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强。”

卓羿与独孤羽对视，独孤羽开口了。独孤羽生性孤傲，因此他既然说出口了，那就是发自真心的，高傲之人，又怎么会因为别人的眼光说一句违心的话？

“谢谢。”卓羿一怔，点了点头。

“但，你现在还是赢不了我。”独孤羽盯着卓羿，淡淡说道，言语间尽显傲色。

“能不能赢，继续打下去才知道。”卓羿轻轻一笑。

长剑一荡，已不是《仙云九剑》，而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崭新的剑势。其势如随风而飘的云，如果说晴空万里一剑，主旨是悠闲，那现在卓羿的剑，则在于一种淡然。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正是这样一种淡然，天上的云彩，任你东南西北风，我是卷是舒，我都不在意。你能把我吹散，但是不能将我吹少，风总有停的时候，云不会无缘无故变少。

我劲力连贯一气，你就是能逞一时威风，但终归，也会被我消磨殆尽！

“宠辱不惊、去留无意，等我这第二剑出来，就叫它‘云卷云舒’。”卓羿开心笑着。

“嗯？难道这林霄还有底牌？”独孤羽一瞪眼，卓羿剑上的变化他自然能看得出来。

“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刚才我与他一次对轰，双方施展的就已经是各自的最强一剑，更何况这林霄即便真的还有底牌，也已没有施展出来的机会了。方才对轰，这林霄已经负伤，以他现在的情况，就算有底牌，难道还能战胜我？”

独孤羽安慰自己两句，他是高傲，但这不代表他淡泊名利，好剑不在于上面镶嵌了多少华贵的宝石，而在于有多锋利、有多坚韧，但他的剑鞘上却镶嵌了花花绿绿一堆宝石，这样一个人，应该是极重名利的。

传闻剑魔独孤求败淡泊天下事，完全醉心于剑，他这儿子，有天赋有悟性，但性格好像正好跟他相反。

看重，所以才怕输！

“林霄，让我们结束它吧！”独孤羽长剑一荡。

现在卓羿身上的气息让他感觉很危险，他不想再拖下去了。

“好！”卓羿眼光一亮，光芒中闪烁着一种兴奋！

“嗖！”不等独孤羽率先欺进，卓羿就已经化作一道黑影射向独孤羽，出手就是几十剑连点而出，劲力浑然一体，不是《仙云九剑》，也不是晴空万里，而是卓羿临阵磨枪出来的云卷云舒！

“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响亮的撞击声，独孤羽剑壁一荡，卓羿的攻势便被尽数瓦解。

“这林霄搞什么！这就是他的底牌？怎么比他一开始的剑法还弱？”独孤羽一皱眉，他有一种被耍的感觉。卓羿身上的变化让他提心吊胆，可然后呢，竟然如此不堪！

“果然，现在我云卷云舒的威力，甚至还不如《仙云九剑》……我只按照我心中所想随手使出来，第一次施展，威力不足很正常。反正不用也是输，我就拿这独孤羽练剑，这样距离触道仅有一步之遥的对手，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卓羿再一次挺剑而出，经过刚才一轮攻势，这一次卓羿的剑，明显强了不少。

风格不变、剑势不变，但威力却提升了。

这一次，独孤羽是明白了，只见他愕然心道，“这林霄竟然是在厮杀中悟到了一式剑招，现在拿我练剑呢？”

厮杀中悟剑，这本来就对修炼者的悟性、心性要求极高，一般人在厮杀比试当中，想的都是胜负，能将胜负抛开一边，专注于锤炼自身，借助对手修炼自身的人……少！

独孤羽看着卓羿，他父亲剑魔是这样的人，而且他还知道，他眼前的林霄，也是这样的人！

为了剑，为了道，能够将自己的全部都倾注进去的人！

这天地间，广阔近乎无边，天赋好、悟性好的天才数不胜数，然而真正站到巅峰的却寥寥无几，想要成为真正的巅峰强者，首先要有这样一颗追剑问道的心！

独孤羽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他父亲将他赶到青蛟宗前的表情、评价、语气，“难道我真的是一名‘无心之人’？”

“无心之人又怎么样！你林霄有一颗追剑问道的心，又怎么样！我要赢你，赢你！”独孤羽经过短暂的迷茫，瞬间眼中迸出两道精光，直射卓羿。

而此刻，卓羿完全没有注意到独孤羽的变化，从最初的低靡迷茫，到现在突然爆出出来的斗志，卓羿都没注意到，他只是一心沉醉在自己云卷云舒一剑当中。

这既是享受，又是价值的体现。

在这过程中，卓羿自创的第二式剑招云卷云舒，威力也在不断的提升。只在这独孤羽失神迷茫的片刻，卓羿便将甚至不如《仙云九剑》的云卷云舒一剑，提升到了晴空万里一剑，大约一半的威力。

