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饥民有些窘迫的停滞了一下,很快又恶狠狠地说道:“那我们就信你们一回,不然再砸你们家的店!”
人潮终于退去,狄莫芸松了一口气。自己与狄英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可算暂时缓解了麻烦。狄英遥回到后院忙着召集人员和材料准备搭棚施粥……
而狄莫芸则转身回到后院,进了安排好的房间里倒头就睡。
连续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让她的身体已经超负荷运转了,她已经疲倦到了极点,半躺在软榻上和衣而睡。
本来她努力想绷着的头脑里的那根弦,可一经放松,脑袋却变得更加昏沉。
“小妹!”狄英遥他刚踏进屋,就看见狄莫芸在软塌上睡着了,他愣了愣,脸上现出愧疚之色,上去把披风轻轻地盖在狄莫芸身上,然后悄然地退出房间并把门带上了。
……
狄莫芸看到一抹白光,她仔细去看,发现自己身处在实验室中,她一抬头就看到了秋克白,还有其他的研究员也在场,他们像看实验对象一样看着自己,秋克白指着一处脑部扫描记录仪对她说道:“你看你的脑,那绿瘤越来越大了!”
狄莫芸看过去,那绿色的肉瘤真的在逐渐地放大,她睁大了眼,连连摇头道:“不不不,怎么可能?我没有服用那个东西……”
“哈哈哈哈哈……”刺耳的笑声响彻整个实验室,所有的研究员包括秋克白在内都在笑,她听到有人在跟她说:“梦如人生,人生如梦……”
“不……”狄莫芸双手捂住双耳,很是痛苦,“我不要听!不要听!!”她死盯着那记录仪,绿色的面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逐渐覆盖了她的整个大脑……
“砰”不知怎么爆炸了,一抹强烈耀眼的光芒刺进狄莫芸眼内……
“啊!”
狄莫芸惊醒起身,披在她身上的披风掉到了地上,她冷汗津津,失神落魄。直到感受到了翌日清晨投射来的耀眼的晨光照到自己的脸庞上,才明白自己做了梦,这时才惊觉自己已经睡了很久,应该过了七八个时辰。
她低头看看自己,发现自己没有睡在床上,衣服也没有脱,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脚旁还有披风。
相沁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说道:“小姐,您醒了。昨日您太困了,一回到屋里,您就睡着了,我也没敢惊动您。”
相沁把铜盆端到狄莫芸身前,狄莫芸眨了眨眼,已经恢复了镇定,但还是对那场梦心有余悸,她掬了一捧水,洗了把脸。一边拿毛巾擦着脸,一边问道:“相沁,昨晚你去了吗?”
相沁点头,认真地汇报道:“小姐,昨晚先生和我一道去看了看,发现那伤口断裂处非常的平齐,没经过任何撕磨,可见那利器是一插到底的,能有这种情况无非有两种。”
“一种是行凶之人力气非常的大,可以与猛虎之力相抗。另一种是那凶器是非同一般利器,可以削铁如泥!”狄莫芸回答道。
相沁崇拜地看向狄莫芸,说道:“小姐真厉害,就是这个理。”
狄莫芸苦笑道:“谁都能想到,这不稀奇。”她又问道:“要是这么去想的话,凶手要么是一个武功深厚的武林高手,要么就是持有世上少有的利刃之人?”
相沁道:“先生说了,在江湖上能有这种功力的人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但是也不排除有世外高人。而削铁如泥的宝剑,据说天下兵器排名前十名中的赤芒剑可以做到,但是民间也可能仍有家传对外秘而不宣的宝器。”
……要是这么说就等于什么也没说啊,狄莫芸忍不住冲相沁做了个鬼脸!
相沁也明白,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姐,我没有实际帮到您什么,白忙了!”
狄莫芸摇头道:“不,你已经提供了很多信息了!”她想了想又问道:“你有没有解剖那尸体,心脏处还有绿色的丝线没有?”
相沁摇头道:“我解剖了,一切与常人无异。”
一切线索似乎都断了,狄莫芸想了想又说道:“没关系,主谋者举动越大,越容易露出破绽,早晚有一天她会浮出水面的。”
“对了,我二哥儿那边怎么样了?”狄莫芸问道。
相沁道:“昨晚已施了粥,没发生什么暴乱。二公子很有能力,竟然组织好了秩序。”
狄莫芸欣慰道:“是吗,那真是省了不少心。我二哥现在在哪儿?”
