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大意了!
安靖脑子飞转,打劫还是要命?看来多半是打劫的,如果要命的话这一刀就已经下去了!对方还有所图,还有一线生机!
“转过身来,慢一点!”,身后传来了低吟,声音冷漠但极为熟悉,口音有些奇怪,却倍感亲切,什么鬼?!
安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恐,开始缓缓转身,并且暗中握紧了手里穿着烤鱼的竹棍,这是他手上唯一的利器,如果身后是敌人,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给他来一下子,只是可惜了上面那条鱼了,都已经烤熟了!特么的!
一张沟壑纵横,如刀劈斧削般的脸慢慢出现在安靖眼前。
此人很难看出具体年纪,身着半身皮甲,皮甲片上划痕交错但仍然光亮,手持长剑架在安靖的脖子边,表情冷峻,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安靖,但安靖发现自己与他对视的那一刹那,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极其复杂,原本的冷漠与狠戾被巨大的惊恐所淹没。
果然是认识的!安靖的脑海中立即反映出一个名字:安三
“安三?…”,安靖试着指呼喊了一声,管他呢,喊了再说!万一对方脑子一抽手一抖就亏大发了!
听到安靖的呼唤,安三如遭雷殛,震惊过后,安三甩手扔掉长剑,猛然退后几步跪拜在了安靖身前,整个身体都匍匐在地。
“少主受惊,是臣之罪!”
卧槽,啥?这啥情况?安靖一时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更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又有两声呼唤从不远处传来。
“少主!你还活着啊,吓死奴奴了!”
“少主……”
安靖抬头一看,一大一小两条人影飞快冲出密林跑了过来,靠近后迅速跪伏在了安三身旁。
“这俩人是…”,安靖用力思考着,冷不丁的,脑海中一个小小的气泡砰然破碎。安靖眼前一黑,金星乱冒!这感觉就像有人在脑壳里点了个炮仗,差点没炸得安靖灵魂出窍,安靖一声闷哼,顶不住就要一头栽倒,还好安靖拼死抵抗住了,不过鼻血却喷了出来。
“特么的!我就知道……”
这种情况安靖早就发现了,两个记忆的融合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第一次出现记忆融合时,安靖就头痛了好几天,在安靖拼命压制下,最终还是自己原有的意识与记忆占据了绝对上风,便就是从那时起,安靖就感觉自己的脑海中悬浮着一些气泡,有大有小,虽然看不到,但感觉还是挺明确的,刚才破碎的气泡就是这其中最小的一颗。安靖猜测这很有可能就是这具身体原有主人的意志与记忆,因为搞不清到底是祸是福,所以安靖一直以来也没有主动去触碰它们。
刚才不经意的努力思考下,气泡破裂,关于眼前这三人的部分信息也立即浮现在安靖的脑海中。可见安靖的推测并没有错,这些气泡果然就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意志与记忆,安靖承接了他这部分记忆,同时也遭到了意志的攻击,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少主,你怎么了?”
