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开,原是伊西的一员干吏,能力超群,满腹学识,只因为人刻板,凡事恪守法度,且经常直言不讳,为人所不喜。
在伊西,不管是谁,只要犯了国法,被他发现,他必会上书君上,进行弹劾。
而这一点,也导致他多年来为上官所不喜的原因,正因为如此,硬生生从封国司律主官,给撸成了司律署衙下的篆书郎,一个微末小吏。
这年他四十有五,尽管如此,他那又臭又硬的脾气却没有改变过,后来伊西并入伊南,苏华又对吏治进行改良。
筹建巡阅府,代国君巡视地方,而他也因为刚正不阿,不畏权贵被人举荐上去,也因为其为人处世的态度深得苏华的信任,方才任命他为巡阅使。
刘开身材瘦弱,可精神很好,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他一入殿内,就看到殿中跪着的权可法,当即拜见苏华道:“君上,臣有要事要奏!”
“说吧,究竟是何事,让刘卿这么晚还要入宫”苏华瞧着刘开,多少有些伤神。
他虽然敬佩刘开的刚正不阿,可是这种人往往是四六不听,脾气和茅厕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这种人一旦撅起来,就连苏华都不放在眼里,若非苏华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早就将他撸到边城看城门楼子去了。
刘开自然不知道苏华心中对于自己的评价,他高举手中的玉圭,冲着苏华说道:“君上,臣要弹劾刑部部首权可法,私自放走胡彪之罪!”
“什么?”苏华闻言一愣,看了一眼权可法,反问道:“你可有真凭实据!”
“臣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是臣却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刘开的话似乎像是不捅破天不罢休一般。
“说说吧”苏华平静的看向刘开。
“臣那日得到右雨大人的示警,便与权大人同去刑部大牢视察,在刑部大牢外,遇见了前伊东君后胡倩儿。
可权大人不仅不避讳,反而对那罪妇行礼叩拜,口中称其为君后娘娘,臣当时便指正权大人要端正己身。
却不想权大人不仅没有听,反而还说自己不会忘本,后来,臣说不过他,便先进了牢狱。
那日本是与权大人共同提审胡彪,待提审结束后,权大人又私下里与胡彪交谈了些什么,臣却不知,只知道自那日后,内几日的功夫,胡彪便被人劫持走了。
就在刚刚,臣亲自去刑部大牢检察一番,见到那负责看管监牢大门钥匙的牢头,胡彪被劫,他也被秘卫羁押看管。
据他所说,这把钥匙当日便被权大人索去,而关押胡彪的牢门的锁链却并未被破坏,试问,那些劫持之人没有钥匙,在不去破坏锁链的情况下,如何开的了牢门,救得了胡彪!你说呢!权大人!”
刘开直勾勾的盯着权可法,他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有万千证据在佐证权可法的嫌疑,权可法没有露出一丝慌乱,心如止水,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恭恭敬敬的冲着苏华稽首行礼道:
“不错,胡彪能离开监牢,的确是我所为,臣本就无意欺瞒君上,今日臣之所以来,便打算如实告诉君上。
臣出自伊东,先伊东君后对臣有知遇之恩,提拔之情,古语有言: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君后娘娘就是臣的伯乐,臣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事,今日种种一切后果,皆由臣一力承担,请君上赐罪!”
权可法说完,取下头上的官帽,放下手中的玉圭,冲着苏华叩首,便不再抬起头,等候着苏华的发落。
苏华闻言,心中先是怒意涌动,那胡彪刺杀自己两次,害的林小蕊惨死怀中,如今却被自己最为信任的人给放走了,这种感觉着实难受,不由得看着权可法竟然有了几分厌恶。
冷静,苏华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待怒火逐渐消散后,反倒觉着权可法的所作所为有些江湖人的意味,似这等重情重义之人,应当不会生出二心。
权衡利弊之下,苏华认为,权可法是位刑狱断案的大才,杀不得,还得去用,只是他念及旧主之情,让苏华有些放心不下,毕竟他对人的信任感非常的低。
想到这里,苏华不由得试问道:“胡彪被你放走,这恩情可算是还完了?”
