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政和八年七月中。
杭州府府衙后堂。
观文殿大学士、杭州知府、小蔡党党首蔡卞拿着两份书信,沉思不语。
自从太子之争,小蔡党和后党大败于紫宸殿后,这小蔡党就开始蛰伏不出,冷眼看太子一脉和蔡党斗了一阵又一阵。小蔡党支持的是皇子凯,这个阵营很繁杂,不如蔡京**来的纯粹,蔡卞、蔡京长子蔡攸、一些文学世家、神霄派、后党、部分文学清流皆在此列,
曾纡看着眉头紧锁的蔡卞,轻声道:“元度公,所为何事?如此忧心?”曾纡是前三司使曾布的第四子,现在是江南东路副转运使,能诗善文。为文固守家法,深得北宋大家曾巩散文妙谛。诗从母师,句法精丽,感情真挚,亦工词。
但是受其父党争之累,郁郁不得志,直到投靠蔡卞,蔡卞掌观文殿,很是喜欢曾纡的诗才,引为知己。举荐其为江南东路副转运使,常驻杭州。
“公卷,这其中一份书信是林仙师来的,言苏州有异动,神霄派被全幅武装的摩尼教打的溃不成军,损失惨重。他估算这摩尼教在苏州会有叛乱出现,自从朱勔不再支持神霄派,林仙师就独立难支了,我等援助的装备之后,尚有一线生机,现在摩尼教受到朱勔的支持,也是全幅武装,他言神霄派残部已然退出苏州等重地,他来信寻求我等帮助,重夺苏州基本盘啊。公卷,你说,老夫该如何作为呢?”蔡卞舒展了一下眉头,淡淡的说道。
曾纡想了想躬身道:“度公,这不管神霄派还是摩尼教,皆上不了台面的,我等为何为他如此冒险?这前期武器装备已是触犯国法,一旦传出去,我们该如何处之?这林灵素大盖神霄宫,这东南到今天也不全是王黼、朱勔等问题,神霄、摩尼也是问题所在,长期以往,他们都有了这武器装备,再加上狂热的信徒,那么后患无穷啊?假以时日,发展壮大,恐怕会威胁到国朝安全,到时我等皆是大宋之罪人,度公,还请三思啊。”
蔡卞叹了一口气道:“公卷,这事老夫岂能不知,但是如果没有林仙师之助力,我们恐怕再无回京之时了。现在不单单是蔡京一脉,太子一脉以曹晟和二张为首,已是成二虎争斗之态势,老夫老矣,再不回京,那么老夫一去,我等恐怕就分崩离析,退出大宋政治舞台了,公卷,你可甘心?”
“度公为我等着想,心思之深沉,纡佩服之至。但事到如今,我等难道还能动用什么来支持他神霄派呢?我等一无军权,二无有用之将领,如之奈何?”曽纡双手一摊很是无奈的说道。
蔡卞以观文殿大学士,天子近臣而起家,围绕他左右的基本是文人诗学为主,包括早期的郑居中,也是观文殿直学士,徽宗跟班,所以自然跟蔡卞走得近。这一类人,文学艺术造诣上是没的说,无论哪个拿出来,都可以独上高楼。太子一脉和蔡党除了张商英和蔡京外,其余皆不足提。但是短板也很突出,总体来说这政治上、军权谋略上皆成正比。
“公卷说得对,不过也不一定,这朝中也非就我等和我长兄这两支。”蔡卞慢慢的说道。
“度公是说.......引太子一脉,驸马曹晟进场?”曽纡试着说道。
“公卷,这是国舅郑居中的来信,你看,”蔡卞朝曽纡递出手中的另一份书信继续说道:“达夫说蔡.党和太子一脉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已是暗藏汹涌。他偶然听得官家言驸马曹晟有几千万的白银在手,就等东南事发,到时定会大肆入场。那么这场争斗,公卷怎么看?”
“如果达夫所言不虚,是真实的,那么太子一脉定会大胜,无论如何蔡相这边肯定会败,或深或浅而已。不过这几千万两白银,这......”曽纡不相信的质疑道,曹晟这大量的钱粮才是根本,没有这些,其他都是废话,这东南的大坑,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不仅是救灾问题,还有东南一系的人脉权势在,捣乱和煽动动乱总比建设来的简单。
在太平世界里,没有钱粮,总不能靠抢吧?何况这还是在大宋,华夏历史上最温和的朝代。
“不用怀疑,这曹晟的赚钱能力有目共瞩。他似乎早就布局日本,而日本的白银储量那是出了名的。曹晟前期投入估算超过一千万贯之多,还不算其他投入。上月高丽之事,看上去是两军争斗,实则是为日本白银交易之权利,官家一向不好战,没有巨大利益,帮他解决这当下之事,他不会擅起刀兵的。就算曹晟再得宠,也不会如此强硬的助他。所以以老夫看来,这事八九不离十。”蔡卞分析的说道。
“度公是说,上月曹晟与高丽不惜引起国战,夺得这耽罗孤岛,是为了日本白银航线?”曽纡后知后觉的问道。
“是的,驸马这人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对官家和这贱民之心思,那倒是令老夫佩服,”蔡卞抚须说道。
曾纡点了点头,赞同道:“是的,这曹晟,有时倒真的让人佩服。那我们把这林灵素的消息传给登州?”
“是的,我等把消息给他,再加上达夫回京之时,曹晟虽未帮助,却也未阻止。皇后娘娘跟曹晟有一些口头协定,只要不涉及储君之位,其他皆可谈,所以老夫打算趁这次事件,与太子一脉同盟,趁势回京,公卷以为如何?”蔡卞看着曽纡定计道。
“此计大妙,但是度公,可曾想过,这同盟需要本钱,我们如今可以拿出什么呢?难道就这一份书信?”曽纡想了想提议道。
“哈哈,公卷着相了,刚刚还说到这曹晟最在乎的是官家和小民,那么他要安民,定会要我等的帮助,我等最大的优势是教化小民等,没有我们的配合,他再怎么做都会大打折扣。”蔡卞抚须自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