安靖好不容易挺过了这阵子难受,却听到了安三的询问。安靖抬头一看,三个人还跪伏在地,都在死死盯着自己看,安三的眼神中最多的是凝重,但疑虑和杀机也是一闪而落,可见他虽表面臣服,可心里在想什么还真很难说;
安三身边那个的小丫头片子叫屏儿,应该是十二岁左右,具体年纪谁也不清楚,这丫头是孤儿,买来就是给自己当贴身丫鬟的,屏儿眼神中最多的是惊恐;最边上的那个憨头憨脑的青年叫福顺,是家中的下人,平时主要负责跑个腿儿赶个车什么的,没什么地位,他的眼神中全是慌乱与惊恐。
安靖心中一凛,猛然发现自己的感官敏锐度似乎是有些提升,尤其是视力,好了一大截,要不然也不可能在昏暗的光线下将三个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这一切很有可能也是脑海中气泡的破裂所带来的,看来气泡破裂虽然会对自己带来伤害,但也能得到一些好处,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好处能维持多久。
“哦,我没事!”,安靖抹去鼻血,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最近烧烤吃的比较多,有点上火。”
……
“你们,起来吧。”
“是,少主。”
看安靖好像真的没什么大碍,三人这才如释重负的站了起来。安靖用左手揉着太阳穴,气泡爆炸的副作用虽然消散了许多但仍在延续,看样子又得难受好几天了。
“少主头痛么?让奴奴来伺候吧!”,屏儿见安靖揉着太阳穴,很自然的走到了安靖身后开始为他按摩,手法非常纯熟。屏儿的手粗糙且冰凉,安靖这才发现三人的衣着都很单薄,尤其是屏儿。
屏儿的按摸似乎对记忆融合有些促进作用,一些零碎的信息再次出现在安靖脑海中。这具身体的主人出生在一个非常庞大的家族,安靖虽然是主人身份,但在家族中的地位并不高,属于那种边缘人物,加上生母早亡,他在整个家族中已经快要被遗忘。
安三是家臣一类的人,他原本是家主的护卫,后来好像是因为犯了什么错才被发配到安靖身边来,这具身体的主人以前并没有将安三当一回事儿,所以信息并不多。在这种大家族中,跟着象安靖这样的少主,基本上就没什么前途可言了,安三虽然表面一直极为恭顺,但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福顺也是,因为跟着安靖,导致他在下人们中的地位非常低,基本上谁都可以使唤;
稍微好一点儿的就是屏儿了,屏儿毕竟是安靖的贴身丫鬟,虽然以后绝不可能成为主母,但被收入房中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再加上屏儿性子柔软,一般的下人倒是不敢太过欺负她,只不过她好不到哪儿去,至少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就没少欺负她!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倒也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就是那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家族纨绔子弟,谈不上什么好坏,但绝对好吃懒做,不务正业!
“头疼啊,信息太破碎了……”
安靖有些犯难,想知道更多信息,最快的方式当然就是引爆其它气泡,不过这样做极其危险,刚才不小心引爆了最小的一个,安靖就被炸出了鼻血,这要是弄了个大的还不得把自己玩死?
好矛盾!安靖如果不能掌握更多信息,就很容易露馅,到时候被人当成神经病就麻烦了。尤其是安靖在安三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很明显,现场的四个人当中,他的武力值最高,如果不能彻底降服他,后果难料。
“不带这么玩儿的啊!别的穿越者都会顺利继承原主人的所有记忆,怎么轮到大爷我这里就被整出了这些气泡?坑爹!”
安靖很快冷静下来,光发愁是没有用的,必须尽快想办法搞定安三,如果他都忽悠不了那还玩个锤子?不如趁早重新开局……”
就在安靖思索着怎么忽悠这三个家伙时,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咕噜声,这是肚子饿了在叫,而且这声音是从屏儿身上发出来,这小丫头饿了…
“好了”,安靖挥手打断了屏儿:“屏儿,你是不是饿了?”
屏儿的头都快低到胸上去了,用细弱蚊蝇的声音回答了一个是。
“这样啊…来,我请你吃鱼!”,安靖一边说着一边笑眯眯的将手上的烤鱼递了过去,让安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举动吓得屏儿像被毒蛇咬了般跳了开去,直接再次匍匐在地。
“少主!…”,一旁的两人也同时惊呼出声,看向安靖的眼神如同见鬼。
安靖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已经开始犯错了,古时的等级是相当森严的,自己这样的举动奇怪至极,怪不得把三人吓成了这样,难搞啊!
“逗你呢,哈!”,安靖脑子转得极快,对屏儿道:“你,起来,坐到这里来!”
得到安靖的指令,屏儿乖乖爬了过来,是的,是爬了过来,然后才战战兢兢的坐到了火堆旁安靖指示的石头上,低着头不敢看安靖。
屏儿的行为给安靖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原来在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的地位差距居然可以大到这个地步。安靖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这究竟是个什么时代?屏儿的眉目还是非常清秀的,就是瘦得可怜,像条竹竿似的。
安靖麻利的将烤鱼肚扒了下来,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一边随手将剩下的部分递给了屏儿:“这些刺多,爷吃着麻烦,赏你了!”
