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魏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曹元奎横眉怒指,听魏良臣话中意思,却是说他在东厂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了。
“魏公公此言莫过夸大了。”
杜文诏手指轻动,魏良臣此言诛心了,当今皇爷可是最痛恨结党营私的。他若在皇爷面前对东厂众人大为污蔑,不但是曹元奎有事,他杜公公也会有事。
须知,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再进一步,就是图谋不轨了。
而眼下,妖人谋反案可正通天呢。
一个锦衣卫的百户都敢在禁宫放铳,谁又敢说东厂的档头不会入宫行剌呢。
杜文诏背脊发凉,隐隐觉得自己不应该为曹元奎强出头。
“东厂乃中官剌事所在,为陛下知晓民间百官情形所在,不特刺奸之权,薰灼中外,并天下官校,亦得稽察。”
说到这,魏良臣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曹元奎和杜文诏二人,淡淡道:“只不过,若东厂内有人起了私心,勾连结私,咱以为陛下那里怕不是失了耳目这么简单,恐就被欺瞒了。”
杜文诏轻咳一声,干笑道:“魏公公这话可是叫咱都站立难安了,真是匪夷所思…”顿了一顿,朝丘万安等挥了挥手,“尔等先退下,此间事咱家自会与魏公公说。”
丘万良等闻言却是没有动,而是一个个看着曹元奎。
曹元奎眉头一挑,朝魏良臣冷笑一声道:“姓魏的,你要对我公报私仇,何来这多借口!”
在这东厂之内,他是万万不怕魏良臣的,可这小子张口就说他结党营私,却是居心不良了。
“曹公公慎言,咱家与你何来私仇?”魏良臣反问一句。
“你心知肚明!”
曹元奎自是不会当着这么人面将与魏良臣结仇之事说出。
“那咱为何拿你,曹公公也是心知肚明了!”
魏良臣不待曹元奎答言,猛的拂手:“将这人拖出去!”
“你敢!”
丘万良横刀在前,脖子青筋突起,众番子亦是人人持刀虎视眈眈。
“咱家倒要看看谁个敢挡着咱家。”
魏公公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这帮敢于“犯上”的番子们,然后脚步一动,缓缓向前进逼。
“咱家奉上谕来提督东厂办案,便是钦差内臣代陛下而来,东厂上下皆归咱提调,若有不从者,便是抗旨!尔等若是想知道抗旨的后果,大可拦在咱家面前!”
在魏良臣的逼视下,一众曹元奎的手下竟是叫逼的往后退了几步,便是那丘万良也是心头发紧。
不管他们再如何想援救曹公公,面前这个年轻的太监总是奉皇帝上谕而来,他们还真不敢动手。
杜文诏在边上见着也是心急,既想帮曹元奎,可又不敢真和魏良臣撕破脸。
田尔耕则是大为佩服,原先他只当这魏公公是走了郑家路子得了皇帝宠信,本身并无多少胆气,现在看来,倒是看走了眼。
这小魏公公也是一条汉子啊。
杜文诏自始至终还是没有上前制止魏良臣逼退丘万良等的举动,那一众番子们也是不住后退。
曹元奎见状,知道手下不敢硬挡,便叫喊道:“咱家是内官监掌印,陛下钦命的东厂内档,咱就是有罪,也得陛下来定,没有陛下的旨意,你抓不得咱!”
“曹公公是要陛下亲自下旨拿你么?”
魏良臣好像听到一个十分可笑的笑话,嘶哑得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看得杜文诏和番子们目瞪口呆。
笑了片刻后,魏良臣才慢慢止住笑声,淡淡于曹元奎道:“若陛下下旨,曹公公以为事情还有转机么?”
曹元奎不答,只死死看着魏良臣。
“…咱奉陛下旨意查办此案,但于案情有关人员皆可先行拿下审问,你莫非真要抗旨不成?”魏良臣摇了摇头。
“我要见陛下。”
曹元奎咬牙说了句,他肯定不能让自己被魏良臣抓起来。
“待案情审明之后,若你确是无辜,咱自会放你。”说完这句,魏良臣侧身看向丘万良一众番子,厉声道,“尔等再不退下去,咱便视尔等造反!”
“……”
丘万良和一众番子们犹豫不决。
魏良臣目中凶光一闪,问边上田尔耕:“不知北镇的诏狱可还有空着?”
“只要是魏公公交来的人,我北镇的诏狱必定是有的,就是没有也有。”田尔耕扫了眼众番子,轻笑一声,“却不知他们受不受得我诏狱的手段。”
这话让众番子人人变色,便是丘万良也是呼吸一下急促起来,他看向仍被按在地上的曹元奎,迟疑再三脸上闪现愧疚之情,终是有些不情愿的退了下去。
他这一退,其余众番子哪还敢再留。此间情形杜公公都出不了面,他们又如何真敢劫人。
抗旨不遵形同造反的罪名,他们真是担不起。
等曹元奎的手下退出去后,魏良臣方微哼一声,于田尔耕道:“那就请田兄派人将曹元奎解往诏狱先行押着…”
刚说完,就听曹元奎怒吼起来:“狗贼,你要咱家死,咱家先弄死你!”
紧接着便见曹元奎猛的挣开束缚他的亲卫,也不知其哪来的武艺,几招就将四个亲卫打倒在地,然后夺了一把刀快步冲魏良臣而来。
动作之快,出招之狠与先前被擒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魏良臣惊的眼珠子都掉了:这家伙不是太监么,怎么会有一身好武功的!
“狗贼,你敢陷害忠良,咱家与你拼了!”
曹元奎一脸怒容,挥刀便向前砍去,可却是眼前一花,旋即胸口一阵巨痛,低头一看,却见一柄长剑已经从自己胸口一贯而入,而长柄的另一端却握着一只细长白嫩的手,手的主人却是田尔耕。
“呃!…你…你…”
曹元奎呆立在那。
“噗!”
曹元奎喉咙上咽的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田尔耕避都不避,由着那口鲜血喷在自己的脸上。
魏良臣傻傻的站在边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身前尺许地,曹元奎的身躯已经重重倒在地上,兀自在那抽搐。
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田尔耕却一点也没有得意之情,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的转身站回魏良臣边上,就好像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当然,他不忘从袖中拿出一块绣帕擦拭脸上的血水。
“……”
魏良臣感到自己的世界观有点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