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年知道这笔欠款,他打算过两天就去要,贸易公司那边年关事情太多,他分身乏术,实在抽不出空,没想到媳妇不声不响就把钱要回来了?
“你找李进宝要的?他能给?”陆寒年上下打量媳妇,看着没事,放下了心。
李进宝一家子可不是好惹的,陆寒年打听过,好多要债的人都吃了亏,有些还被李家人打伤了,振兴厂还得赔医药费。
江小暖笑了,得意地眨了眨眼,“当然,李进宝乖乖双手送上钱,以后再和你细说,先把这些钱弄回振兴厂,和老厂长说一声。”
陆寒年心里虽疑惑,也知道媳妇说的对,钱得尽快弄回振兴厂,他提着钱放在车上,发动车子很快就到了老厂长家。
屋子里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听着像比前几天更严重了,江小暖皱紧眉,担心道:“老厂长病的不轻,怎么不去医院看看?”
“他自己不肯,下次我带他去医院吧。”
陆寒年也有些担心,他认识老厂长有一个多月了,从认识起就咳嗽,就算是感冒,也没咳嗽一个多月的,这咳得不正常。
“嗯,你替他出医药费吧。”江小暖说道。
她觉得老厂长可能是手头拮据,才不愿意去医院,这么廉洁的干部,真的是稀世珍宝,必须好好守护。
陆寒年点了点头,在家属楼前边停好车,就提着一麻袋钱下了车,敲了老厂长家的门,开门的还是老厂长妻子,看到他们就笑了,“刚才老沈还在念叨你们,快进屋坐。”
老厂长坐着,看到陆寒年手上提的麻袋,眼睛不由亮了,燃起了希望。
真的要来钱了吗?
职工们能过年了?
江小暖笑着说:“老厂长,幸不辱命,李进宝的42万块钱,都要回来了,您点点。”
老厂长霍然起身,激动地问:“真的要回来了?李进宝肯给?”
他以前派了那么多人去要,都被凶神恶煞的李家人打了出来,一分钱没要到不说,还得赔医药费,这个娇滴滴的丫头,真能要回来?
江小暖噗地笑了,“李进宝当然不舍得给,但他不敢不给,否则就要吃牢饭。”
老厂长没听懂,什么意思?
早憋不住的林二狗,立刻眉飞色舞地说起了这些天的大戏,他口才极好,手舞足蹈的,就像说书一样,老厂长夫妇听得津津有味,陆寒年也听得傻了眼,自家媳妇这是诸葛亮啊,居然还用上了计策。
林二狗意犹未尽地说完了,舔了舔嘴唇,“暖姐一和他们科普完刑法,李家人就吓坏了,生怕一家子连锅端,乖乖地拿出了钱。”
“哈哈,丫头你可真是智勇双全啊!”
老厂长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夸赞,这漂亮丫头太聪明了,难怪能搞定李进宝这块最难啃的骨头,振兴厂的职工们,不用担心过年没钱了。
江小暖笑了笑,说道:“现在咱们就去振兴厂吧,把这钱给财务科,再通知职工们来领工资,快过年了,好些职工家都愁没钱买肉呢。”
老厂长不住点头,这丫头的话说到了他心坎上,是真心替职工打算的,他心里的天秤,更向陆寒年这边倾了,管理厂子的干部,除了管理能力外,还得护着职工,像沈东风那种无情无义的畜生,根本不配管理振兴,职工们都被他伤得寒了心,上班也不好好上,产品质量不过关,时间一长,振兴就出问题了。
这就是恶性循环,可沈东风却看不到自身的问题,只会惩罚职工,振兴落到现在这样,沈东风要占八成的责任。
“去振兴厂!”
老厂长站了起来,精神矍铄,身姿挺拔,大步走了出去,陆寒年他们跟在后面。
家属楼小区内,有不少小孩在玩耍,老厂长叫住了几个孩子,和颜悦色道:“回去和你们爸妈说,去厂里领工资,就说是我沈子龙说的,让大家都去领工资!”
“沈爷爷,是不是能买肉买糖了?”小孩哧溜着鼻涕问。
“对,买肉买糖!”
老厂长点了点头,心里很酸,往日那么繁盛的振兴,变得这么落魄冷清,小孩子想吃点肉和糖都难,他对不起这些职工啊。
小孩子们欢呼着跑了,一边跑一边叫:“有肉吃喽!”
振兴厂的职工,基本上住在这一片家属楼,很快领工资的消息就传遍了家属区,大家都不敢相信,可这是老厂长亲口说的,应该不会是假的吧?
“真是你们沈爷爷说的?”
大家将刚才的几个小孩团团围住,神情很激动,生怕是小孩子乱开玩笑,空欢喜一场。
“就是沈爷爷说的,沈爷爷还说过年有肉有糖吃了,让你们回厂领工资。”小孩们被问了不下一百遍,好不耐烦。
大人们却更欢喜了,看来是真的。
不过他们还是半信半疑,不敢太相信,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他们真的承受不起打击了。
“去厂里问问就知道了,反正就几步路。”有人说,立刻得到了大家的响应。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朝厂子走,还有人去通知其他人,才十分钟不到,就有上千人了,都涌向了厂子,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喜悦。
陆寒年他们已经到财务科了,却碰到了一点麻烦,收到消息的沈东风也赶过来了,不同意拿这42万块发工资。
“厂里还欠了不少外债,得先还外债!”沈东风振振有词。
他和孟厂长年纪差不多,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却是个斯文败类。
江小暖冷笑了声,这家伙肚子里打的主意,三岁小孩都能看出来,所谓的外债鬼知道是什么,没准就是这王八蛋和外人串通起来坑钱的。
“沈东风,这笔钱必须发工资,职工们已经断了半年的工资,过年都没钱买肉,你给我让开,今天谁敢拦我,我就和他拼命!”
老厂长怒目瞪着这个远房侄子,是他一手领进来的狼,他真想和这头白眼狼同归于尽啊,可他还没看到振兴昌盛起来,他死不瞑目。
“六叔,你何苦这么大气性呢,身体不好就在家享清福,别管这么多闲事,我才是振兴的厂长,您都退休十几年了。”沈东风阴阳怪气地嘲讽。
“咳咳……你个畜生,我……我杀了你!”
老厂长气得不住咳嗽,扑上去就要和沈东风拼命,他反正没几天活了,弄死这王八蛋挺划算。
陆寒年拦住了他,轻声安慰:“别气,工资肯定会发的,您听我的。”
老厂长呼哧呼哧地喘气,脸涨得通红,恨恨地瞪着沈东风,但沈东风却毫不在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东西而已,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陆寒年侧耳听了听,嘴角上扬,站在了窗户边,还打开了窗,故意大声说道:“沈东风,这些钱是老厂长特意为职工们要来的工资,你却还想昧下,你是成心想让职工们过不了年吗?这些职工为了振兴流血流汗,辛苦了几十年,现在却连年都过不下去了,你还想吞他们的钱,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这些话是刚才媳妇教他的,让他煽风点火,职工们肯定会和这沈东风闹,只要闹起来就好办,这叫民愤,上面最怕就是职工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