,露着脚脖子的叫黄涛,人送外号高杆。
这两人是云岭村尽人皆知的混混二流子,也是村霸杨拴虎的忠实狗腿子。
他们来干什么?看着父亲脸上的淤青和打着石膏的右腿,江东民好像猜到了点什么,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江华慌忙抓起了靠在墙边的丁字拐,在李秀兰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只见他从内袋里掏出一包软壳红梅烟,抖出两根,陪着笑脸递了上去。
李大头一把推开了他的手,撇着嘴说道:“别跟我们来这套,虎哥让我们来问问你,那件事你想怎么解决?”
“什么怎么解决?他都把我男人打成这样了,还想怎么样?”
听到母亲这番话,江东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怒火从丹田处瞬间冲到了天灵盖。
父亲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好人,见人不笑不说话,他怎么可能惹到赵拴虎?百分之百是那个狗杂碎故意找茬。
感受到如实质般的凌厉目光,李财转头看了过去,和江东明对视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哟,这不是你们家傻儿子吗?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江华生怕江东明和他们发生冲突,急忙推了他一把,随后转头笑着道:“虎哥是什么意思?你们直接跟我说,我一定想办法办到。”
“这还差不多。”
李财瞟了李秀兰一眼,肆无忌惮的吐了口痰,这才抱着膀子说道:“虎爷那辆车你知道是什么牌子吧?帕萨特,好几十万呢,你不长眼睛给他刮了那么大一条口子,打断你一条腿都是轻的。”
“不过虎爷大人有大量,他说了,让你拿一万块钱出来给他修车,这件事就算完了。”
“一万?你们怎么不去抢?”李秀兰失声喊道。
江华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煞白。
他们两口子没有什么大本事,经济来源是家里的几亩地和平时打打短工,干点力气活,一万块钱相当于他们三四个月的收入了。
前些年带着江东明四处寻医问药,几乎是掏空了家底,实在没办法才放弃的,给老大盖的这栋房子还借了不少钱。
“你别跟我喊,一万块钱已经是便宜你们了,这是看在大家乡里乡亲的份上,要是外村人,至少也是五个大不溜!”
江华咽了口唾沫,有些艰难的说道:“我找人打听过,补好那条刮痕最多只要八百,我赔给虎哥两千,不,三千,你们看行不?”
一直没说话的黄涛居高临下的瞪着这一家三口,大声吼道:“江老三,你跟我这讨价还价呢?你知道什么叫原版原漆不?补过的,以后卖二手车就不值钱了,懂不?”
“你今天要是不拿一万块钱出来,我们就把你另外一条腿也打折了。”
江东明总算是听明白了前因后果,父亲不小心刮到了赵拴虎的车,被赵栓虎打断了腿,现在竟然还派人来上门要钱?
他紧握住了拳头,牙齿磨得“咯咯”响。
李秀兰据理力争:“我男人刮了赵栓虎的车,赔钱是应该的,我们认,可他把我男人打成这样怎么算,他怎么不赔钱?还有没有王法了?”
李财嗤笑一声:“李秀兰,你是不是被你家傻儿子传染了,你出去打听打听,谁敢让虎哥赔钱?王法?在云岭村,虎哥就是王法。”
沉默了一阵之后,李秀兰挡在江华面前,哭喊着道:“你们要打就打我好了,这一万块钱,我们说什么都不给。”
家里是真没有钱,存折上还有点,可那是准备着还别人的。
“跟我们来这套,以为我们不会打女人是吧?”
说着,李财抬起手就要去薅李秀兰的头发。
说时迟那时快,江家的傻儿子突然窜到了他面前,二话不说,照着他的迎面骨就是一脚。
“咔嚓。”
李财似乎听到了自己骨骼断裂的声音,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背过气,抱着腿一边跳一边惨叫起来。
“卧槽,你个臭傻子敢跟我们动手?”
短暂的愣神之后,黄涛抽出一根甩棍,劈头向江东明打来。
“小明,快躲开!”
刘秀兰吓得尖叫起来,这种甩棍是不锈钢的,砸在脑袋上还不得把脑浆都砸出来?那可就不只是傻了。
江东明神经紧绷,这一瞬间,他周围的空气好像凝固住了,在他的眼中,黄涛就好像是提线的木偶,动作又慢又滑稽。
他抬起腿,使出了小时候打架最常用的招式——撩阴脚。
“啪!”
正中靶心,黄涛的眼珠子几乎全部凸了出来,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一蹦一米多高。
“臭傻子,我告诉你,你死定了。”
缓过气来的李财开始放狠话。
江东明转头看着他,嘴角迅速咧开,露出两排森森白牙,下一秒,他猛的冲了过去,同样给了李财一记撩阴脚。
不说他是傻子么?那就用傻子的方式对付他们,傻子打死了人甚至都不用负法律责任。
很快,蹲在墙根底下晒太阳的几个老人就看到了极其搞笑的一幕,村里的两个二流子一手捂裆,一手捂菊,两腿夹紧,扭动着身体飞快的从他们身边经过。
江老三家的傻儿子跟在他们后面,手里挥舞着一根甩棍,似乎是在撵他们。
江动明停下了脚步,目送两个无赖远去,这个时候跟着他们,大概率能找到罪魁祸首赵栓虎。
可江东明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尽管他现在已经是武林高手,可冒然追过去,还是很有可能会吃亏。
先收点利息,晚点再找赵栓虎算账!
握了握拳头,感受着身体内奔腾汹涌的力量,江东明的嘴角一点点挑了起来。
墙根下面的其中一个老人叹息着道:“江家二娃可怜啊,只会傻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