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暖皱紧了眉，一张票都要一百三，自行车至少得一百八，加起来就是三百来块。

“太贵了。”

江小暖打消了念头，还是先去南方弄录音机吧，等买了房子再买自行车。

“姑娘，我这可是最便宜的，其他人还卖一百四呢，这样吧，你连缝纫机一起买，每张我便宜十块，两张二百四，怎么样？”

男人不想放过江小暖这个大客户，他可是火眼金睛，只看一眼就知道谁是真买主，面前的这对年轻男女绝对是有诚意的大客户。

“我要缝纫机没用。”江小暖摇头。

她只想要自行车，缝纫机她也不会踩。

男人朝木着脸的陆寒年瞟了眼，笑着说道：“怎么没用呢，姑娘我跟你讲，现在可不是以前，结婚时三转一响是标配，尤其是缝纫机，这可是最要紧的，结了婚你不给老公孩子做衣服啊？买成衣多不划算。”

江小暖的脸色渐渐变木，好想拿缝纫机缝上这男人的嘴。

她啥时候说要结婚了！

陆寒年的表情看不出来有变化，但他的拳头却捏紧了些，心跳得砰砰砰，黑黝黝的脸如果拿显微镜看，其实就能看出他是在害羞。

黑脸变成了绛紫脸，还热乎乎的。

票贩子男人还在叨叨，“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在外头挣钱养家，女人在屋里操持家务，但家伙什都备齐了，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没有缝纫机就做不出衣服，去百货商店买一件成衣十几二十块，买块布才几块钱，半个月工资呢，同志你说该不该买？”

后一句是对着陆寒年问的。

陆寒年脸上更热了，正要解释自己和江小暖不是那种关系时，江小暖抢先说了，“你眼睛有病啊，谁要结婚了，我和他不是对象，我来换粮票的，你有没有？”

江小暖心里有点不得劲儿，刚才她瞟了眼，大佬脸黑得能挤墨汁了，肯定是在生气票贩子擅自绑CP，人家可是有真爱的，当然不喜欢别人乱配对。

她也不想让大佬误会，耽误她赚大钱。

票贩子赶紧赔笑，“瞧我这眼睛瞎的，对不住，你们只当我放了个屁，这样好了，别人一斤全国粮票一块二，我算你们一块一毛五，当赔罪了。”

“成，我要五十斤全国粮票，五十七块五毛，零头抹了吧？”

江小暖讨价还价，省一角是一角。

票贩子神情犹豫，本来就便宜了，再抹掉五毛他是真心疼，可他又舍不得江小暖这票生意，虽然少赚一点，但还是有得赚的。

“给我来三百斤全国粮票。”陆寒年说道。

票贩子眼睛一亮，满口答应了，“成！”

三百斤他可不少赚，五毛钱自然不算啥。

陆寒年拿出一摞崭新的大团结，数出了三百四十五块，他本只想换一百斤去南方用，但这个价钱挺实惠，索性就多换一些，下个月可以寄给战友的家人。

他资助了四个战友的家人，每个月寄三十斤粮票和十块钱，虽然不多，但在农村还是够用了，这是他承诺过的，必须做到。

这四个战友都已经牺牲了，当年他们一起参加Y战，出生入死，每天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他们早已写好了遗书，随时都准备牺牲。

当时他们就说过，活着的人替死去的兄弟赡养父母家人，可陆寒年没想到，结果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其他四个兄弟都不在了。

只有一个结婚并且有了孩子，这一家他多寄了五块钱，另外三个都是光棍，退伍后，陆寒年便想尽办法挣钱，他必须信守承诺，让四个兄弟在地下长眠。

票贩子做了笔大生意，笑容满面，殷勤的很，“姑娘，自行车票真的不要？我的价钱真不贵，太平桥找不到比我更便宜的了。”

“不要了，我钱不够。”江小暖摇头。

一辆自行车要花掉三百来块，超出她的预算了。

“那你攒够钱了再来找我啊，我天天都在太平桥转的，要是一时看不到我人，打听一声毛师傅就行，我就住在桥对头，很近的。”票贩子笑眯眯地说。

江小暖随口答应了，这个票贩子看起来确实挺实在，比其他人忠厚些，价格不乱喊。

票贩子朝陆寒年脸上的疤瞄了眼，突然凑到江小暖耳边，低声说道：“姑娘，挑男人不能只看相貌，有点疤其实没啥，关了灯又看不见对吧，我看这个男同志挺不错，就算有道疤也相貌堂堂，还会挣钱，过了这个村可没那个店了，好男人要趁早！”

他觉得江小暖就是嫌弃陆寒年脸上有疤，所以才不同意处对象的，但陆寒年肯定对江小暖有意思，要不然一个大男人干嘛陪个女同志来逛太平桥？

票贩子觉得他有义务为男同胞说点好话，要是促成了一桩大好姻缘，他也算是积德了嘛。

江小暖哭笑不得，小声解释，“我和他真不是对象，人家有对象的。”

票贩子失望极了，他竟然看走眼了？

“真有对象？你别弄错了？”

票贩子还是不相信，凭他多年的人生经验，很肯定这个男同志绝对喜欢这姑娘，也不是脚踏两只船的人，他对自己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

“真的，人家和对象好着呢。”江小暖十分肯定。

天天都腻在一起，如胶似漆的，只是不能领证罢了。

可真爱不惧这些细枝末节，只要相爱的两人能在一起就行。

年龄海拔性别种族都不是问题。

见她信誓旦旦的，票贩子相信了，对陆寒年挺失望的，有对象了还陪女同志出来逛街，不是什么好东西。

瞧这男同志正气凛然的样子，真看不出来是这种人，果然人不可貌相。

陆寒年表面虽然平静，可心里却有一万个疑问，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对象了？

这姑娘净睁眼说瞎话，要不是他是当事人，还真相信了。

果然是骗人不眨眼的奸商。

“去哪儿？”

上车后，陆寒年问。

“你送我去站台就行，我去友谊商场。”江小暖说道。

陆寒年发动了车子，还真是巧了，他也要去友谊商场买袜子，一年四季他都要穿袜子，也从不穿凉鞋，他只穿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