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魏公公心疼家乡子弟,但也知不经大浪不成兵的道理。他已命人去苏州传讯,大抵三日后他的魏家军就能赶来吴淞口,届时,毫无例外的都要到船上训练。
留守支队的破船出海打仗是不行,可用来训练水军却是绰绰有余的。而如何训练一帮旱鸭子成为海上的好手,这就不用魏公公操心了,海军里有的是这方面的行家。
有关训练的具体要求和人员配置,魏公公着令海军部参谋司下设一训练处予以解决。该训练处就设在原吴淞水营的校场边,有十二间屋舍供训练处专用,今后海军的一应训练事宜都由训练处负责,包括海军陆战队。
训练处的负责人魏公公拟由后营旗军另一坐营官伍福铭,以及广东籍把总马大德负责。二人一个加游击衔,一个加千总衔。
伍福铭负责陆战,马大德负责水战。相关考核章程魏公公已命参谋司着手制定,只待各官各兵配署到位就开始训练。
官兵训练完毕,经考核合格者才能分配各船(营)。
魏公公将在南苑练兵的相关经验和制定的一些条例办法交给了程庆,希望后者在制定考核章程时可以借鉴。
程庆这两天的表现看不出其对于海军成立有什么抵制,也没有私下串连的迹象,但魏公公却没有因此就放松警惕,计划中这位原水营都司将随他魏公公的海军本部一起行动。徽州籍的官兵大部分也编入到了机动支队,这样能够确保魏公公出海之后,留守支队这边不会有钉子。
可以说,魏公公的整编方案完全抛弃了过往明军水营的体制,分工明确是这次整编方案的重点。
方案中突显训练的重要性,也将原先由军官代领饷银再行分配的领饷制,改为由后勤司专门发放,以后军官不再染指士兵饷银。
这个变动放在其它地方,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将领们会私下发动“兵变”,以迫使上面收回成命。
因为,克扣军饷是吴淞水营军官生发的唯一手段。断人财路,便是杀人父母。
但在新成立的海军这里,却风平浪静。
这便是得益于魏公公人傻钱多。
前后二十万两银子砸了进去,军官捞的饱饱,士兵也得了实惠,这个时候谁要跳出来反对,那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忘恩负义。
魏公公并不担心日后海军的将领们会对军饷发放制度有怨言,因为他相信在他老人家的领导下,海军的将领们再也看不上士兵那点饷银了。
营中,现在已经是热火朝天。
按魏公公的要求,机动支队正奉命将小船、烂船上的可以使用的火器卸下,再装到那些大船上面。
各机构也在陆续建立,人员选用、规章制度、办公场地、钱粮开支等事务将军官们忙的团团转。
此时,也暴露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读书识字可以充当文职人员的士兵太少。对此,魏公公已有安排,他手里可是有上百个东林读书郎的。
魏公公这人办事讲个快,也讲个放手。
机构架子建起来后,他着重于大,而放手于小。除了各机构负责人由他老人家亲自拍板选定,下面的人员都是交由负责军官自行选定,他并不过问。一旦机构运转起来,就便是离弦的箭,停都停不下来了。
魏公公现在在考虑的是苏州方面的应对。
不出意外,苏州方面最迟也会在这几天得知吴淞口的巨变,而到时应天巡抚曹时聘有可能对吴淞口采取的措施,魏公公想来想去,也无非那么两三招。
第一招,肯定是以应天抚臣的名义发文斥责魏公公肆意削夺兵权,尔后行文朝廷请求处置胆大包天的内臣魏某。
这一招,对魏公公显然是没有作用的,他魏太监真要怕地方的文武,也不用打着皇爷的旗号搞什么斩将夺权,也不会把东林书院一帮人给绑票了。
所谓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不管苏州这位应天抚臣给他魏公公发来多少斥骂文书,也不管这位抚臣给朝廷上多少道骂他的奏疏,魏公公就坚持一条——“你告啊,你接着告啊!”
可以预见,在魏公公的“赖皮”和枪杆子护身下,曹时聘的那些公文和擦屁股纸没有多少区别。
魏公公猜测当曹大人发现自己根本不理他时,这位巡抚大人大概会请动南京守备太监来压他。
从级别上讲,内臣魏某肯定没有南京守备权高位重。如果南京守备出面制压魏太监,想来魏某断然不敢抗拒。
可惜,魏公公想到了这点,同样,他也不理会。
南京守备太监干的是镇守南都的事,皇爷可没让他插手海事的事。你南京守备太监什么时候有了可以干涉海事的诏书,再来与咱家说话也不迟。
说白了,文斗武斗,魏公公都不怕。
他唯一担心的却是曹巡抚采取封营手段。
这个封营和魏公公眼下采取的“封营”不同,前者是由内而外,后者则是由外及内。具体说,就是曹巡抚在发现自己不管是文还是武都不能奈内臣魏某如何时,他不可能再给吴淞口拨来应发钱粮,反而会派兵封锁吴淞口,切断周围居民和吴淞口的一切联系,使得吴淞口再也不能从附近采购钱粮、肉油果疏。
这个手段可是很要命的,不管是吴淞水营还是大明皇家海军,吴淞口这个基地并没有自力更生可以解决粮食供给的能力,如果与外界的买卖通道被切断,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生粮荒,更不提魏公公要率领机动支队出海远征需要采购的大量粮食。
海军再厉害,没有给养就是个屁。海外再富,没有经营出一块根据之地,对于魏公公的宏图伟业也无济于事。
应天抚臣曹时聘是有能力给吴淞口来个百分百封锁的,除非魏公公派兵出去抢,要不然,一旦封营,后果就不堪设想。
那么如何才能保证吴淞口不会被封,自己走后留守支队能够将这处基地维持住呢。
魏公公盯着眼前的地图陷入沉思,然后似是想到什么,但又很犹豫,思来想去,终是拿笔在地图上的吴淞口上画了一个圈。
画完这个圈后,魏公公长出一口气,很是认真的坐到桌前,提笔奋书,向远在北京的皇爷上了一道奏疏。
疏名——《恭请开海事特区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