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镇州其实已经不远了,快马加鞭,也许一两天便能赶到,可是带着老弱妇孺,马匹不过五六十匹,这行进的速度,想快也快不起来。
照着样行进下去,莫说是一两天,就算是十天也未必赶得到。
王大山十分着急,他是那批散兵游勇中活下来的五人中的一人,手臂上被砍了一刀,算是伤得比较轻的。第二天,契丹人并没有追杀来,这也给了李风云充裕得时间撤离那座村庄,但是,以王大山从伍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契丹人会调集更大规模的追兵,意味着能逃到镇州的机会更为渺茫。
王大山将心中的忧虑偷偷与李风云说过,甚至他建议李风云带着五六十骑最健壮的人离开,有了马匹的帮助,这五六十人是有很大机会在契丹人没有杀上来之前,脱离险境。
可是,杜如月将他臭骂了他一顿,说他胆小如鼠,贪生怕死。
贪生怕死?这个词若是形容以前的王大山,并没有太大的错误,可是自从第一个站出来,跟了李风云,王大山早当自个死了,还有什么可怕?即便向李风云提出这个建议,他也没指望他会是那五六十人中的一个,因为,他左臂的伤很严重,深可见骨,如今想要抬一抬左臂,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只能将左臂绑在身上。
“这样不成,”莫轻言道,即使王大山不说,他也看出情况越来越不妙,“三弟,我看大山说得也有些道理,不如你和如月带着几名身手好些的弟兄先行去镇州求救。我带着剩下的徐徐而行。”
“那怎么成?”杜如月大声说,“契丹人杀上来,大哥你还有活路么?要留下来,也是我留下来,我在这里,我……爹一定会出兵。”
一定会么?杜如月不知道,她跟她爹的关系并不太好,在府中时,一年也难得见几次面,杜重威似乎忘了还有这个女儿,他真的会因为她这个女儿出兵吗?
李风云摆手道:“你们不用争了,我们三人中,就属大哥的武功最好,轻功最高,只有大哥去求救兵,才最有可能绕过契丹人,杀进镇州城。
我必须留在这里,我若走了,这里的军心恐怕就散了,如果是这样,还不如我们三人全都溜走。
如月说的对,她若留在这里,杜帅出救兵的机会会大很多,大哥你放心,有我在,如月她不会有事。”又压低声音道:“你们两人,我知道,若真到了那一刻,未必肯逃,我不同,真到了没办法时,我溜得比谁都快,丢脸总比丢命强。所以,如月跟着我,没想的那么危险!”
三人呵呵一笑,想想也确是如此,略微商议了一下,杜如月手书一封,又取出一支珠钗作为信物,交给了莫轻言。
带了两名武功不错的手下,略微收拾了一下,莫轻言趁着天黑,纵马离开了众人,直朝镇州奔去。
李风云让众人好好休息了一晚,奔走了一天一夜,众人都疲惫不堪,毕竟都是百姓,哪经得起这般奔波?这一日一夜的逃命,又有近百人走散,也不知是落队了,还是偷偷逃走了
次日清晨,李风云带着四百多人的队伍继续北上。
才行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听见身后隐隐有奔雷之声响起,众人一阵慌乱,齐齐望着李风云。
李风云脸色大变,王大山急指着百余丈外的一个小山坡,大声道:“李大侠,快让大家上到那山包上,那山包虽然不高,但地势还算陡峭
,凭高而守,或许还能多守一段时间,等到莫大侠请来的救兵。”
李风云也没其他的法子,大声招呼了一声,众人哭爹喊娘,像一窝蜂一样的冲向那小山坡,昨夜刚整顿好的队形又乱作一团,看得杜如月直摇头。
她虽也不懂军略,但也见过杜重威手下真正的精兵,像这么一拨乌合之众,纵使是凭高而守,也很难想象能抵挡得住契丹精骑的攻击,况且,绝大多数人手上还没有什么像样的兵刃,多是锄头、木叉和削尖了的木棍。
弓箭倒有三十多把,箭矢也有四百多支,可是会开弓放箭的,最多只能数出十余人,她与李风云都不会。
李风云又低声对杜如月道:“注意靠在我身边,情况一旦不对,我们就逃。”
山包顶上有一片不大的小树林,才跑到山坡下,便见树林中钻出几个人,挥舞着兵刃,冲着他们大叫道:“别过来,别过来!你们要死,可别拉上我们!你们要是上来,就别怪老子要砍人!”
众人一愣,没料到那小树林中还藏有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不少人放声大哭。
李风云大怒,掠马冲到前面,喝道:“契丹鞑子就要来了,杀光我们,你以为你们能逃得脱?不如合并一处,或许还能活几个!”
这时,远处已经能看到漫天扬起的尘土,依稀有旌旗卷动其间,契丹精骑离他们已经不远了。
小山包上的那几人犹豫了一下,商量了几句,为首一名黑炭脸的汉子大声道:“好,那你们上来,可不许乱来,这次可被你们害死了。”
众人匆匆忙忙奔上小山包,王大山和那四名士卒急忙约束众人,准备防御。
这小山包不算高,也只有五六丈高,好在三面都非常陡峭,只有朝南的一面的山坡比较舒缓,可以让马匹冲上来。
小山包上的那片树林也不大,只有二、三十几颗树,但也勉强能帮助众人挡挡箭矢。
“我叫典奎,那些都是我的兄弟,请问你是哪条道上的朋友?”那黑炭脸的大汉,带着他八个兄弟来到李风云面前,拱手问道。
“我叫李风云,她是我三妹杜如月,镇州杜重威杜大帅就是她爹,”李风云指着杜如月道,“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只要我们合起来抵挡住契丹鞑子的进攻,援军很快就到,我们早已经安排人去镇州请援兵了。”
“你们就是李风云、杜如月?请问永固宫主跟杜姑娘是什么关系!”典奎睁大眼睛惊问道。
“她是我师父,”杜如月答道,“怎么,你们知道我们?你们认识我师父?”
典奎摇头道:“可没那运气,认不得永固宫主。李少侠,你可认的周纵云?”
李风云哈哈大笑,道:“当然认识,当初在同福客栈还一起打过架。”
典奎听了也大笑道:“那就好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实不相瞒,我们几个都天策府逍遥堂的人,在下就是逍遥堂的右护法。”
“天策府?逍遥堂?”李风云有些不解,他几时跟什么天策府逍遥堂成了一家人。
典奎见李风云脸上露出疑色,急忙解释道:“李少侠不知道天策府逍遥堂也不奇怪,少侠还记得聚义堂周堂主曾送给少侠一块‘虎贲’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