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皮猴的个头和之前见过的四只瘦小了不少,尖嘴猴腮,样子看起来分外地古怪,起先走几步,很快就顺着郭壶公的身子爬到郭壶公的肩膀上,动作异常地灵活,唧唧地发出数声叫声,一双眼珠子溜溜地看着四周。
郭壶公大步走来,脸色不是很好看,可以看出,这几日来,他过得并不算太好,身形也消瘦了,头发也苍白了不少。郭壶公走来之后,郭维新也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两人碰头之后,低头说了一些话,过了几分钟,才走到我们这一桌来。郭壶公面带微笑:“麻先生,萧先生,让你们久等了,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特意在这里款待你们。”
麻先生指的是我,萧先生指的是萧山。
我道:“郭壶公,郭家主,倒也没有久等,只是今晚要看看你的诚意,是不是真的要和解,要是不愿意和解,再打一架也是没问题,我奉陪到底。”
鬼王萧山也道:“是啊,再打一架也无所谓,反正你们今天来了这么多人,我们未必是你们的对手。食脑虫都放在哪里你,带出来看看,别吃到一半,你们又把食脑虫放出来。”
郭壶公脸色乌青,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不敢不敢,上次是我们太过鲁莽,误会你们来这里的目的,还请你们多多原谅。关于赔偿的钱,我已经准备好了。”
郭壶公扭头看了一眼郭壶公。
郭壶公喊了一句,只见从侧门走来两个身穿黑色短袖的男子,身材高大,提着两个大黑包,快步走过来,随即把黑包放了下来。
郭维新道:“按照之前的约定,这里是五百万的赔偿金额,请你们点点数。”
这个数字是谢薇提出来的,郭壶公把目光转向谢薇:“谢小姐,你去点一点数字吧,下面人办事,可能会出错的。”
谢薇冷笑一声:“看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就懒得去数了,等我们分钱的时候,若是少了,再来找你就是了。”谢薇的话不冷不热,依旧没有看萧山。
萧山也道:“谅你们也不敢在数字上动手脚,就放在这里吧,我们不数了,等分钱的时候,就知道数目到底对不对。”很显然,这话是应和谢薇的,看样子是要分钱了。
郭壶公道:“好,好。没问题,你们把钱收下就好了。这事情就过去了。来来,维新,招待大家吃起来,吃起来啊。”郭维新虽是郭家家主,名义上是郭家最高的一人,可是在郭壶公面前,还是小弟的角色。
郭维新倒也没有怨言,当即下了命令,让大家吃饭。我们这一桌子还没有坐满,郭维新和郭壶公二人便坐了过来。两人面带微笑,好像之前发生的生死大战从未发生过,举手投足之间,倒好像和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这种隐忍与涵养,真不是一般人可以企及的啊,我心中暗想。
酒菜上来,都是本地特色的菜品,再加上西凤酒,倒也有一定规格。郭维新与郭壶公招待我们喝酒,整个过程和气一堂,并未发生什么冲突。
萧天兵端着酒杯:“麻先生,说了要和你喝一杯的,这次正好有机会,我借花献佛,敬你一杯酒,不知你赏不赏脸。”萧天兵面带微笑说着。
前两日我和萧天兵起冲突的时候,后来因为水怪的苏醒,萧天兵选择休战罢手,说过也和我喝酒的话。
我端起酒杯:“哪有前辈敬我的道理,我敬你才是,祝你老人家万寿无疆,龟鹤延年,身体康健。”本准备说延寿百年,可萧天兵已经有了八百年,还是万寿无疆比较适合。
萧天兵笑道:“谁敬谁都一样,咱们江湖中人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何必讲究这些礼数,多喝几杯就是了。”萧天兵一口便干了。
我心中暗想,郭壶公和郭维新不会蠢到在酒中下毒,萧天兵喝下去之后,我也跟着喝了下去,酒香醇厚,但身体受伤,还是很不好受,我装作面无表情:“好酒,好酒啊。”
就在这时,从一侧的桌子上,走来一人,身穿一件灰色的破衣,脚上穿着一双草鞋,脸上带着阴冷的肃杀之气,直接走了过来,手上端着一杯酒。
此人忽然走过来,作陪的郭维新与郭壶公忙侧目看了过来。郭维新喊道:“老五,你来干什么,回去吃饭,要敬酒也抡不到你来啊,退回去。”
如此打扮,肯定是虫家人,又叫做老五,莫非是全称虫老五,不知和虫老四是什么关系。那虫老五并未停住,直接走过来,站在我边上:“我叫虫老五,是虫家村的人,听闻麻先生乃是苗疆虫王,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我这里有一杯酒,不知麻先生敢不敢喝下去。”
郭维新有喝道:“老五,退下去!”
