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如锥子刺痛,久久都无法平复下来。这些年来,我走遍了华夏大地,看便人间风景,也见惯了生离死别,本以为早就看惯了生死,没想到忽然听到麻老姑离世的消失,整个人依旧忍不住地悲痛不已。
那年我和黑灵离开悬崖,跑到江西找麻若男的时候,就是那个时候遇到麻老姑的。之后麻老姑为了救我,耗尽心血,与陈眉龙斗智斗勇,又把金蚕蛊送到我体内,时光荏苒,光阴如梭,眨眼之间,竟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
二十年,一个小孩变成了青年人,一个人也足够老去。麻老姑竟然就这样离开的人世。我还没来得及报道她呢,竟然就这样离开了。
老天爷啊,你为什么会这么无情无义啊。我抱着脑袋,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来。为什么会这样子呢?
郭维新与土行孙二人也是始料未及。郭维新道:“你没事吧,看来你和麻烈云的关系很好,听到麻若兰的消息,竟如此地难过。”
我道:“我没事,我还好好地,我怎么会有事呢?我独自一人,又怎么会伤心难过呢。”
郭维新道:“麻若兰和龙游水相识,算起来也是我的朋友。因为我的缘故,害她生病以致于猝然离世,我多多少少要承担一些责任。”
“哈哈,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郭维新,你们郭家造成的罪孽,永远也洗不清。”我慢慢地恢复过来,“那个郭天劫,你们找到他了吗?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郭天劫已经找到了,不过他已经变成了一只超级厉害的血僵,没有了意识,根本就说不出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郭维新道,眼神一直看着我,“你……你怎么看起来像麻烈云,就是那个萧寒,我总感觉你身上由他的影子,你到底是谁?”
“你想多了,麻烈云早就死了。我只是他的朋友而已,既然是朋友,多多少少会受到他的影响……如果麻烈云还活着,又怎么会任由你们郭家人颠倒黑白呢?”我苦笑道。
“也是,麻烈云就葬在茶花峒后面。”郭维新道,“请你节哀吧,麻老姑毕竟年事高了,而且她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身边也没有人照顾……”
在我们可以预见的人生之中,无常的力量会改变着我们人生轨迹。我们常把这种改变称作命运。可是,命运这个东西,压根就不存在。我变成今日这个样子,无法照顾麻老姑晚年生活,和命运没有半点关系,只是世事无常人心无力的结果。
“那么郭家和虫家怎么样了,你们还在一起吗?”我无力地苦笑。
郭维新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摇摇头。
土行孙道:“虫老四带着虫家村的人,彻底与郭家分离。如果虫门之中,郭虫两家再也不是一体,而是分成两家。那虫老四就是虫家的新一任家主。”
我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实在是太好了。虫老四果然不简单,的的确确有些本领。也没有枉费我出手帮他,真有一套!”
虫郭两家分家,对茶花峒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土行孙看着我:“什么意思?”
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虫老四是利用郭天劫在老茶花峒养出的虫子对付了你们,而后摆脱郭氏一脉的吧。”
郭维新呆了一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除了我虫郭两家之外,并无他人知晓,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郭维新永远猜不到当中的缘由。
我也没有料到,当初与虫老四的合作,会起到这么意想不到的作用。当初我与虫老四达成合作,帮助虫老四找到郭天劫遗留下的蛊虫,由于我的出手,撬开了郭天劫养出来那只邪灵的嘴巴,打探出郭天劫所养毒虫的下落。
不用想,聪明能忍的虫老四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时机,找到了毒虫,以此反击了郭家,从而两人达成某种平衡的默契,摆脱了从属郭氏一脉的命运。
虫家摆脱郭氏一脉,郭氏实力减弱不说,还要分心防守虫家。
我的目的也算是达到。
这也算是我能为麻老姑,为茶花峒所做的一点小事吧。
我道:“虫郭两家已经分家,已成既成事实,我怎么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
郭维新依旧不解地看着我:“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虫老四,又怎么知道……知道那么隐秘的消息。据我所知,麻烈云唯一认识的朋友,能有如此水准的,只有黑煞鬼王一人……可鬼王击杀了麻烈云妻子陈思,不会出手帮麻烈云的。你到底是谁……”
我道:“你不用知道。今日我不杀你,你就好好地活着。我希望你们记住一点。老茶花峒百条人命的冤案终有一日会沉冤得雪的。你们郭家人都要小心一些……终有一天,会有人来找你们的……”
我擦掉嘴角的鲜血,转身走到门口。
土行孙喊道:“你连留个名字的勇气都没有吗?”
我回头看了土行孙:“哈哈,你不用激怒我。对了,龙帝带走了你们的孩子。我可能会偷走这个孩子,也可能换个孩子。我看那萧林,体内的虫子是个宝物……我喜欢养虫子,会偷走孩子……哈哈,你们明天看到的孩子,其实不是你们的小少爷了!”
“不要抢走我的孩子!”郭七七似乎梦到梦魇,跟着大喊起来。
没等土行孙和郭维新回应,我推门而出,重新跃入黑暗之中。我这话当然只是一个玩笑。我早已决定好好把萧关养大,至于萧林之后预言之子,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当然这个玩笑,还是给郭七七带来了一些影响,以至于多年以后,她以为萧关是她的亲身骨肉!
从郭维新一行人休息的客房出来,走出十多步。我只觉得气力全无,心中自责不语,扶在黑暗处的墙角边上,整个人被黑暗包围,忽地觉得人生荒凉而寂寞。麻老姑终究离开了我,离开这个世界。事实上,刚才有一刹那,我感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一样,什么感觉都没有,好似世界虚无,根本就不存在任何意义了。
我不禁往南边望去,那里正是湘西的方向。那个遥远的地方,我这一生都无法再靠近,再去触摸了。“那儿的安宁会降临我,安宁慢慢儿滴下来,从晨的面纱滴落到蛐蛐歇唱的地方;那儿半夜闪着微光,中午染着紫红光彩,而黄昏织满了红雀的翅膀。我就要起身走了,因为从早到晚从夜到朝我听得湖水在不断地轻轻拍岸;不论我站在马路上还是在灰色人行道,总听得它在我心灵深处呼唤。茶花峒,我永远也回不去了。”
湘西已经遥远,星空繁星点点,不断地照耀着。我好似很久没有凝望那个方向了。
就在这时,寂静的龙家里,忽地传来微弱的哭声。这哭声极其微弱,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我听得出来,这哭声乃是孩子发出来,而且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不好,萧关哭了吗?”我忽然清醒过来,这个时候哭声传来,就如同鲜血滴在满是鲨鱼的海湾里,猎食的鲨鱼瞬间就可以闻声赶到。
龙家人肯定会循着这个声音追踪上去的。果不其然,原本守在厢房外围的龙家人集体动了起来,一窝蜂一样朝着哭声的来源追踪而去。
我大感不妙,也悄然跟在暗处,追了上去。
萧关啊,你可不要再哭了啊,我心中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