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汤侯爷和焦伯爷睥睨四野,任你魏太监千般组合,他们就一条——不许捡!
此策深谙一力降十会道理,以不变应万变,确是起到奇效。
在灵壁侯府和东宁伯府家兵及各勋臣府上家将的监督下,大队人马通过危险地带时,上下真是做到了人人不弯腰,视那地上的铜板和碎银子如无物。
为防止再遭魏太监兵马袭击,汤侯爷命将随军携带的虎蹲炮和大杆子铳都集中在中间,一旦有变前后各府家兵即列成圆阵,以各种车辆为依托,互相策应,以火器、弓弩大量杀伤敌兵。
此也是魏公公不肯强攻的原因。
东路军兵源组成再复杂,战斗力再不行,团在一起也是个浑身长满剌的刺猬,不到万不得已,公公断然不会白白牺牲皇军将士。
…….
顺利通过那段有可能遭受伏击的地段后,汤侯爷和焦伯爷都松了口气,彼此更加肯定他们的应对策略是正确的。
那魏太监就是在此故布疑兵,想把他们吓回去。此事也侧面证明西路军那边给魏太监造成了巨大压力,使的魏太监根本抽不出足够的兵马来阻击东路军,只有用这种雕虫小技,徒惹人发笑矣。
“传令各府兵马,加快行军速度,不得掉队!”
汤侯爷在马上战意颇高,他不怕魏太监使诡计,就怕这阉贼跑了。
焦伯爷现在也没了担心,刚才通过那段被撒了钱的路时,伯爷的心可是一直提着的,生怕各府家兵们见钱眼开,乱哄哄的又抢起钱来,给魏太监可趁之机。
固然魏太监能动用的兵力不多,但若被其再次使计得手,混乱导致的伤亡依旧还是很大的,对军心士气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一次也就罢了,接二连三的中计受伏,就是名将再生怕也带不了这帮家兵了。
但现在看来,各府家兵们还是能够知道轻重,没有叫魏太监的小利蒙了眼。只要继续保持下去,魏太监的诡计再多,也终究挡不住东路军前进的步伐。
只要和西路军成功会师,魏太监就是被两面砖墙挤在中间,莫说还想使诈,插翅他也难飞了。
“阉人身体有缺,故而自相羞愧,时日一久,养成其心理多疑阴暗,每每遇事不以堂皇手段,只以私下动作,或阴谋,或诡计、或施以小恩惠害人,然只要坚持正道,不受其阴谋诡计所扰,不为其小利所惑,则阉人不败也败。”焦伯爷这番话是对随他而来的两个侄子焦承业、焦承远说的。
焦伯爷无嗣,将来这爵位便是要从这两个侄子中过继一个承袭。因而这次将他二人带出来一是让他们见见世面,锻炼锻炼,另外也是想看看哪个侄儿更优秀些。
毕竟,东宁伯的爵位是祖上征战所得,后辈若不通军事,这爵位又岂能守住。便是他焦伯爷也每日于自家后院勤练大刀,在众家勋臣之中以“勇武”著称,但有兵事,内外守备相召之时,他东宁伯必是在场的。
这是什么?
这就是资历和本事。
“伯父说的甚是,就今天之事来看,那魏阉也是黔驴技穷了……”焦承业正说着,前面的队伍却突然停了下来,且议论哗哗的,人头攒动,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快过去看看出了何事!”
焦伯爷忙打马带着两侄儿赶到前面,结果爷三刚勒马停住,就叫眼前景象看呆了。
只见前方官道上,到处撒的都是铜板和碎银子,密度比之前那块要多了许多。
很多碎银子也不往路边的草丛里撒了,直接就扔在路上。不少砖头缝里都满是铜子,说句不夸张的话,就是闭着眼睛在这路上随便摸,都能发上一笔小财。
“魏阉欺人太甚,他这是把我们都当猴耍吗!”焦伯爷大怒,他魏太监也太过份了,还是玩这招,就不知道换个花样吗!
“大哥,那魏太监是不是死心眼啊,这得白扔多少钱啊?”焦承远不住啧啧,单从此事就能看出,那狗太监在江南捞了多少钱啊,这要宰了他,肯定能发一笔财。
“魏太监是诱咱们的人去抢呢。”
焦承业翘首四望,目光在道路两侧不断搜寻,想寻找伏兵藏身之处,然而并没有发现人。
正想跟伯父说派些人到两边搜索一下,确认安全才通过,就见伯父拿着马鞭在抽打几个士兵,一边抽一边喝骂道:“尔等好不糊涂!天上岂会掉馅饼,这些钱财分明就是敌人用来迷惑你们的!你们若去争抢,那敌兵瞬间便杀至,没了命抢来再多的钱又有何用!”
