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碧痕退了下去,欧青谨有也不抬地说:“你不用对这里的下人们如此客气。下人就是下人,就该按主子的吩咐做事。”
“哦,好的。”夏瑞熙应了一声,这人真矛盾,可以和木斐那样的市井布衣生死相交,但同时却偏偏在对待下人们时等级观念又很强。
大约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生硬,欧青谨又笑着说:“我知道你刚来,不想得罪人,可是这和你家里不同,你在家里时对下人客气呢,人家会说你不侍宠生骄,会领你的情。可在这里,他们就会觉得你脾气太好,转而就不把你的话放在心上。你明白吧?”
夏瑞熙温柔一笑,放下手中碗筷,大胆地握着他的手说:“我当然明白你都是为了我好。其实就是一句话,恩威并施,是不是?”欧家这样的世家,和她的那个小家完全不同,规矩多,下人多,自有一套为人处世的规矩和礼仪,多听他的,总归是没错的。
欧青谨点点头:“你要记住,有好多事情只能靠你自己,我帮不了你的忙。”
夏瑞熙放下碗筷,不在意地问:“对了,我怎么没看见阿恪,他是住在哪里的?我也有礼物给他。”
欧青谨沉默了一下:“他的身份很特殊,那样的场合,他是不能参加的。”
夏瑞熙此时并不知道阿恪私生子的身份,只当他是远房穷亲戚,自然不能参加人家家族中的聚会,但瞧着欧青谨的模样,似乎是别有隐情,便道:“嗯,那我等会儿让人去送礼物给他可以吗?”多问一句总没错。
欧青谨道:“你把东西给我,我给他。”夏瑞熙起身去翻找东西,他有特别交代了一句:“你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提起他,记住了吗?”
夏瑞熙奇怪地问:“为什么?”阿恪不逗人喜欢没有错,可是就连提也不能提吗?
欧青谨烦恼地摸摸头,仿佛不知道怎么和她开这个口:“你记住我的话就是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和新婚一天的妻子说这个家族中最大的丑事。
夏瑞熙没有再继续追问,从箱子中取出一套文房四宝放在桌上:“就是这个,我给你包起来。”
“这是什么?”欧青谨眼尖地从箱子角落里刨出一只水晶沙漏来。水晶沙漏很美,里面的七彩流砂迎着阳光闪着漂亮的光泽。正是当初宣五从东京带回来给她,引得夏瑞蓓眼红万分的那个沙漏。
夏瑞熙的心跳慢了一拍,这个东西怎么也一并装来了?她记得当初宣五还追了上去当着欧青谨给的她,夏瑞蓓还为此排揎了她和宣五几句,欧青谨难道真的忘记了?
不过她自认自己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正要告诉欧青谨来龙去脉,只见欧青谨拿起那个沙漏,上下打量:“这东西很精致漂亮,肯定是从东京来的吧?爹最喜欢这些精致的小玩意儿,不如送给他如何?他肯定会喜欢的。”
夏瑞熙张了嘴,送给欧二老爷?他根本不问这东西的来由就要让她送人?
“怎么样?”他加重了语气,“我保证爹肯定会非常喜欢。”
夏瑞熙无奈地说:“这东西其实你是见过的,你忘了?那次我舅舅过寿,五表哥刚好从东京回来,就给我们都带了礼物。我的就是这个,当时你也在场,蓓蓓还因为这个排揎我和五表哥呢。”
“哦?有这回事?让我想想?”欧青谨想了想,把沙漏放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啊。既然是宣五送你的,你就留着罢。”又说:“我只是听爹念叨过几次,说是东京有一家的水晶沙漏做得极好,可是几次派人去东京办事,都刚好碰见没有货而已。”
欧二老爷真的会知道这水晶沙漏?她怎么就没听说过东京的水晶沙漏这么出名?还这么稀缺?夏瑞熙到此已经完全明白,某人不是忘记了,而是小心眼在作怪,她索性大方地成全他:“既然爹爹这么喜欢,就把它送给爹爹,以表孝心。我寻个好看的盒子装了,你拿去给爹爹,好不好?”
欧青谨闻言,咧嘴一笑,嘴里还在谦虚:“人家送你的东西,你再拿去送人,不好吧?”
夏瑞熙道:“他送我的东西,就是我的,好东西要送给真正喜欢它的人,才能体现它的价值,就是这样了。”
欧青谨搂住她的腰:“我和你一起送去?”
