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之朝陈义兴淡淡一笑,眉宇挑了挑,浅声说道:“走吧,入宫,今日该给赵王上一课了。”
陈凯之说话之间,已多了几分自信心。
这时候即便是面对赵王,他也有了足够的自信,胸有成竹。
此时不由想来,现在的陈凯之,早和当初不同了。
他现在肩负的可是许多人的命运,也已经独当一面,成为了无数人期望加身的首领。
这赵王想弄垮他,那是不可能的,简直就是做梦。
一路入宫,宫里的气氛极为紧张,便连禁卫都增加了许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陈凯之和陈义兴通报之后,随即,便有宦官出来,扯着嗓子道:“太皇太后有旨,靖王、护国公至正德殿候驾。”
二人一前一后至正德殿,在这里,群臣竟都来了,许多人一脸震惊,等见陈凯之进来,一个个偷偷看着陈凯之。
似乎都在看陈凯之的脸色,看看他是不是吓得脸色发白,眼眸都是泪。
却到陈凯之很平静,俱是觉得陈凯之这是强撑。
太皇太后、太后以及陛下都还未来,而赵王却已是到了,他虽不显得意气风发,可今日去祭告了祖宗之后,而今也算是心里一块大石落地。
他知道自己在冒险,可是这个险值得一冒,现在是到了快刀斩乱麻的时候,此人已成了心腹大患,再不解决,迟早要被此人害死。
陈贽敬见了二人进来,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道:“靖王……”
他不再以兄弟相称,而是直接称呼陈义兴的爵位,可见生疏。
可毕竟还是兄弟,终究还是打了个招呼。
陈义兴朝他颔首,淡淡一笑:“赵王殿下。”
兄弟二人,目光只一接触,神色各异,可这目光很快错开。
对陈贽敬而言,自己的这个兄弟早就做了选择,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这是令他极遗憾的事,靖王……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
这人其实跟叛徒没什么区别的,因此赵王能跟他打招呼,算是客气的了。
不过今日,他倒是显得得意,你靖王宁愿跟着陈凯之,也不愿意和本王一起,今日……如何……这宗室终于忍无可忍了,你靖王是瞎了眼,没有识人之明。
今日就是你靖王和陈凯之的死期。
所以,他刻意露出得意洋洋的样子,眼角的余光,扫向陈凯之,陈凯之只是笑吟吟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想说什么。
陈贽敬便将脸拉下来,朝陈凯之冷笑道:“陈凯之。”
“何事?”陈凯之平静的看向他。
陈贽敬眉宇轻轻一挑,嘴角轻轻一勾,冷冷一笑:“你一个白身,见了本王,何以不见礼?”
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里看过来,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现在的赵王显然是很得意,态度也是很冷硬,似乎就是要跟陈凯之杠到底。
陈凯之闻言,只是抿抿嘴,旋即朝他含笑着道:“我是不是白身,什么时候,轮到赵王殿下说了算?赵王殿下好大的口气,连太皇太后,连太后和陛下,都不放在眼里了,莫非,赵王殿下已是天子了吗?若如此,失敬,失敬。”
这话太犯忌讳了。
无论是说这话的人,还是被人形容成天子的人,陈贽敬脸色一变,不禁冷声喝道:“陈凯之,够了!”
他面带狞然,咬牙启齿的从嘴里迸出话来:“你还想猖狂,显然至今你还不知道悔改了,呵,你也配入我大陈的宗室,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好歹,本王已忍让你多时了,可现在你却闹的宗室不宁,到了现在,本王还留的下你,你是什么东西,到了今日,尚不知死活,好好好,今日你去死吧!”
放出这些狠话,陈贽敬深吸一口气,眼看这哑然的满朝文武,倒是随来的宗室,一个个像是出了一口恶气的模样,俱是而得意洋洋的。
这时,却有人道:“谁要去死?”
众人朝着殿门看去,却见太皇太后领头,由小皇帝搀着,身后是慕太后,慕太后此时面若寒霜,冷冷道。
太皇太后呢,则是面无表情。
这消息传入宫中来,身边的人便大气不敢出了,谁都知道,这消息实在过于震撼,这些宗室,竟跑去了宗庙,来了个先斩后奏。
这明显的是不将她放在眼里了,赵王等人是在挑衅她的威严。
可太皇太后的态度,竟还算平静,她徐徐的拉着小皇帝升座,慕太后则是面带讥诮,也升了座,她凝视着陈贽敬,娥眉轻轻一挑,冷冷问道:“赵王殿下,你说,今日是要谁去死?”