屏儿猛的抬头,看着烤鱼眼神一亮,又看了安三一眼后,这才犹犹豫豫的接了过去,接着便飞快的小口小口吃了起来,看样子真是饿坏了。
可怜的…
安靖几口就吃完鱼肚,半躺在石块上懒洋洋的道:“你过来,这火堆下有些冬芋,你把它们弄出来放一边凉着,仔细些,别把我的汤弄洒了,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是,少主!”,福顺明显松了一口气,立即开始忙活了起来,自从安靖开始颐指气使,气氛反而轻松了好多。屏儿和福顺没问题,安靖的心思一直放在安三身上,这家伙虽然一直不动声色的,但安靖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提防有增无减。
看着福顺贱兮兮的翻着火堆,安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继续指挥:“芋头弄出来了就再去找些柴过来,竹子也砍一棵过来,要粗的!”
“少主,还是臣去吧!”,安三稍一犹豫,冲着安靖一抱拳,随后便捡起掉落一旁的长剑转身离去。
安靖看着安三的背影若有所思:“这又是少主又是臣的,难不成我还是什么落难的皇子?明明是个大家族来的,这么叫没问题?这剧本有点六……”
“这个安三…”,安靖眉头紧皱,他说是去捡柴,实际上不旦趁机捡回了兵器,而且剑不归鞘!鬼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安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也只能用最恶毒的心思去揣度他人的心思。
安三很快就回来了,不但带回了柴火和竹子,还很贴心的将一个竹节削成的小碗呈给了安靖。很显然,安靖想要竹子的目的已经被安三猜到了,是要用来喝汤的,只不过安三只为安靖准备了竹碗,并没有为自己和其他人准备。
看着竹碗上平顺的切口安靖赞叹不已,一剑而断,安三肯定是个高手!这竹碗要是换作自己来弄,绝对会弄得有如狗啃一般。
安靖让屏儿为自己盛了一碗水果蜂蜜汤,只喝了一小口就推到了一边:“呸!真酸,不好喝,赏你们了!”
接着,安靖又拿着根竹棍对着十几个已经烤好的芋头挑挑拣拣,最后自己只留下了三枚卖相比较好的,其它的全部都嫌弃的扒拉到一边:“这些也全部都赏你们了!”
安靖说完也不管这三人,自顾自的就拿起一枚芋头拨了皮开始慢慢吃起来,一边想着要怎么放个大招儿,好彻底打消安三心中的疑虑,如果能弄清楚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一旁的安三一直没动声色,可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安靖的表现看在他眼中错漏百出!太奇怪了,安靖种门阀子弟是绝不会对下人如此客气,更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主动将自己的食物找理由分给他们,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会自己剥皮吃芋头,正常情况下,安靖会先让屏儿伺候自己吃饱,然后才会任由下人们分食他们不要的残羹剩炙,大多数情况下,安靖不会管他们的死活,更不会在意他们的感受,这才是世家门阀子弟应有的样子,安靖现在的做派简直是不可思议!
十多天前,安三是眼睁睁看着安靖连人带车摔下山崖的,那山崖陡峭无比,下方是万丈深渊,大家都认为安靖绝无生还的道理,他们在附近找了好几天后才无功而返,万念俱灰下只好一边找人一边想办法联系到家主,这样才好回去领罪,哪知道走到这里却意外遇到了活蹦乱跳的安靖。
刚看到安靖时,安三还以为是有人捡到了安靖的衣物,所以才会悄悄从后方接近将剑架在了安靖的脖子上。安三想得很简单,如果此人捡到了安靖的衣物,那就肯定知道安靖的尸身在何处,只要问出尸身所在并将尸身运回去,就有可能保住家人的性命,于是便出现了之前的那一幕。
可让安三没想到的是,这人就是安靖本人!
当时安三直接被吓得三魂出窍,要不是早年上过战场,又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安三说不定当场就被吓尿了。安三的第一反应是安靖的冤鬼前来索命了,于是赶紧弃械投降,跪伏在地,但后来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安三的预料,眼前的安靖好像不是厉鬼,他是有影子的,但也绝对不正常!
安靖的容貌与声音都与原来别无二致,可安三却能断定,眼前的少主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少主了,于是一个更为恐怖的想法不可遏制的窜进了安三的脑中:夺舍,少主这是被夺舍了!这样的高人自己根本无法抗衡!
