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放开宋宝与玉苹,耐心听完。然后对郭大说道:“你将三个姐姐与那三个长辈喊来,顺便让三个姐姐将他们用费计算一下,我有用场。”
“喏。”
宋九又对郭二说道:“你去将胡老大喊来,再将役户与民户两个团头喊来议事。”
“喏。”
宋九对翠儿说道:“你去腾几间房,我有用途,顺便带小枕子下去休息。”
宋九一回来,一家人安心了,翠儿问道:“你就是砍伤九郎的那个家伙?”
“翠儿,不要为难他,他在岭南帮助了我很多。”
先是三个姐姐与三个长辈到来,宋九让他们坐下,也不说话,宋九是无官在身了,但非是玉苹孤儿寡母,又是一个小妾。三个长辈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他们根本想不到宋九这么快会回来。
一会儿两团行行头与胡大带来。
三个长辈的事暂时放在后面,宋九又对坐在边上的青衣说道:“你写一道书状,通知两河百姓,以及其他契股,就说他们虽购了契股,有分红权,却没有任何自由买卖的权利。若交易,必须经我同意方能生效。对于以前他们交易的契股,我概不承认,依然照以前入契股时的比例分红。他们卖出的契股若出的麻烦,我一概不管。”
“是极,”青衣嘻嘻乐道。实际这是对两河百姓的一种保护。
什么麻烦,谁这时候愿意卖契股?就是卖掉的,价格也很不公平。
然后赵承宗等着派人追回契股钱吧,这不是一户两户,这大半年来最少近千户百姓契股让他派人吞并。到时候两河会很热闹。
宋九又说道:“你再写一份书状,签于某些人欲壑难填,恩将仇报,自此以后,凡是河北所有没有契约在身的仆役皆可以来河洲做工,此外,为替陛下分忧,为执行赵普相公齐民之策,我愿出高价聘请十名讼师,专门替一些过份驭使的仆役匠人打官司,包括行强签长约,延长契约,无故克扣薪酬,欺凌虐待仆役匠人,垂涎其妻女姿色,无薪延长仆役工作时间等等。这个讼师会有些危险,不过我会出年薪五百缗的高价请他们。”
青衣举笔不敢写。
宋九徐徐道:“我南方在研究蔗糖,它一旦成功,一年会为国家带来上百万缗钱的收入,我回来还要研究冶铜,织机,改进钢监,但我什么官职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青衣会意,哈哈一乐。
最妙的是用彼之矛对彼之盾,齐民政策是赵普喊出来的,现在却用它来对付赵承宗。
宋九这才看着胡大与两个团头道:“你们都是行头,河洲荣,你们团行百姓才荣,河洲辱,你们团行百姓也会受罪。这段时间我不在,也不能怪你们。但我回来了,一切必须重新上正轨,你们组织一支巡逻队,特别是那几百户大匠主客住宅区,一定要巡逻森严。若无正当理由,或者官府命令,发现可疑人等,那怕是赵承宗,也给我抓起来送到官府,以防有人勒索恫吓他们家属,将他们挖走。这句话一字不漏地传下去,也请各位乡亲协助你们,大家联起手防贼防火防盗防小人。”
“好。”三人对视一眼,大声答道。法不责众,从两河到役户到民户,现在多达一万多户,难道赵承宗将这一万多户百姓全部杀人灭口?
宋九又对青衣说道:“你再写一道状书,贴于我家门前,勿得任何衙内前来求情,这些年河洲替大家分了无数钱帛,我只要求大家团结起来,然而我一走,官吏刁难,没有衙内敢伸头站出分解。然后坐视有人欺负玉苹母子,坐视工匠被挖走,技术盗走,按照当初约定,我有权可以将大家一起踢出契股。若有人过来求情,一律踢出。”
“喏。”
“胡行头,你对乡亲们传一个口信,河洲今年会募一百万缗契股,只要是有人在河洲产业里务工的,皆可以募股,这一百万缗与任何衙内无关,全部向百姓募得。”
“好。”胡大大喜。
百姓真能拿出这笔钱,有的入股早分了不少钱,还有的这么年来务工,也积攒了许多钱。一万多户人家,足以能将一百万缗凑齐。但郭大也没有想到一件事,这样,一万多户就能凝成一条心。河洲不但是他们务工的地方,也是他们的产业。当然,也是对衙内们变相背叛的一种惩罚。
“郭大,你去瓦子里请十到十五个弓马娴熟,武艺出众的人过来,我要用他们做家中护卫。”
“好,”郭大匆匆离开。
不但现在,甚至宋九打算以后,增股皆没有了衙内的事。
宋九这才看着三个长辈,他们吓坏了,宋九条条对付的就赵普儿子,他们能与赵普孩子相比吗?宋九对三个姐姐说:“将他们花费拿给我看。”
三个姐姐递过来一张纸条,宋九看了看,大姐泼辣,没敢在大姐那边瞎吃瞎喝,五姐与七姐性子弱,主要就在她们那边用费大,太爷花了六百多缗钱,表姨夫花了五百多缗钱,姥爷花了一千二百多缗钱,此外玉苹还陆续给了他们一人六十七缗钱。姥爷账单主要是在五姐那边花的,问:“他怎么用了这么多?”
