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天牢传来消息,在祭天仪式上出现的刺客蔡赢,在天牢中服毒自尽了。”金福接到天牢的消息,就火速告诉了夏子陌。
夏子陌在冬暖阁下棋,把秋络雪打入天牢后,他又恢复了自己跟自己下棋的习惯。听到金福报告的消息,他落棋子的手顿了顿,思索片刻后说:“他自己服毒了,倒是省的朕动手了。把尸体处理了吧。”
“只是……”金福犹豫了一下,说:“只是还未审问此人,就无法找出幕后指使之人,也不能斩草除根了。”
夏子陌对于此事到不在意,很淡定的继续下棋,说道:“不用审也知道,在大秦敢对朕下手的,除了陈王叔,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蔡赢既然已死,也就无法再追究了,天牢的狱卒将他的尸体丢弃在乱葬岗。乱葬岗本就荒凉阴森,随处都是骷髅和人骨。这样的地方在冬天更为荒凉,乌鸦在枯树丛中发出凄厉的叫声,放眼望去一片荒凉。
狱卒走后,聂远突然出现在乱葬岗中,向着蔡赢的尸体走去。
“我打算再救你一次。”秋络雪对蔡赢说。
“为什么?”蔡赢看着秋络雪问道。
“因为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我感受到幸福。”秋珞雪看着蔡赢说道,“所以我不想让你死。”
蔡赢看着秋珞雪,她和自己一样,都穿着囚服,那件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大,而她是那样瘦弱,像被包裹在衣服里一般。这样小小的她,竟然还要救他,即使他曾伤害过她。
“真是不像话。你难道不知道救了我,我还是会来报仇吗?”蔡赢问,他看着秋珞雪,她还和初见时一样,那双眼睛依旧很清澈,仿佛能把人的怨气都融化在里面。
“那就来吧,来向我报仇。你难道不知道吗?去北泽游说长公主的、出主意打击蔡家的、在北泽境外拦截你的,全都是我。”秋珞雪把所有的事情都算到自己的头上。
或许第一次她救蔡赢的时候,只是出于人性的善良,那个时候的他不希望有人因为自己而死。在祭天仪式上看到蔡赢的时候,她真的感到幸福。当时她救蔡赢的时候,并不知道他真的能活下来,毕竟他当时受了很重的伤,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该怎样活下去?
可是他真的活下来了,真的活着出现在她的面前,这让秋珞雪感到神奇,感到幸福,她凭着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救了一个人。
所以这一次,她还想再救他一次。就在蔡赢在最关键的时候偏转刀锋的时候,她救知道蔡赢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他能杀了她,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放弃了。
“你只是听命于大秦的皇帝而已。”蔡赢说道。
“那你呢?听命于谁?”秋珞雪问道。
蔡赢在乱葬岗的雪地上躺了许久后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聂远。原来聂远给他服用了假死药,这样才能救他。
蔡赢躺在雪地上,看着天空,或许是冬天的缘故吧,天空的颜色是灰白的,和地上的雪色相称,看起来天和地连成了一片。
在一片灰白色的天空中,透出白色的亮光,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觉得温暖无比。
“他不能来送你了,但请你记住他说的话。”聂远看到蔡赢醒来,就对他说道。
“这样吧,如果你决心要复仇,就找我吧。但如果你心中还有些犹豫,并不是很坚定复仇的意念的话,那就再考虑一下。给我,或者给你自己三年的时间。三年后,如果你还想要复仇的话,就来找我。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吧。”蔡赢又想起秋络雪跟他说的话。
这是秋络雪跟他的约定,三年的时间,让他考虑清楚自己的心。关于复仇,关于向谁复仇,她给了他三年的时间让他考虑。这三年,其实是给他的活着的时间。因为他一旦复仇,成功的那个瞬间,他也会死。这是必然的。
