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生机萌动:世间你最重要(1 / 1)

上官婉儿 故山丘 3351 字 1个月前

春樱遵照武太后的指令出殿请太平公主,一眼便看到公主跪地如磐石般,动也不动,心中既有怜悯,又有几分畅快,想到太后有意撮合公主和武承嗣,怨气又被激了出来。走到太平身边,恭敬中带着冷淡:“公主请起身,太后召您入殿。”边说边蹲身搀扶,用力却极其轻,根本扶不住双膝早已麻木、一动身便颤悠悠的公主,太平重心不稳,一下跌落在台阶另一侧。春樱装出惊忧害怕的样子,主动告罪:“奴婢该死,公主赎罪!”

太平一心想着如何搭救薛绍,无瑕分心这些细枝末节,强撑着站立起来,门口有手执拂尘的太监迅速上前搭了把手搀住公主,小着心叮嘱:“公主请慢行!”

春樱嘴角带了嘲弄的笑,觉得不可一世的公主也有今日,长久以来的不平衡心理得到了疏解,跟在太平身后一同进了殿。

太平见了武太后,执意又要跪,武太后令人强拉住,大声道:“赐座!”太平几乎是被内侍压在了绣墩上。

武太后这才吐了团气,挥退不相关的人,踱步到太平跟前,拿丝帕为她细心擦去脸上的泪痕和汗渍,无比怜爱道:“令月,我的女儿,你这又是何必?母亲实在不忍见你这个样子。”

太平有些失控,抓住太后的手,泪如断线珍珠,“母亲,求您救救驸马,女儿不能失去他,否则甘愿一死!”

武太后了解她每一个孩子的个性和软肋,声音平静祥和,“令月,不是母亲狠心,实在是母亲身在这个位置,驸马又牵涉到这种事情,若不公允处置,怕是难以服众。”

这一点苦衷太平可以体谅,但她深信薛绍是被冤枉的,辩解说:“可是母亲,驸马是无辜的,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我信他,他不是个有野心的人!”

这样苍白无力的说辞无疑不能说服武太后,可太平情绪激动,受不得半点儿刺激,武太后话说得很迂回,“女儿,驸马当然没有谋逆之心,可是难免被人撺掇,受到蒙蔽,况且令月你别忘了,薛绍的亡妻,一直是他心中的隐痛,我们母女虽没有亲手杀死萧娘,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他若连杀妻之恨都能淡忘,又岂是你可托终身之人!”

太平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母亲的话句句在理,也是她心底一直不肯面对和承认的,薛绍当着她的面坦然认可参与李冲叛乱一事,他是在自寻死路,也是在断绝太平的全部念想。

“母亲,退一万步而说,即使驸马真的有过不臣之举,那也只是一时糊涂,他对女儿情真意切,请母亲怜惜女儿,看在女儿一片痴心的份上,对驸马网开一面……而且要定驸马的谋逆之罪,证据并不确凿充分,否则来俊臣不会在我公主府假客气!”太平算是交出了底线。

武太后心中早有定论,可这个痴情固执的女儿还是需要想办法敷衍,于是假意连声叹气,好一会儿不开口说话。

太平用尽耐心去等待她的回复,眼中渐渐泛起一丝光泽,那便是希望。

武太后像是经历了一番复杂的思想斗争,终于说道:“只能依着你,做母亲的还能怎样?可驸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牢狱之灾免不了,且先关押一段时间,等李冲之事彻底翻页了,象征性地打几十板子即可……母亲能承诺你的,只有这些!”

太平脸上如同雨后放晴的天色一样,瞬时好看了不少,抱住武太后千恩万谢。

看着雀跃欣喜的女儿,武太后灿然的笑容背后藏匿了浓浓的阴霾,她轻轻拍着太平的后背,想起公主还是婴儿的时候,她守在摇篮前,也是这般安抚着啼哭不停的孩子。太平的倔强和刚烈,想必生下来便是如此,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去着手打磨一番。

“太平,母亲始终以你为荣!”武太后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沉浸在兴奋中的太平早已精力殆尽,她没听清楚,也没再追问。

一晃薛绍已在狱中两月有余,太平日日去探视,却无不例外都被薛绍坚拒,太平从不忍心令他难堪,因此尊重他做出的任何决定,心想着再煎熬一段时间,等到薛绍出狱,什么都可以从头开始,她可以等,可以忍,可以无条件付出所有,她不信他是铁石心肠。

这日到了午膳时间,侍女刚把一盘炙羊肉端上食案,太平立马避得远远的,以袖掩鼻,正要开口说什么,只觉腹中一阵翻江倒海,赶紧捂住嘴。身边之人一看这情形,忙安置公主坐定,一人去拿痰盂,一人去取温水,太平感到胃部袭来一浪一浪前所未有的恶心,终是忍耐不住,悉数吐了出来,这呕吐的阵仗有些惊人,侍奉的婢女难免惊慌,唤了名年长的管事阿婆进来,阿婆轻轻拍着太平的脊背,又替她自上至下抚着心口,问了一句:“公主这样有多久了?”