相沁道:“又在外面施粥呢。”
狄莫芸点点头,她站起来道:“走,我们也看看去。”
相沁连忙道:“小姐,您还没吃早餐呢?”
狄莫芸边出门边道:“我不饿。”
狄莫芸一撩开隔挡前厅与后院的布帘时,就听到了狄英遥的声音,“大家都排好队,老残妇孺优先,都不要争抢,保证人人有份。”
狄英遥背对着狄莫芸在门口组织纪律,那些灾民在他面前很守规矩的乖乖地排着队,尽管目光还是那么麻木呆滞,但也要比昨日有神彩得多。
狄莫芸笑了,虽然环境还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废墟,但百废待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她走上前去,来到狄英遥身边,灾民看到狄莫芸后竟有些畏惧地后退了一步。
看来真的把他们吓怕了,狄莫芸笑了笑,结果这么一笑,那些灾民更怕了,以为她不怀好意呢,要不是等着粥吃,早就落荒而逃了!
狄莫芸无奈,只得把狄英遥拉进厅堂,离那些灾民远些,省得大家都不自在。她对狄英遥道:“二哥,情况怎么样?”
狄英遥道:“你看到了,一切都挺顺利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有没有去那掌柜家里面打探消息?”
狄英遥明白了,说道:“我派人去了,别说他家人,就是亲戚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说到这儿,他严肃道:“凶手确实是个心狠手辣的,把房子都烧了!”
“杀人放火?”狄莫芸无语,这做法和她对待土匪的做法如出一辙,这是在毁尸灭迹。
狄英遥一脸晦暗道:“这下可好,什么线索都没了,全断了!”
狄莫芸心里也很沉重,因为那个神秘女人有太多出人意料的秘密,尤其是那个毒品,她怎么会有这个世上不该有的东西?!必须要找到她,在事态还未失控之前,必须找到她!但她还是表面上安慰道:“别灰心,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狄英遥笑笑不说话,但眼睛里还是藏着一抹忧虑。
狄莫芸撇头看了看门外,问道:“够吃吗?毕竟僧多粥少。”
狄英遥叹气,“唉,挺一天是一天吧!我就不信朝廷还不派人来!”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天随人愿,说什么来什么,狄英遥这边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一片喧哗声。
狄莫芸和狄英遥赶忙走到门外,就看见从远处走来一排带刀护卫,中间有四人肩扛着一顶官轿,上面坐着一位身穿胸绣云雁的绯色官服,腰配银鱼袋子的人。打头的小吏一边敲着鸣锣,一边高声喊道:“宿州刺史来此巡视,尔等一律退避。”
那些灾民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但也知道轿上的那人是不能得罪的官老爷,纷纷退让,很快给那排官兵让开了一条路。
狄莫芸对狄英遥道:“看来有人接手了。”
那轿子路过狄英遥的粮栈时,狄英遥看清了来人的面目,他微微一愣,低语道:“是他!”
狄莫芸听见了狄英遥的自语,纳闷问道:“谁?”
狄英遥解释道:“轩琅亲王的一个幕僚,好像姓陆。”
像是为了认证狄英遥的话似的,那官人喊了声:“停!”
小吏忙高喊道:“落轿!”然后跑到那官人身侧谄媚道:“陆大人,小心腿脚别被绊了去!”
狄莫芸一听,说道:“还真是你认识的。”
狄英遥道:“我不认识,只是听说过。“
狄莫芸疑惑地问道:“你不是和轩琅亲王关系很好吗?视如兄弟吗?”
狄英遥道:“这个人一向行事神秘,每次我去亲王府时,他都会回避,我俩素未谋面,所以不甚了解他。”
狄莫芸点点头,说道:“那他为人处世如何你就更不清楚了吧!”
狄英遥道:“我只知道能成轩琅亲王幕僚者绝非等闲之辈!”
狄莫芸叹一声,说道:“希望他待难民好点!”
自古以来,朝廷对难民的态度一般都是敷衍塞责,只要难民成了暴民就会强行镇压,为了防止事态扩大,常采取以暴制暴的策略。届时往往是尸体满地,血流成河。
但这种残忍方式从长远的角度来讲,更会动摇一个王朝的根基,因为这是饮鸩止渴。这位陆大人若是援例而行,真的采取铁血镇压的方式,狄莫芸也不会感到意外,倒是他们这几个人人单势孤,也只能无能为力。由此狄莫芸衷心希望这位官人与以往的官员有分别,别盲目的一味地采取这种**手段,最好能善加安抚,妥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