“伯爷说的是,大家别傻站着了,这钱捡不得,快快通过,千万不要滞留,以免被敌兵所趁!”
一家勋臣府上的家将也赶紧带人制止那些蠢蠢欲动的士兵,这满地的钱任谁见了都不可能不动心,但真是捡不得。
这一捡可就是要抢的啊,一抢,全乱了!
在焦伯爷和众家将的喝止下,脑袋瓜子发热的家兵们总算清醒过来,带着十二分不甘继续往前走去。
脚底下就是钱,弯腰就能捡,各府家兵走过去的时候纵是能忍着不捡,可那眼睛却是紧紧看着地面的。
目光之中,哪个不是贪婪之意。
焦伯爷生怕出事,一直带人监督各府家兵,直到汤侯爷他们过来时方才赶到前队。
“这魏阉倒真是有钱,不过本侯倒要看看他还能撒多少出来!”
汤侯爷冷哼一声,就这地上的钱若全部捡出来,怕能有几千两,加上先前那段的,估摸着怎么也有一万两了。
那魏太监要么失心疯了,要么就是走投无路,否则,断然不会把钱就这么白扔的。
为防意外,汤侯爷也和是焦伯爷一样,亲自带兵弹压,监督着各府家兵依次通过。
望着汤侯爷铁青的脸和那众持刀在手的侯府家兵们,各府家兵们再是想捡也不敢。地上是有钱,可没必要为了这点小钱把命给丢了。
这一段也是有惊无险,可走了不到三里地,队伍到达一处石桥时,又停了下来。
焦伯爷真是不耐烦了,别说,肯定是魏太监又傻子一样的撒钱了!
狗太监不烦,伯爷都要烦死了!
一而再,再而三,这魏阉难道就视打仗为儿戏吗!
可当伯爷带着侄儿到前面准备弹压,维持秩序时,却自个惊呆在那里。
视线里,那石桥两侧和桥上,撒的全是钱。
不是碎银子,也不是铜板,而是一块块份量十足的银锭,甚至有士兵还看到了黄金!
“这….这得多少银子啊?!…”饶是伯府长大,焦承远也被眼前这“银路”给惊呆了。
焦伯爷也是震住了,他捡起一块银锭想对士兵们说是假的,不要上当,可那银锭在手中却是份量十足,且都是官号出来的,哪里假得了!
眼前,除了这“金银之路”,别无它物,四野依旧空旷,除了那条横在道路上的河流之外,根本没有东西。
这意味着捡这些金银是安全的。
回过神来的焦伯爷赶紧大喝起来:“不许看,不许捡,快过去,快过去!”
前面的家兵们听到伯爷的喊叫声,不敢当着伯爷面去捡银子,一队队不情不愿的走向那石桥,顿时,路上的金银被踢来踢去。
一切似乎还和先前一样,这些金银蒙不住士兵们的双眼。
但这一切,被一个已经走过石桥,却鬼使神差趁着军官不注意,猛的弯腰捡了一块银锭往怀中揣的士兵改变了。
这个士兵的动作被很多同伴看在眼里,然后…他们也去捡了,很快,捡钱就变成了抢钱。
士兵们无法再忍受眼前的诱惑,那金银可就在他们脚下,唾手可得啊!
事态演变之快,即便是军官们也没有想到,当他们想到弹压时,整个队伍都乱了。
疯了,彻底疯了,所有的士兵都在疯狂的争抢着地上的钱,不顾一切的去抢那些货真价实的银锭和金块。
当一个脑袋还清醒,欲将手下抢到的金锭夺过来,威逼他们赶紧过桥的军官被推下河后,整支队伍不再是大乱,而是陷入了疯魔。
军官们压不住,伯爷也压不住,侯爷更压不住,士兵们都疯了,桥上桥下到处都是争抢的人群。
最后,甚至军官们也参与当中。
“完了,完了!”
险些被抢钱的士兵们推搡到河下的焦伯爷脸色苍白,满脑子就是完了。
“钱到位,事好办噢。”
公公放下千里镜,语重心长对左右说道:“皇军不能跟他们这样,为了点钱就连命都不要了……咱们皇军将士,莫说这等贪婪争抢明知是诱饵的钱财,便是百姓的一针一线,咱们都是不能拿滴!…若不然,便是他们这般下场了。”
言毕,秀指轻弹,白帕缓缓落地。
“轰”的一声,号炮声响起。
埋伏在三里多外树林中的马队听到号炮声,立时翻身上马,向着前方冲来。
数十条渔船也从河两岸的诸多芦苇荡中摇了出来,船上满载着拿着火铳的皇军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