她显得气极了,一张面容微沉着,看着陈贽敬的目光也透着蚀骨的寒意,咬着牙从嘴里挤出话来:“还真是稀罕哪,稀罕的很……什么时候,赵王殿下可以让国公去死,赵王,似乎你是越来越不知轻重了。”
这已是撕破了脸的节奏。
陈贽敬先是有些理亏,可随即却冷笑。
到了如今,矛盾早已激化,此前双方的隐忍,尽力的将这矛盾藏在桌底下,可如今,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因此赵王完全是理直气壮了,他挑了挑眉,直视着慕太后,一字一字的冷声开口。
“慕太后这般回护陈凯之,这又是何意?莫非,在太后娘娘眼里,三千宗室俱都不重要,这么多亲王、郡王、国公、将军,这么多咱们太祖高皇帝的子孙,都不重要,娘娘,我们与一个区区的陈凯之相比,孰轻孰重,还请娘娘心里有个数才好。而今,陈凯之已惹的宗室之内,天怒人怨,娘娘莫非没有耳闻吗?宗室上下,都恨不得吃陈凯之的肉,寝陈凯之的皮,娘娘也不知?娘娘,您是我大陈的太后娘娘呢,还是陈凯之一人的太后娘娘?”
许多人噤若寒蝉起来。
庙堂上公然说出这些话,这何止是争锋相对哪,这简直就是不死不休。
慕太后目中掠过了杀机,双手狠狠的交握在一起,气得在发抖,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这个时候她不能失控,因此她勾唇讥笑起来:“我乃大陈三千万军民的太后娘娘。”
陈贽敬冷笑,不屑于顾的样子,他想必是豁出去了,事到如今没有回头路,只能一条路走到头。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道理他显然很清楚的,因此他轻轻吞了吞一下口水,便一脸正气凛然的开口说道
“可而今,是大陈的天下,是本王的高祖打下来的天下,今日,子孙们俱都在此,为的,就是讨一个公道。太后娘娘莫非要厚此薄彼吗,在太后娘娘眼里,只有一个陈凯之,却将这天下的宗室,置之何地?太后娘娘知道不知道,陈凯之自入宗室以来,惹来了多少的是是非非,说起来,即便是他的身份,也是极为可疑,他只是姓陈,出自颍川,何以就是大陈高祖皇帝之后呢?娘娘格外开恩,让他成为了宗室,可是呢,他做了什么,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令宗室上下,无不咬牙切齿,既然有恩怨,那么这恩怨,臣弟索性,今日便代表宗室,和这陈凯之算一算。”
“事到如今!”陈贽敬面带冷笑,旋即又斩钉截铁的道:“总要把话说清楚。”
说着,他面容微微一抽,露出极致不满的神色。
“今日不说清楚,臣弟与诸位族亲,咽不下这口气!”
尾音拖得长长的,显然要将自己的不满表现的淋漓尽致。
慕太后目光更冷,朝他凌厉的问道:“你这是要逼宫?”
宫自出口。
殿下,似有绰绰的人影,那禁卫特有的马靴踩在砖石上的声音咔咔入耳。
殿内的群臣一个个脸色变了。
赵王殿下和宗室们显然今日祭祀是早有预谋的,今儿入宫,也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而宫里呢,似乎也早已严正以待。
如今直接撕破了面皮,没什么情面可留的,可是没想到事态……似乎严重了。
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他们只想对付陈凯之,可没想过要夺宫。
许多人大气不敢出,一双双眼眸悄悄的看着,观察着慕太后,太皇太后的脸色。
慕太后则冷然的继续凝视着陈贽敬,娥眉微挑着,嘴角露出冰冷的笑意,旋即便一字一句的顿道:“哀家在问你的话,你这是在逼宫?”
她的声音格外洪亮,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喊出来的。
陈贽敬脸抽搐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慕太后会问出这类的话,一时身后一些宗室的脸色也已变了。
陈贽敬却是大笑起来,一点敬意也没,一点怕意也没,反而一脸不悦冷哼起来,旋即便冷冷反驳道。
“娘娘这是何意,莫非是要调动禁卫,尽诛宗室?今日即便京中宗室尽诛,可我大陈的宗室,却是杀之不绝的,臣弟无所畏惧,若是娘娘认为,臣等要向陈凯之讨一个清白,这便是逼宫,大可以这样认为,臣弟愿引颈受戮,只是……今日谁杀的人,明日,自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