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先将二百川骑安排到军营,飞快骑马到皇城。说好的快来回两个月,但下去后,又无限的延迟,一来一去花了三个多月时间。走的时候冰雪漫天,来的时候chūn暖花开,有爱美的小姑娘们开始穿上单薄的chūn衫,在和煦的chūn风里展现出她们婀娜多姿的身材。
明媚,可家中不知道拖了多少事情,要等着他处理。
宋九迅速到中书先交印符,还有那两百川骑不知道怎么说呢,这得见赵匡才能说清楚,可皇上也不是那么好见的。凭自己,要见,还没那资格。
小吏看着印符,惊讶地问:“你就是宋九郎啊。”
“是啊。”
“宋九郎,了不起。”
“啊。”
“你真了不起,”小吏一脸仰慕地看着宋九。
“发生了什么事?”
“九郎,你西下巴蜀的事都改成段子在京城传唱了。”
“什么事啊?”
好几个小吏小官一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宋九,问他牛な水夜战,以及五军会盟。
“京城都知道了?”
“知道了,全师雄被击毙,两川大捷,各军纷纷写了奏折到京城,许多人都夸你呢。”
“九郎,你真行啊,那多猛将居然让你用一个赌约束在一起,我服了。”
“能文能武啊,难怪你学生一下巴蜀,就做了司户参军事。”
“连赵相公都夸你呢,说下面诸多官吏还不如一个小宋九,让人失望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宋九总算听出一些眉目,灌口寨破了后,王全斌迅速领兵与其他几路兵马攻打金堂。全师雄开始负隅顽抗,但是在吕馀庆安排下,各个降俘陆续送回家。打到这份上,宋军苦逼了,全师雄手下也苦逼了,几路兵马合一,发起总攻,全师雄不敌,许多叛兵见势不妙,纷纷投降,眨眼兵败如山倒,全师雄悲愤之下,自杀身亡。只有少数人逃到铜山,不过全师雄主力被灭,余下的包括王可僚、吕嘉在内,皆不足为虑。
而且那三条盟约随即见了成效。
五路大军合击全师雄,又要防王可僚与吕翰,各州兵力见薄。渝州杜承褒率叛军与流民围渝州城,判官卞震是益州人氏,看到朝廷改了初衷,善待百姓与流民了,奋力死战。然而被流矢所中,不能临军。州兵多有重伤,卷甲夜遁。刺史陈守习与通判氏居方投降,唯有卞震不降。杜承褒派人劝说卞震,我们都是巴蜀百姓,一道反抗大宋吧。卞震斩其使,又暗中派人反劝说叛党首领陈章,谕以祸福。
这时益州开始源源不断将战俘送回家,在城外又树立了那个石碑,全师雄又兵败了。暂时军队还开不过来,但大势很不利了。陈章同意降宋,乘杜承褒不备,伏兵击之,卞震抱伤与陈守习兵兵跟进,杜承褒大败,余部迅速讨平。
可以说宋九用生命之赌生生将巴蜀阴霾的天空炸开了一道晴天白云。
这个功劳也许看不到,但实打实地能感受到。
作为主角之一宋九的两场事迹迅速在京城传扬开来,但传得也不象样子,甚至说宋九亲自上阵,斩杀了五人,宛若天神一般,吓得飞猛营那一都作孽的宋军,一个个跪下求饶。
宋九心中叹息一声,从百姓角度来说,那个该死的战争要早点结束,然而下去看了听了,吕翰是找死的,但全师雄却是一个英雄。
拱手说道:“诸位,莫要议论了,不是那样,那晚夜战,还未打呢,我牙齿就磕碰起来,身体直哆嗦。还是替我交接吧。”
两个小吏替他交接,就是做一个记录,再察看印符,记录存档,印符封还,交接完成。这个速度很快的,宋九刚想如何见到赵匡说一说两百川骑的事,小黄门进来,说道:“宋九,陛下宣你谨见。”