威力虽然只有晴空万里，但晴空万里是单一的攻击一剑，云卷云舒能有这样的威力，这说明卓羿的这第二剑，大致的雏形，大致的框架，已经成型了。

现在的云卷云舒，大概相当于完全时的七成威力！

“林霄！”独孤羽低吼，再不被动防守，而是如下山的猛虎，张开了他的爪牙！

“独孤九剑！”

独孤羽一剑刺出，瞬间分出九道实质剑影，九道实质剑影劲力连接一处，又是绝招使出。

“来了！”卓羿一瞪眼，全身毛孔大开！

九道剑影如九座大山，排山倒海而来，卓羿长剑一荡，无数剑影形成一道剑幕，来防御独孤羽的独孤九剑。云卷云舒以柔克刚，若独孤羽劲力不足，便会被卓羿反过来吃掉！

“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这林霄的新剑招竟然就有如此威力了！”

独孤羽大惊，他只觉他剑上的劲力就好像是石沉大海，都打在了对方身上，但是人家就是轻描淡写的样子，好像丝毫不在乎他的攻势一样。

但卓羿的情况其实并没有这么好，相反还很窘迫，在琴弦上用力太大，琴弦就会被弹断，现在卓羿就是这琴弦，但却已经到了崩溃的极限！

九道剑影刺在卓羿的剑幕上，就好像是九根筷子戳在了一张绷紧的白布上，瞬间出现九个凹陷，力道不够，便会被白布弹开，力道足够，白布便会被筷子戳穿。

两者斗到最后，双方都接近了各自的极限，一个快要撑不住了，而另一个，剑上的力道也逐渐衰弱。

“我要赢！”独孤羽声嘶力竭的低吼，剑上力道仿佛回光返照般，突然增强几分。

“啪！”

终于，九根筷子中的一根筷子戳穿了卓羿的白布……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处破，处处破。

几乎是在转瞬之间，独孤羽九道剑影相继攻破卓羿的云卷云舒，剑幕被他彻底撕开，卓羿的整个胸膛都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时候，他只需要向前一剑轻轻刺出，卓羿的命，就是他的了。

“我认输了！”卓羿大喊。

“独孤羽胜！”卓羿刚一认输，旁边马上响起小考官的叫声。

“我……赢了？”独孤羽恍然之间，不自然向后潦倒半步。

方才他与卓羿较量的最后一刻，他其实已经力竭了，最后一刻的发力完全就是回光返照，卓羿如果再能挺过这最后一次冲击，输的人就该是他了。

“这林霄，在厮杀中悟剑，他的这剑法，是刚刚领悟到的，没有经历过什么打磨和锤炼，即便他悟性奇高，刚刚领悟就能大致成型，但威力绝对不到他这剑法的巅峰。”

“而他在这之前，就已经被我所伤，在他悟剑之后，是负伤跟我比试！”

“……”独孤羽默然。

如果卓羿能将他这一剑臻至圆满，然后再以自己的巅峰状态再和这独孤羽来一场，赢的人会是谁？

负伤厮杀，剑法只有一个雏形，太多太多的劣势，如果过上数月再比试一次，独孤羽无疑不是卓羿对手！

“你赢了。”卓羿轻轻开口说道。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输了无所谓，这次比试对卓羿意义重大，他敬重，感谢对手。

“你是在嘲笑我吗？”独孤羽紧咬牙关，冷冷瞪卓羿一眼。

“没有，我是真心的，你是一个好对手。”卓羿摇了摇头，真诚道。

独孤羽看着卓羿毫无杂光的双眸不由一怔，不再开口。

看台上。

“输了？”梵世眼睛一凸，刚才看着卓羿监视陡变，又越打越强，由其是最后一刻卓羿、独孤羽的角力，让他还以为卓羿能险胜这一场。

结果还是输了。

“这独孤羽不错，有求胜心，但可惜，终究不明白自己的大敌是谁。天地大牢笼，胜得了别人，却无冲破牢笼之心，心性上，终究差了一筹。”

红衣长老们在交谈。

“而这林霄，不仅触道，甚至还在厮杀中悟剑，显然有着一颗道心，这样的人，好好培养，日后前途无量啊！”

红衣长老纷纷感叹。

这些红衣长老都是道胎期高手，一个个都是人精，眼光贼得很，哪还能看不出卓羿、独孤羽谁优谁劣。

一场选拔弟子战的胜负，他们中，有谁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