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儿啊,能不能跟为父说说,这一年你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两杯巫神佳酿下肚,安游信已然有些飘了。没办法,巫神佳酿的度数实在是太高了。
“这事可说来话长了!”,安靖一边殷勤的给安游信布菜,一边开始了计划好的说辞。一番解释后,就听安游信长叹了一声。
“靖儿啊,你确实不该回来!”,安游信拍着大腿懊恼的说道,此时此刻的他应该是真情流露了。
“父亲为何如此说?”,安靖也是心中一叹,又给安游信倒了一杯酒。
“哎,靖儿,许多事你并不知情,为父也不能说与你听,总之,我秦州安氏如今已是危若累卵!
荆州黄氏也算得上是百年大族,黄先生既然如此看重你,你就不应该离开才是。
不过,既然你回来了,那就在家中住上几天吧,几天后你就让杨大侠带着你赶紧出城,将来最好也不要再轻易回来了,除非你听到我们已经迁居到了建康。”
“这又是为何?”
“哎!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还不是那个王贡!真想不到我秦州安氏如今居然沦落到如此地步!”,安游信一边说一边捶着自己的大腿,可见他的内心也是极其痛苦的。
“父亲这是打算答应他的提亲了。”
“不答应又能如何?你不知道啊,王贡那厮极其阴狠歹毒,他这是要将长沙豪族一网打尽啊!
据我所知,他已经向至今仍留在长沙城的所有豪门士族都提了亲,坚决不从的霍氏如今已经是人去楼空了,他们是生是死也无人知晓!
你说这种情况下,为父还能如何?”
“这样啊,那他确实是有够歹毒的”,安靖附和着安游信,可心里却对王贡嗤之以鼻。
王贡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在找死,一次性就把长沙城的豪强给得罪光了。你以为强占了人家的闺女这些豪门世族就会给你面子了?幼稚,土鳖一个!
“父亲,我听说长沙王已经接纳咱们秦州安氏了,为何在长沙城破之前我们却不跟随他离开?难道是他不肯带着我们?”
“这个…哎~”,安游信又长叹了一口气:“不是长沙王不肯带着我们,是我们主动要求留下来的。”
“为什么?”
“哎~!”
安游信今天叹气的频率异常高:“这其中的原因为父就不说了,你不知道更好!”
安游信强撑着站了起来:“自从妖后篡政,为父就感觉到这天下恐怕要变了,没曾想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而这天下一乱就是数十年!
靖儿啊,你可知我等门阀士族若身处乱世该当如何?最紧要的就是韬光养晦,千万不能出头!可是…哎,可惜了,他却从不肯听为父劝说!
他总是说他的名字的意思就是安定,他父亲给他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天下安定,所以有些事他必须去做。
可是天不遂人愿,他最终还是陨落了!为父真是痛彻心扉,痛彻心扉啊!”
安游信说到这里已经忍不住落下了泪来,安靖很清楚安游信口中说的那个他,指的就是长沙王司马乂。
乂,就是安定的意思。
以前安靖只知道安游信和司马乂是至交好友,可没想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居然深厚到了这个地步。
安游信不愿意离开长沙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因为司马晓,因为司马晓是司马乂拜托安游信照顾的,现在司马晓在长沙附近失踪了,安游信因此才不愿意离开长沙。
安靖甚至觉得,安游信之所以会过来,其中有一半的原因也是为了打探司马晓的下落。
如此说来安游信对司马乂也算得上是情真意切了。
“还有啊,靖儿你要记住,如今的长沙王已经不是硕儿了,硕儿在半年前也陨落了,如今继承长沙王位的是司马鲜,他与我秦州安氏的情谊可不如硕儿般深厚。
这次司马鲜逃离长沙,肯带走我秦州安氏大部分老弱妇孺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今后靖儿如果有机会见到他,也要替为父好好感谢他,决计不可轻慢。”
直到此时安靖才算是大致弄清楚了秦州安氏留在长沙城的原因,一半是为了司马晓,另外一半是因为司马鲜。
司马鲜既然与秦州安氏不再亲近,秦州安氏就只能将宝全部都压在司马晓身上。
可安靖是很清楚的,司马晓失踪,多半不是因为意外,而是他主动消失的,而且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办法通知安氏。
因此,无论司马晓是出于什么原因消失,他对秦州安氏的感情也就那样了。
不过这些安靖却不好跟安游信明说。
这何其可悲!?司马家真是没几个好鸟!安靖忍不住内心长叹,这事儿说起来挺讽刺的。
秦州安氏冒着灭族的危险接受了长沙王司马义的托付,暗中收留了司马晓,可几年后司马晓却趁乱自己走掉了。
而秦州安氏对此却毫不知情,再一次冒着灭族的危险在陷落的长沙城中等待着他,说不定还将绝大部分资源都用在了暗中打探他的下落上,否则秦州安氏也不至于落魄到如今的地步。
安靖不知道司马晓为什么要离开,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危险,或许是有了更好的出路,但归根结底,司马晓并不完全信任秦州安氏,否则不可能连个消息都不给。
算了,管他去死呢!
安靖挥开了脑海中的各种想法,同时对安游信的感官却好了不少,不管他收留司马晓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他还算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想必秦州安氏的长辈们里也是有人知道此事的,至少族长安伯然肯定是知道的。
安游信终于醉了,但他却没有醉倒,而是抓起了杨阿若的酒壶和桌子上剩下的那只烧鸡踉踉跄跄的离开了。
安游信一边走,一边口里还念叨着要带去给叔父尝一尝,他老人家也好久没有吃过烧鸡了。
安靖哭笑不得,只能任由他去了。
“你父亲拿走了我的宝贝酒壶,你得还我十壶巫神佳酿!”,杨阿若趁机敲竹杠。
安靖白了杨阿若一眼,这家伙居然还敢提这事儿,你连壶带酒都是在我地窖里偷的好吧!
安游信离开后,杨阿若也晃晃悠悠的进屋睡觉去了,他也喝了不老少酒,临走时还指了指屋外那片竹林。
安靖有些意外,难道二伯安游智居然还在那里偷看?
安靖没有去理会,秦州安氏如今成了这幅状况,安靖必须重新考虑一下接下来的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