近侍忙回:“断断续续有些日子了,奴婢们要请医官给公主看看,可公主不肯,只说最近食欲不振、精神不济的缘故。”

大娘揣测出几分,但不敢断言,小声提醒道:“公主,您还是准许医官前来给您瞧瞧,或许驸马也会高兴。”

太平依然感到难受,摆摆手不说话。

大娘毕竟是有过经验的人,对着有些呆愣的小侍女说:“去给公主端一碗酸梅汤。”

“可是公主向来不喜欢食酸。”小侍女没动,很是不解。

“哪里这么多的废话!此一时,彼一时。”管事阿婆斜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记住!恰要酸一些,蜜和糖都要少放!”

小侍女懵懵懂懂点了头,这才跑了出去,只消一小会儿,双手捧着现做的酸梅汤出现了。

阿婆接了过去,伺候着太平饮下,太平奇迹般没有抗拒一贯厌恶的味道,相反闻着这气息,五脏六腑瞬时清新了许多。

一碗饮下,慢慢舒缓了过来,嘴唇微动:“阿婆,你方才说什么,同驸马有什么关系?”她十分不解。

阿婆眉眼一弯,微笑着:“怕是关系大得很!”

太平突然一下像是明白了什么,这段时日她忙于为薛绍奔走,竟忽略了身上的葵水已是许久不曾如期而至了。

她压制着起伏不定的情绪,声音显得十分平稳,“去请医官!”

从宫中召来的御医脚程上耽误了些时间,但请脉诊断却是又快又准,跪伏在地,语气中没有半分疑问,“恭喜公主,此乃双身之喜!”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侍婢都跪了地,齐声道贺。

太平只露了一丝笑容便收回了,薛绍目前处在这样的境地,他若知晓,心中又会作何感想?他会激动兴奋,还是愈发矛盾纠结?

打发走了满屋子的人,太平静静躺在榻上,将一只手放在依然平坦的小腹上,事到如今,她竟然不敢去见薛绍了,可她与薛绍之间必须有一条纽带相互牵连着,她想到婉儿,也只有婉儿,是他们双方都能相信的中间人。

次日,太平入了宫专程去找婉儿,婉儿正在整理中书省侍郎起草的新政令,一见公主有些风风火火的样子,停了手中的笔,行礼拜过以后将公主请入偏厅。

“公主,这里清静,平日只有几位阁老偶尔在此饮茶,可最近他们怕是没那个闲空了。”政务之事婉儿不便多说,也为太平沏了一杯茶,笑盈盈道,“尝尝,这茶叶是那几位阁老常喝的。”

太平端起茶杯,迟迟未饮,慢慢又放了下来,“婉儿,驸马的事——”她感到有些难以开口。

婉儿当面解释道:“公主,对不起,薛驸马的事情我没能压下来,只有周兴肯卖我的人情。”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驸马的事情怎么也怨不到婉儿你头上。”太平也解释说。

婉儿察觉到公主的异样,安慰道:“好在太后愿意宽待驸马,公主再忍耐一些,很快便是团聚之日。”

“我有孕了。”

轻飘飘的几个字传进婉儿耳中,禁不住一惊,这诚然是天大的好事,可时机不妙,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保证结果。

“恭喜公主,这真是这些日子以来奴婢听闻的最值得高兴的事情。”婉儿所说属实,然而隐隐约约的不安也并未消除,她也明白,这份不安公主同样有,甚至更深更重。

太平愁眉不展,本就清瘦的脸颊眼看着就要凹陷下去了,却坚持勉强着笑笑:“婉儿,谢谢你!你能否替我去见一面薛绍?”她有些艰难地说。

“当然。”婉儿从未想过要拒绝太平提出的任何要求。

太平放下骄傲,神情虽寡淡如水,可藏满了幽怨和深情,“不瞒你说,他不肯见我,这么久了,他一直不肯见我,可我相信,他一定有话想同我讲,我也有话想让他明白。”

婉儿没想到内幕是这样,她乐意为太平分担苦楚,可她更想对太平说,这样一段不对等的情感,必然不是最好的。

“公主,您现在有了身孕,凡事都要多为自己、还有腹中的孩子着想,你们才最重要。”婉儿说得含蓄,太平心上的累累伤痕实在不忍去触及。

太平对自己做了一个承诺:“这你放心,这是我同薛绍的孩子,胜过我的生命。”

没有什么能胜过你的生命,只有它在,一切才有依附,婉儿在心里回应着,生命来之不易,曾命如蝼蚁的她最有发言权。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或搜索热/度/网/文《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