因为知道这些,所以蔡赢格外珍惜秋络雪的情谊。他们之前素不相识,秋络雪却两次放过他,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你不怕三年后我真的来找她复仇,来杀了她么?”蔡赢看着聂远问道。
“不怕,我既然能救你,也能杀你。在你找她复仇之前,我会先杀了你。”聂远说道,他不是在看玩笑。
凭聂远对秋络雪的感情,丝毫不用怀疑,如果蔡赢敢来杀秋络雪,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只是后来……后来的结局竟然出乎了大家的意料。秋络雪没想到、蔡赢没想到、聂远也同样没有想到。
之后,在聂远的目送之下,蔡赢走了,越走越远,在灰白色的天地间融成一个小点,消失在茫茫天地间。
“这个决定,真是不知道是对是错。”聂远看着蔡赢逐渐消失的背影,说道。
秋络雪依然在天牢中,没有夏子陌的命令,她不可能从这里出去。可她没有想到,某一天,她迎来了一道将她贬去地方的圣旨。这样也好,继续留在京城就要天天见面,两个人都为难。
接到圣旨之后,秋珞雪就从天牢出来了,紧接着就收拾东西,出发前去她的任地。被贬的地方在安南,距离京城有十多天的路程。秋珞雪离开京城的那天,正是大雪天气。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城门,在地上留下两行马车的印子。
夏子陌站在城楼上,看着秋珞雪的马车渐渐离去。他做出了让步,因为秋珞雪不肯让步,所以他决定成全。心想着或许就此不见,他会慢慢收回对秋珞雪的心意。
“陛下,马车已经走远了。”金福看夏子陌一直盯着城门的方向看,就说道。
“朕知道。”夏子陌说。
“天冷,陛下还是回宫吧。”金福劝道。
“朕以为,朕应该可以做到,做到退步,做到让她离开。可是现在,朕突然不想那样做了,不想放她离开了。”夏子陌说道,他以为他能看着秋珞雪安然离开,可是他还是做不到。
看着秋珞雪的马车消失在城门口,他的心也跟着离去了。一份无力感和悲伤感笼罩在他的心上,他不喜欢这样。他夏子陌,是一个喜欢什么就必须得到的人。
“无论如何,陛下遵从自己的心意就好。”金福说道,“我看秋丞相也并非对陛下无意,不然她也不会舍命保护陛下。奴才不知道皇上和秋丞相之前的问题要怎样解决,但奴才知道,陛下是真心喜欢她的,她在陛下身边,您才能多笑,才会开心。”
金福的话让夏子陌想起秋珞雪的笑容,她的笑有一种感染力,让他也忍不住勾唇笑起来。他因为要在众人面前保持尊严和权威的缘故,不喜欢笑。但自从秋珞雪来到他身边之后,他脸上的笑就多了。
“是啊,朕喜欢看着她笑。”夏子陌说。
“既然如此,陛下不妨把秋丞相留在身边。马车刚走,现在下旨还不晚。”金福说道。
“真的……可以这样吗?”夏子陌还是迟疑了,他不知道该以一种怎样的情绪面对秋珞雪。
秋珞雪被贬的消息,在夏子陌下旨之后就传了出去,大家纷纷猜测夏子陌的用意。秋珞雪离开的时候是初五。
第二天初六,就到了上朝的日子。一众大臣就等着试探消息。这不,刚一上朝就有一个大臣提问道:
“皇上,秋丞相被贬出京,相位空缺,许多事情都无法做出决断。您看,是不是要重新选拔丞相?”
这个提问既是试探性的,也带有几分挑衅的意思,夏子陌马上就听出了其中的意思,问道:“许大人的意思是要重新立相?”
“相位乃是重位,不可长时期空缺,既然秋大人已被贬出京,微臣认为,自然是重新立相好一些。”许大人回答说。
“那爱卿以为,谁来当这个丞相合适呢?”夏子陌又问。
“臣以为,江大人德高望重,当丞相再合适不过。”许大人回答说。
这么一问夏子陌就明白了,这个人要么是江士廉的人,要么是想讨好江士廉的人。而江士廉又是陈王的人,可谓是触及了夏子陌的霉头。
“夏氏一日为王,秋氏终身为相。这是先祖立下的祖训。许大人推举立异性为相,可是要颠覆我大秦的江山?”夏子陌的话掷地有声,将一众大臣都吓得心中一颤。
许大人更是如此,听到夏子陌这么说,立马跪倒在地,说道:“皇上,微臣冤枉,臣是不过是为了朝政考虑。”
“只要朕在位,只要她活着,丞相之位就是她的。不要再打着为朝政着想的旗号来试探朕的底线。如果没有丞相你们就不能处理政务的话,趁早辞官吧。朕需要的是能辅佐朕治理江山的人才,不是废物。”夏子陌冷眼扫了扫底下的大臣说到,他的眼神给人以无形的压力。
夏子陌说完就拂袖而去,一众大臣赶紧跪下,恭送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