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暗黄的泥土,软松松,有些黏鞋。
李长辞行走间,脚下传来一阵暖暖的包裹感。
这是浸满鲜血的泥土才能有的特殊感觉。
“李......李大人......”
一众相互搀扶,满身是伤的赤衣捕快见李长辞过来,即使有些连站都站不稳,也都尽量保持直挺,恭敬的抱拳。
李长辞摆摆手,立即道:“诸位兄弟无须多礼,等到了六扇门,我会与神捕大人亲自说明情况,绝不会白白让你们遭难。”
“多......多谢李大人。”
看着前方场景,李长辞苍白的面容稍显沉重。
前面道路中央,上百匹插满箭矢的马尸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一动不动。
甚至连个喘气的都没有。
马匹惊心的箭口处,此刻还不停留着猩红的鲜血。
各处血流汇聚,在这群马尸下方,形成了一片不小的血泊。
血水蔓延,直浸过李长辞脚下。
李长辞皱眉,若是前方地面躺的不是马匹,而是这些捕快,他都有些不敢想象这会是怎样一片凄惨场景......
“李大人......”
一道声音传来,李长辞回头,是相互搀扶的孙守城和吕正元。
两人此时衣襟满是混着血水的暗红泥土,脸上也都是赤黑的血迹。
前者略显白净的左脸有着一处箭伤,伤口若是再往里半寸,就有致命的风险。
后者右腿也插着一枚箭矢,箭矢穿小腿肌肉而过,血液染红了附近裤角。
靠着孙守城,粗眉大眼的吕正元单腿触地,艰难的给李长辞行了一礼。
李长辞上前略微搀扶:“兄弟们都没事吧?”
孙守城脸上仍有些惊恐之色,用略带后怕的语气道:“李大人,刚才真是太危险了,若不是有曹捕头和潘捕头帮忙抵挡弩箭,再加上兄弟们用马匹阻挡,恐怕到现在都活不了几人。”
吕正元也面带苦色,语气略微颤抖道:“李大人,咱们回去可一定要在神捕面前告他们金吾卫啊!这些混蛋!竟敢对我们六扇门用箭阵......不过还好,兄弟们受的伤大多是马匹的压伤,少数中箭的人也不是要害,总算是都保住了性命......”
“保住性命就好。”李长辞听了两人之言,义正言辞道,“此番金吾卫无故对我六扇门动手,回去后神捕大人定会给咱们找回公道。”
两人闻李长辞之言,面色突然都带有些异样。
无故......
那些金吾卫最开始似乎也不打算对他们出手,只是用箭阵威胁驱离。
可李大人非要不停的去叫阵,那副模样,就算他们是金吾卫也忍不了啊!
不过这些两人也只敢心里想想,可不敢当面说出来。
李长辞瞧着二人略显尴尬的神色,目光微动,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于是笑道:“你们也不用担忧,等到了京都,看伤拿药的银钱,上面自然会下发。”
“还有,这一次兄弟们辛苦,除了公家的补偿,我这里,也会自掏腰包助每个兄弟十两银子。你们回去后就将此番来人的名单报给我,不会委屈了大家的。”
孙守城和吕正元听言,目光就是一亮。
随即立即抱拳道:“多谢李大人!”
大人给兄弟们的赏银,他们当然不会拒绝!
“嗯,吕队长,你这腿脚还能走吧?现在马匹皆已损耗,我们估计要步行至邛水县,才有马车回京。”
吕正元急忙道:“不碍事的!李大人放心,一会取出弩箭包扎,再有孙队长搀扶,走到邛水县不成问题!”
“呵呵,如此便好。”
李长辞之后又安慰了几句,两人也略带欣喜的连声感谢。
毕竟有他许诺的十两银子打底,孙守城吕正元,明显已将他之前挑衅金吾卫的事抛之脑后。
“去看看其他兄弟,若是无碍,就准备出发了。”
“是,大人!”
李长辞看着两人略显激动的背影,笑着点了点头。
十两银子,寻常赤衣一个月俸银也没这般多。
平白无故多出一笔钱财,正常人心情自然会变得不错。
虽说他一直秉承的原则是能节约就节约,绝不能因为自己是大款,就胡乱花银子。
但这一次,确实是他挑衅金吾卫在先,才害的这群小弟遭受了无妄之灾。
若是不补偿补偿,他的良心,过不去啊。
毕竟他可是一直自诩为体恤下属的优秀上级!
刚刚才得了一枚上品剑符的李长辞,现在心情可以说不错。
回去找曹公公给他报销掉那枚流云玉佩,这一趟支援,净赚上品法器一件!
“也就亏了几枚血气丹,几百银两而已,小问题,小问题,呵呵!”
来之前本打算去铁马镇金府探查下那些劫囚的魔国黑衣人踪迹。
现在看来,身体上已经不太允许了,只有等下次再探。
对于金吾卫,李长辞此时已然确认,至少总兵王深一脉,与司徒化党羽绝对有牵扯。
灾银案,多半也有他们一份。
至于是不是和那些魔国探子有来往,这还需再为探查才能确认。
“李捕头,褚豹子他们已将人点齐,咱们可要出发了。”
在李长辞又服下一枚血气丹时,后方传来了柳老表的声音。
李长辞回头,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老表,只笑道:“柳捕头,兄弟们既然都没事,你怎么还这副表情?”
“......”
柳长鸣看着对方笑容,简直连话都不想说了,重重出了口气,才鼓起勇气道:“李捕头啊,兄弟们没事自然是好。只不过刚才那道剑符......这个,是我先捡的......”
柳长鸣看着对面这个年轻人,心中叹息。
这人是怎么回事,刚到六扇门任职没几天,作风就和老油条一样了。
完全不懂得尊重他们这些前辈嘛!
闻言,李长辞呵呵一笑:“柳捕头啊,这可是关键证据,日后若是金吾卫那边在朝堂上状告于我,有对方这作案工具在,我也好应对一二。”
“再说,这剑符被那邹鹏用了这般久,想来其中威能不剩多少,估计也没什么价值了。”
看着一脸不甘,仍不放弃的老表,李长辞心中冷笑。
对方一件法器都不用,能省就省,且半天都干不过几个行气境的人。
就这功劳,还想要剑符?
简直在想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