得出这个结论后,天知道安三是怎么扛过来的,他找借口离开原本是想溜之大吉,可最终他还是回来了。安三没有任何选择,家臣有家臣的规律,如果家臣保护的主人身亡,家臣是断然活不成的,走到哪里都活不成!安靖以为安三在怀疑、谋算自己,这是因为安靖太不了解这个时代,安三如果确定了安靖并不是本人,他就只有三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杀掉现场所有人,然后自杀,就当是遇害了,这样处理,一旦事情败露,安三等人家人还能活下去;第二个选择就是杀掉现场所有其他人,从此隐姓埋名亡命天涯,安三多年刀头舔血,妻儿又已相继离他而去,安三已经很倦了,他实在不想过这样的生活;第三个选择那就是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是很明显,这样的安靖只要出现在熟人面前,就一定会被识破。
“走一步看一步吧,或许这位夺舍的仙家会先出手,如果就这么结束了,也挺好的…死在仙家手中,也算没有堕了名头!”,于是,安三还是回来了,只不过回来时已心丧若死。
安靖当然无法理解安三的想法,只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芋头很快就被吃完,大家都吃得比较急,脸上都是黑乎乎的印子,尤其是福顺,还意犹未尽的舔着漆黑的嘴唇,那样子看着有点恶心;屏儿时不时看看自己的双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沾在手上的蜂蜜再舔舔干净,只有安三还算是保持着武人的风度。
显然大家都没有吃饱,安靖也没有吃饱,于是干脆找来了自己的包裹,让福顺将剩下的芋头全部埋进了火堆中,想了想后又拿出了四块压缩饼干,撕掉包装扔进了蜂蜜水果汤里,并且飞快的将塑料外包装扔进了火堆,随着塑料包装燃烧殆尽,安靖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安三自然也注意到了塑料外包装,但只是眼光一闪,并没有询问什么。
安靖拿起一根竹棒开始搅动汤水,压缩饼干渐渐融化在汤水中变成了糊状,安靖也懒得再装了,拿起竹碗给自己盛了大大的一碗。
“剩下的是你们的了!”,安靖说完就坐在旁边开始吃了起来。此时,就连屏儿和福顺都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惶恐的看看安靖又看看安三,不知所措,安三的眼神突然锐利,但又飞快黯淡了下去,一声不吭的低下了头。
“哎……”,安靖心中暗叹。
由于感官变得敏锐了一些,安三的状态尽收眼底。这么装下去肯定不是个事儿,很难受!必须想办法彻底打破他们心中的疑虑,而且要一劳永逸才行,要把这些人忽悠到自己以后无论做出什么不合理的举动他们都能自行脑补,并且为自己找到合适的理由,这样才算成功!
既然如此,就只有放大招儿了,看大爷忽悠死你们…
“安三,你把食物分了,你们快些吃,吃完后我有事要问你们!”,安靖吃着亲手炮制出来的糊糊头也不抬的道。
“是,少主!”,安三微微一怔,但还是迅速制作了三个竹碗分好了食物。死就死吧,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三人本就是饥寒交迫,尝了一口糊糊后无不是眼神一亮,开始飞快吃了起来,在安靖看来有些难以下咽的压缩饼干糊糊,三人竟吃得分外香甜,这场景看得安靖心中再次一叹。
都是些老实人,忽悠起来有些负罪感,不过,不忽悠肯定不行……
三人吃的很快,每人一大碗糊糊转眼间便被消灭得一干二净,福顺把那竹碗都舔得锃光瓦亮。
安靖装作漫不经心的道:“好了,吃也吃完了,现在该你们回答我的问题了。”
“少主请说!”,安三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身子正襟危坐,抱拳回道。
“那好…”,安靖意味深长的瞟了安三一眼开口问道:“你们给我说说,我离开的这三年,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还在此处逗留?!”
“什么?!”
哐当!
屏儿和福顺两人手中的竹碗跌落在地,瞪大的双眼已经失去了焦距,而安三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再没了之前的镇定,更无法压制心中的情绪,语无伦次的道:“少…少主,你说什么!?三年?!此时距离少主跌落山崖不过十数日而已,何来三年之说?!”
到了最后,安三几乎是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