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先的记忆还是存在的,不管是手、腿还是最顽强的肚子,那都得先站在一边,因为害怕自己会让别人失望。
至于自己是不是害怕明日会不会倒在战场上,现在的韩先还无法为明日做过多的想念,尤其是那些自己还没有切身经历过的东西。
虽然石陌的粗心安排让韩先经历过死亡,但侥幸的韩先,被吴季堂,被管汉宁眷顾了,那次太容易了。
而管汉宁的良苦用心有他的效果,但那些东西始终是别人的,虽然能从其中品味到心寒,但当那一切的出发点都来自于别人,那么注定是不会有太过长久的记忆。
天真的韩先如何能在那上面做过多的停留,因为害怕记起,所以就不愿去想,再说这个世界没有太多的人去提及,所以想遗忘就显的容易的多了。
而记忆深刻的是害怕,吴季堂那失望的目光,更害怕管汉宁会对自己不屑一顾,所以握在手中的武器不管在怎样的沉重那都得努力去品味。
而这些亦是外力,那么消失也是早晚的事情。
而又好在,这里是上吾郡啊,只要韩先不死,那么一定能从内心鞭策出自身的动力的,那才是长久之计。
忘掉饥饿那是痴心妄想。
那东西就是跗骨之蛆,一点点的蚕食韩先的力气。
饥饿助长了手臂的酸痛。
饥饿助长了脚踝的悲凄。
那无所事事的清风可不管这个人是否饥寒交迫,继续欢快的呼啸着。
可怜韩先一身的汗水,纵然在阳光之下,那也显的分外寒冷。
但现在还不是吃饭的时间,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心中呼喊着,你什么时候才到中间啊,其实如果还能更不要脸点的话,更想喊一声,你什么时候才能下山啊。但脸面、尊严韩先还是从内心里顾全的。
太阳的和蔼告诉韩先吃饭还需要不少的时间,所以现在的韩先告诉自己坐着只会被寒风吹走所以的动力。
自己休息了这么久,是该起身做未完成的事情了,在说自己这个人虽然很能吃,但也很能抗住饿。
这么一想,脑子里顿时饱了几分,思想沉入心里,那散发着光芒的家伙好像还挺有劲的吗,那就继续压榨吧。
慢慢的站起,清风如刀切入面颊,也消磨信心。
但好歹是站住了,脑子开始回忆吴季堂的动作,回忆那招式的飘逸。
也许是真的,一切都不能操之过急,需要一个沉淀的时间,记忆这会要显得清晰许多了,那些原本迷糊的存在也在不经意之间被巧妙的接上了。至于是否正确,这本就不是在印证‘变与不变’的道理吗。
对韩先来说那些清晰的,那就一定会是正确的,如果怀疑,那怎么对的起自己英明的大脑啊。
眼睛悄然的闭上,手臂操纵着长枪舞动起来,这会四下无人,韩先就显的轻松的多了,因为有人在旁,所以害怕别人会笑话,而现在就算自己跌倒扑得一嘴的泥,那也是无关紧要的,因为疼的只是自己而已。
真的需要这样的状态,不然韩先就算是花再多的时间,那也不过是战场上的炮灰而已,而现在这样的状态,至少可以为韩先挣得做一个荣耀的炮灰。
手中的枪会引导韩先走入自己的世界吗?
怎么可能。
因为肚子的挽留,是韩先无法摆脱的。
枪吃力的挥舞着,跳动那些十分费力的活都被舍弃了,因为没那力气。
韩先又一次的折服于自己的聪明了,我为什么非要那么较真,一套连贯的动作一下子又做不好,将它们拆解开来不就容易的多了吗?
这样想,所以就这样做了。
如果现在吴季堂出现在这里,一定需要点时间才能发现这就是自己传授的‘引龙决’吧,因为太独特了。
韩先很为自己的小聪明感到兴奋,也只有这样,那最顽强的饥饿才会短暂的偃旗息鼓。
全心的分析着那原本繁琐的招式,而想让它们简单点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而这些有时并不需要过多的动脑,在放松点交给双手也许就轻松搞定了。
韩先太需要这样的沉浸了,也只有这样,时间才会悄无声息的溜走,不然那头顶的太阳可就显得顽强的可怕。
吴季堂带的路线可不是真的与世隔绝,因为他并没有过多的想照顾韩先的脸面,也许就从来没想过。
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不是太饿的人与那些想藏进尘埃里的人不期而遇。
山坡之上已有几个人影闪动,是吴季堂吗?
怎么可能,吴季堂这会还在管汉宁那里软磨硬泡求他来为自己解铃呢。
韩先的神奇太吸引人了,这个本就是枯燥的世界,如何能不对那异样的新奇感到欢乐呢,那几个人看着那个穿着同样盔甲的人,做着一些眼熟而又有几分陌生的招式显得分外的奇怪,如何能不让自己多管闲事呢。
都不约而同的跳下马匹,朝韩先小心翼翼的靠近着。
是怕打扰到韩先吗?
是的,因为存在的距离还不足以让他们察觉到在做这一切的是一个毛小子。
距离随着小心在慢慢的缩短,那几人的眼神也越来越疑惑了,为什么会这样的熟悉,但又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都互相看了看,眼睛里都写满了疑惑。
但时间、距离会告诉他们一切的,都笑了。
“我当时什么呢,原来是‘引龙决’啊,被这老兄拆成这个样子,弄得我们都有些傻眼了。”那人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轻蔑。
如果韩先还不能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的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除非是死了。
吃惊的回过头,那些张牙舞爪的人笑容是那样的面目可憎。但现在韩先没有还以讥笑,因为心中知道手中的招式有太多的可笑。
继续练下去,韩先可没有那么大的勇气,收枪怔怔的站着,眼里闪烁着的怒火,愤怒望着那些讥笑的人。
而那些人,如何还会在意这个不敢言语的人呢。
“嘿,王兄弟你知道那人是谁吗,怎么那么眼生啊。”一略带肥胖的人说道。
很明显那个姓王的家伙也不知道韩先的存在:“我也不知道啊,你们知道吗?”又向别人问道,答案明显是一至的。
这会的韩先才真的抛弃了手酸、腿痛、肚子饿的困扰,以完全将他们抛之脑后了,现在这个世界就剩下那些张牙舞爪的爬虫了。
这群爱管闲事的人总有几个是记性好的:“是不是统领大哥他们出去带回来的人啊?”
这些人都沉默了片刻,都在想这个可能,但总是有人嘴硬的:“不可能吧,他们不是都上战场了吗,还能活着?”
所有人都无法怀疑那个地方,那些初出茅庐的人会有生还的可能,但现在眼前这个毛小子,又如何来解释,无从解释,所以唯一的解释就这样被人接受了。
韩先还是怔怔的站着,看着那些人一点点的靠近,脸上的愤怒不停的累积,反观那些多事的人呢,眼中的玩味反而就更加的沉重了。
那几个人以完全的来到韩先的面前了,每个人都在笑,都在仔细的打量着韩先,像是一古董商人在欣赏新到手的古董一样,一点也没有在乎过古董的感受。
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了,韩先感觉到他们是那样的强有力,感觉他们是能和自己一起战斗的。
很讨厌那笑嘻嘻的目光,尤其其中夹杂着的鄙夷太明显了,因为那些人就没有想过掩饰。也许内心想过战斗,但内心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多管闲事之人如何能放过这到手的鱼肉呢,怎么能不发挥内心中久压的苦闷呢,在他们眼里欢乐当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