“小九,我隔壁就有一家ji馆,他去狎ji不给他,说是我家的长辈,ji子便过来向我讨要,我不能不给,于是他天天赖在ji馆不走,用费便多起来。”
宋九放下账单,冷冷盯着三人:“说,是谁授使你们的?”
三人有些慌乱,太爷说道:“小九。”
“大胆!”王枕手捂着佩刀喝道。
“九郎,我们只想留在京城,看完元宵灯会就走…”
“说,不要撒谎,我在惠州审了无数案子!”
“没人,没,没人。”
“你们不说也无妨,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宋九指着玉苹问他们。
“她是如夫人。”
“她这个如夫人乃是皇上亲口封授,虽是如夫人,也等于是诰命夫人,你们居然敢想狎ji她,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宋九喝道,又对青衣与郭二说道:“将他们押到开封府,状告他们听人授使,乘我不在家时,想霸占我的家产,调戏诰命夫人,巧取豪夺,请二大王判罚。”
“九郎,我们是你的长辈。”
“有你们这样的长辈!拉下去!”宋九又道:“还有一份奏折,麻烦二大王转给陛下。”
想研究,必须要请朝廷支援,调来各种工匠,同时也要给他权限,到钢监察看询问,不能乱来的。但这非是为了宋家,乃是为了国家。三人押到开封府,大过年的,都放假了,但还有衙役当值,听闻后立即禀报赵匡义,这三个活宝赵匡义听说过一些。同样气不过,因此破例来到公堂审案,不问三七二十一,先笞五十下。打得死去活来,然后喝问:“谁人授使。”
真无人授使,乃是宋九疑神疑鬼,可有没有人授使重要吗,不重要,有能变成没有,没有能变成有,不承认再笞,只好承认,何人授使,胖子瘦子,说胖子再笞,是瘦子。有多高,比我高是矮,答高再笞,答矮也再笞,只能答与赵匡义差不多高。是长脸还是圆脸,圆脸再笞。
招来抬去,样子出来了,赵承宗!
过程也出来了,他们来到河洲,看到孤儿寡母在家,认为好欺负,准备大吃大喝一顿就走的,但遇到一个锦衣公子,指导他们一番,因此胆子壮起来,准备勾引或者将玉苹强暴,用此勒索宋九财产。锦衣公子这么做原因很简单,一旦丑闻传开,玉苹再无威信,宋九若不及时回来,河洲没了。
带着口供与宋九奏折,赵匡义来到皇宫。
先将宋九奏折呈上。
赵匡略有些疲惫,他也渐渐老了,淡淡说道:“坐下。”
赵匡义坐下。
“宋九朕处置得有些重了,不过下面的人能产生误会,但这时候再任命,我担心会引起不好的后果,因此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再说。以前他是冒犯了你,他就是这个性子。我在深宫,很多事多有不便,你替我关照保护一下,这是国家的未来,特别是他的才学,国家尤其需要。去年年末时我与则平淡过,则平想用儒生代替武将武吏,然而去年各州县的做法,让我很失望。然后我再细观书院学子,也有不好的官吏,但总的来说,远胜过儒生。二弟,放弃过去的心结吧,他终是后进微臣,你何须与他计较?非是个人故,而为国家故。”
“好,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他,还有一件事我也要禀报。”
“说来。”
赵匡义将口供呈上。
赵匡一看相貌描述,便知道是谁了,说老实话,这一回赵承宗真的很冤枉。他叹息道:“那一年河洲书院开学,我去了则平家,也去了宋九家。心中就感慨万千,为何人不知足呢。”
“皇兄,贪财贪权是则平所短,治国是则平之长,皇兄当看其长忽视其短。”
赵匡摇摇头道:“你将这三个人刺配牢城吧,案子子结,不要深究了。”
“我知道,所以问出长相之后,我没有敢再问。”
“你再替朕代一句话给宋九,他的要求朕准了。”
“好。”
赵匡义离开,太监就过来禀报,宋九凶狠的反击,迅速就传开,宫中出去办事的太监同样听闻,赵匡微微叹道:“逼其财产,害其妾儿,能不急吗。”
第二天赵承宗就听到消息,急切地来到开封府,说道:“二大王,那三个人犯呢?”
“我昨天就将他们送向牢城。”
“二大王,不能送,我冤枉哪。”
赵匡义当然知道他冤枉,甚至他还知道河洲所发生的种种,多不是赵承宗授使的,关健他那个产业规模同样庞大,聚集的衙内多,衙内红眼,管事想献功,因此将矛头一起对着河洲而去。赵承宗想驭下,又想利用河北结好衙内,壮大他家的实力,再加上赵普权焰赫赫,也不将宋九放在心上,因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他还沾了一些瓜葛,论冤,姚恕才是真正的冤死。赵承宗,你就受着吧,但他脸上还是平静地说道:“承宗,你难道想将事情越闹越大吗,不怕替你父亲丢脸?”
“我,我,”赵承宗听着赵匡义仁义的话,再看着诸衙内鄙视的眼神,气得差一点喷血。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