权可法听到苏华这么一问,便料到自己赌对了,他之所以敢这么做,不仅仅只是为了偿还旧主的恩情,更多的则是一种试探,对于苏华的试探。
如今他似乎赌对了,不由得抬头看向苏华,双目有神的说道:
“此事已了,臣今后心中只有君上一位英主,旧主之事已然烟消云散!”
“好!”苏华心中大定,这种人一旦归心,那么便不会轻易背主,也更好的值得信赖,所谓全人之志,也能拉拢人心,便是如此。
两人的交谈趋于温和,而观苏华也没有要处置权可法的意思,这让一旁的刘开有些不悦,忙开口道:
“君上,权可法知法而犯法,您若不惩处,恐朝野上下无人肯信服!”
刘开言之凿凿的说着,那种坚毅的眼神让苏华扶额伤神,不由得思考了一番,说道:
“刑部部首权可法,监管不力,致使重犯胡彪逃脱,现降职留用,暂任刑部主司”
“臣,谢君上洪恩!”权可法松了一口气。
这刑部主司是刑部部首的副手,如今刑部没有部首,那么刑部还是自己说了算,这种处罚几乎等于没有处罚一般。
“君上!”刘开大感不公,欲要开口申辩,可是苏华已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今日天色太晚,就到此为止了!”苏华干脆的祭出了送客的命令,两人见状,只好起身离去,见着两人离开,右雨也随之退出殿外。
....
远在伊国与灿国的边境某处的密林之中,大难不死的胡彪被人一路带到了这里。
一路劳顿,连一口水都没能喝得上,连续奔波多日,时至此刻,终于有机会跃下马匹,好好休息了,他摇摇晃晃站在战马一旁,喘着粗气。
“副统领大人,您这是要带我去哪里?”胡彪本就在牢狱中关押了好些日子,饥困交加,如今又是一路波折,身子多少有些吃不消。
被胡彪唤作副统领的人,撩开斗篷的帽子,漏出一副银色的面甲道:
“胡彪,有人要见你”这人手持一柄长剑,披着黑色的绒毛斗篷,正是邪刀卫的副统领寒双子,曾经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侠客!
“谁要见我!”胡彪喘着粗气,扯下挂载马鞍上的水囊,就大口的往嘴里灌水。
“你见了自会知道”寒双子也不容他喝完水,抓起他的衣袖就用力的拖拽到密林里面,身后的七八名邪刀卫则小心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警惕的戒备着。
抓着胡彪,一路走进密林,当来到一人身前,寒双子恭敬的抱剑行礼“统领大人!”
“统领?”蹲坐在地上休息的胡彪有些意外,忙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同样身穿黑色绒毛斗篷的男子背对着自己,待听到寒双子的话音后,才转过身子,瞧着仔细,才看清楚这人的衣服胸前有一团血光四溢的长刀图案,而那人却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胡兄弟,鄙人柳玄忠,正是灿国邪刀卫统领”
“邪刀卫小队胡彪,拜见统领大人!”胡彪忙起身拜见。
“哎,胡兄弟,客气了,你能入我邪刀卫,真是英明之举,如今你要交好运了!”柳玄忠忙扶起他道。
“统领大人言重了!小人不知道您这话的意思,什么叫交好运?”胡彪一脸茫然,这死里逃生,却被统领召见,莫非自己要时来运转?
“你很快就知道了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了!走,今日给胡兄弟接风洗尘,去我颍川最好的一家酒楼,咱们边走边说...”柳玄忠满脸笑容的拉着胡彪向前走去。
胡彪忙拱手抱拳:“胡彪谨遵统领大人的安排”
“好说,好说,哈哈哈”柳玄忠拉着胡彪来到一队战马前,而他率先翻身骑上战马,扭头冲着胡彪道:“走”
说罢便抬手扬鞭一挥,率先出发,寒双子和胡彪也赶忙翻身上马,扬鞭追去,数十名纵马夸刀的邪刀卫跟在他们身后奔着灿国颍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