我面带微笑,目光扫过宴厅上的众人,发现虫老四果然是探头看了过来,身子微微探直,看起来样子分外地紧张。
虫老五肯定就是虫老四的弟弟了,我心中明白过来。
虫老五忽然走过来,要么真是自己要与我比一比,要么是郭家人授意的。就虫郭两家的地位来看,这等场合,虫老五忽然出手,得到郭家某人授意的可能性极大。
既然是虫老四的弟弟,留他一条性命吧;但是是郭家人授意,也要让虫老五吃点苦头。
我笑了一声:“项庄舞剑志在沛公!虫老五,你这次要动手,目的是什么啊,是哪个范增给你出的主意呢。”项羽在鸿门请刘邦,范增见项羽不能决,就让项庄舞剑助兴,借机刺杀刘邦。
虫老五摇摇头:“麻先生,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要是瞧不起我,那就当我没说,反正你是苗疆的虫王,不和我动手,也是情理之中的。只是怕有人说,苗疆的虫王,不敢喝我虫老五手中的这杯酒。”
我面前酒杯里的酒没有问题,没有人动手脚,但是虫老五手中的酒那就说不好,极有可能被他动了手脚,可能有毒虫,也可能有毒物。
还没等我说话,谢薇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有意思!我就说今晚这酒宴不会风平浪静的。麻先生,你和他试试,不就是一杯酒吗?出事了,我罩着你。”
我心说,我的姑奶奶啊,是我喝着酒,不是你喝这杯酒,万一这酒中下了剧毒的毒物,或者是某种可怕的蛊虫,到时候万一吐血,你不定能罩得住我啊。
我犹豫不决的时候,目光落在郭壶公身上,从他的眼神和神态之中找出一些有用的痕迹,确定虫老五是不是受他的指使,他是不是这个范增。
可惜,郭壶公的身上瞧不出半点破绽。
郭维新站了起来:“虫老五,速速退去,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虫老五并未就此罢休:“好吧,要是有人说,苗疆的不过如此,那就不能怪我虫老五坏你名声。”
我忽然哈哈大笑:“有意思真有意思!可惜你被人当枪使,你自己还不知道呢。好了,既然你要请我喝酒,我也要请你喝酒,不知道你敢不敢喝我桌上的酒。”
我右手握住桌上的酒杯,食指轻轻地在上面一蘸。桌子上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这个动作,包括郭维新、郭壶公和虫老五。我是故意让他们看到的。
我回头看了看虫老五,嘴角微微露出笑容。
虫老五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水,嘴唇哆嗦了两下:“可以,麻先生的酒,我一定是要喝的。我这杯酒,麻先生可不能拒绝。”
我大喊一声:“好!”随即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右手端着酒杯,走了上前,站在虫老五的面前,看着虫老五。
虫老五整个人的气质和虫老四十分相似,属于坚韧与老练的一类。虫老五站在这里,肯定自己的本愿,我心中越发肯定这一点。
我道:“有几点我要事先说明!”
虫老五道:“请讲!”
我说:“第一点,生死有命,死了就死了,不能为此寻仇;第二点,我只喝你这一杯,其他人的酒我不会再喝,万一他们都学样子,都过来跟我换酒喝,那我没死也要醉死。”
第一点基本上不可能发生,但是第二点还要要说清楚的。不然,搞定了一个虫老五,说不定还有郭老三,虫老七这样人,来一波车轮战,到时候我可受不了。
虫老五犹豫了一下:“我没有问题的。”
我看了看郭壶公。
郭壶公笑道:“虫老五闹了之后,其他人再闹,我也是会生气的。”听到这话,我大概明白了,虫老五是受郭壶公的拾掇,才硬出头的。
我哈哈大笑:“果然有意思,果然有意思的。看来有人贼心不死啊。萧山,你可以注意一点啊。”
虫老五道:“来吧,我们来换酒吧。我这就酒里什么都没有的。”
这话说得,真没水平,这酒里若什么都没有,你干嘛要和我换酒呢。
我道:“虫先生,我这酒里可是有几十种毒物的,说不定还有虫卵,你可以当心啊。”说完这话,不远处关心局面的虫老四终于忍耐不住,直接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