夏瑞熙顺势往他怀里一靠,笑道:“不必了,就你悄悄拿去就是,不必提是我的。礼物已经送过一遍,我再去送一次就不合适了。”这事要是被其他人知道,肯定要说她讨好巴结公公的。
欧青谨听她说完,哪里会不明白她意思的?半搂半抱地将她推下:“你倒是想得周到。就依你了,对了,上次你家里送来的那只五彩猫,太厉害了,二天就把三嫂喂的一只多嘴的大鹦鹉给扑杀了,爹爹可喜欢了。”
夏瑞熙忍住笑:“那三嫂还不得恨死它?”这人多嘴,连喂只鸟儿也是多嘴的。
“没,她每次见着它都客气得很。你要记住哦,这家里的猫,没事别去招惹。”欧二老爷爱猫,疼猫到了已经有些偏执的地步。
曾经有过这样一件事,欧二老爷最宠的一个小书童因为刚好被看见踢了他的猫一脚,便被毫不容情地撵了出去,就连欧二夫人去求情,欧二老爷也不肯撤回命令。
“嗯。”
“但你又要记着,不要当着母亲说猫的好话,因为母亲最讨厌父亲的猫。”
“哦。”这个世界果然是矛盾统一的,要讨好公婆也得找到中心均衡点。
两个人都仿佛有些无话找话说的嫌疑,坐着,坐着,就觉得彼此挨着的地方像火烤一样,呼吸也有些沉重起来。
“熙熙,你累不累?要不要睡会儿午觉?”欧青谨抓着她的手无意识地玩弄她的手指。夏瑞熙看见他的耳朵根可疑地红了,不由心里一热,却还是轻声道:“我怕睡过头,耽误了晚饭的时间。”
“不要紧,我让人到时候来喊我们。”欧青谨飞快地开门出去,让人进来收拾了碗筷,有交代了让在申时三刻来叫醒二人。
待下人收拾了碗筷告退之后,欧青谨道:“家里都是酉时三刻准时开饭,这中间隔了整整一个时辰,够你收拾了吧?现在是午时,还可以休息两个多时辰。”
夏瑞熙笑笑不语,洁面漱了口,坐到妆台前去褪钗环,欧青谨走到她身后,帮她把脑后的珠花取下来,趁着她没注意,偷偷在她发髻上亲了一下:“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比昨天还要好看呢?”
夏瑞熙忍住笑,褪了钗环,走到床边,垂了脸脱去外衣,刺溜就爬到床上去拉起被子盖了个严严实实,心脏跳得咚咚响,闭紧眼睛等着他上床。
等了不多会儿,随着她身边的床铺微微往下一沉,一股淡淡的男子气息笼罩了她的全身,夏瑞熙悄悄往欧青谨身边挨了挨,从眼角缝里偷看他。
只见欧青谨有些笨拙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紧紧盯着她的脖子轻声喊了声:“熙熙。”
“嗯……”夏瑞熙觉得自己的声音就像电视里的女人勾搭人时发出那种可以绕几十个玩的声音,又软又柔,让人腻味得想打寒颤。
可是很明显的,欧青谨喜欢她这种表现。随着夏瑞熙的手悄悄环上他的腰,他放心大胆地咬了咬她的嘴唇:“熙熙,你好香。”
这边算是接吻和说情话吗?他只会蜻蜓点水地亲她的脸颊和嘴唇,并没有深入行动。夏瑞熙很想笑,但考虑到会影响某人的自信心和自尊心,她还是拼命忍住了,转而调皮胆怯地轻轻舔了舔他的嘴唇。
“熙熙。”他突然全身颤抖起来,学者她伸出舌头去舔她的唇,夏瑞熙趁机用舌头碰了碰他的舌头。接下来,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深吻。
就在夏瑞熙以为他又要发动总攻的时候,他突然克制地住了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睡吧。我看会儿书。”不等她出声,他跳下床,灌了一大杯冷茶下去,当真寻了本书坐到窗边去看书。
猝不及防的戛然而止。让夏瑞熙沮丧无比,虽然她知道欧青谨这样受过严格教育的世家子弟,是以白日宣淫为耻的。可到底是在新婚期间,他又是初经人事,那种事情食髓知味,到了这地步他都能忍得住,只能说明两个问题,要么就是她魅力不够,要么就是他古板无趣,无论是哪一种,都够让人沮丧的。
夏瑞熙怀着沮丧的心情昏昏睡去,待一觉醒来,屋里的一点声息全无,欧青谨躺在熏笼旁的软榻上,被子也未盖的睡着了。
夏瑞熙看看桌上的漏壶,正好是申时一刻,再过两刻便会有人来唤二人起床。便轻轻起身穿好衣服,抱了自己刚才盖的热被子去给欧青谨盖,打算让他多睡会儿。
欧青谨的手边还放着一本半开半合的书,夏瑞熙给他盖好被子,伸手去拿那本书,刚拉了书一下,他便惊醒了,脸红耳赤地把那本书猛地往怀里一带。虽然他动作很快,夏瑞熙还是瞅着了那书上的图案,由不得闹了个大红脸。
剩女不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