求之不得,随着小黄门进了内宫。
见到赵匡后,将一路所见所闻一起说出,包括宋军的一些残暴行为,以及各个将领的勾心斗角。这是事实,也不必要隐瞒,最后说道:“以微臣之见,论军事能力曹将军未必及王将军。”
那几天诸将商议,他也听到一些军事知识,战争准备过程很漫长的,但打起来很快,若是鏖战四五个时辰,那就是恶战了,双方死亡必然惨重。宋九还是不大懂,直到灌口寨,一万五千名宋军冲入寨中,王全斌一边厮杀一边指挥。
那一战速度也快,不过可是一万多军队,就是一万几千名战俘集合在一起,还是好大的一大片,吕馀庆在上面说话,传话兵得花很长时间,才传到后面去。一万多名宋军散开,会是如何?然而从始至终,王全斌调度有方。
宋九也不得不承认,王全斌指挥能力出众,也不怕死,曹彬虽可能是良将,若是他记忆中的高梁河之役是真的话,抛开其他因素,曹彬打起仗来,未必及王全斌。
虽然他对王全斌不满,评价还是很公正,又说道:“但后来叛变起,王将军屡战屡败,唯独灌口寨前一役,还是借助曹将军大捷之威取来的,微臣以为原因很简单。东路军下去也有一些不好的行为,那么多人想要一一约束,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曹刘二将约束森严,作孽不多,巴蜀百姓不是太排斥,与曹将军交战时斗志不烈。但遇到了王将军,个个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全部成了哀兵。故王将军屡战屡败。曹将军兵力转到嘉州后,王将军连一个灌口寨都拿不下来。”
“所以你又来了一个豪赌?”
“陛下,微臣不是好人,但就是微臣都看不下去。吕相公提到这件事,哭了。”
“吕馀庆他在益州做得还好吗?”
“还可以,益州渐安,就是驻扎了大批北路军,民心还是不大稳。陛下,微臣有句不知道能不能说。”
“说吧。”
“吕相公对我说过一句话,有人说他是赵相公的人,吕相公说我会是吗?微臣想也是,他与赵相公都是陛下的亲近大臣,何必要附从赵相公。吕相公又说仅是就事论事,赵相公一些策略对国家大有帮助,何必为了反对而反对之。又说你是二大王的人,我说我不是啊,就是站队,哪里轮到我这个小人物站队。”
“什么站队?”
“就是参加党派,陛下,你来说说看,以我的地位,站队,二大王会不会收?怎么我是二大王的人,吕相公是赵相公的人,这是谁多嘴说的诬蔑话?”
赵匡终于大笑起来。
赵匡义想得对,他出来替青书求情,赵匡略有些不快的,宋九知足常乐,志向不大,若连这样的人也要“站队”,那么一切就不在他掌控之中了。
宋九站不站队不要紧,下面这些官员的动态才是重要的。宋九的动态也代表着大多数人的动态,宋九不分轻重,胡说八道,却释去了赵匡一块心病。他站了起来,说道:“今天就陪朕吃一顿晚饭。”
“陛下,微臣有这个荣幸吗?”
赵匡又是一乐,说道:“凭你此次西下之功,有这个荣幸了。先陪朕到御苑走一走。”
“谢过陛下。”
君臣二人走了出来,赵匡问道:“为什么要替吕馀庆说好话?”
“陛下让微臣下去看,微臣也下去看了,看得茫茫然,然后努力想。只想出几个办法,让战争迅速结束,将北路军调回来。北路军不能呆在巴蜀,百姓对他们仇恨心太重了。对了,微臣还带来两百川骑,我答应过他们,让他们回普州,陛下你不能将他们留在京城。”
“为何?”
“原先陛下调降兵来京畿是好心,现在不能调了,以免百姓误会。微臣也想让陛下看一看川兵究竟如何,隋炀帝治国无方,各地叛乱,他不反思,反而认为百姓皆该杀,杀得越多越好。但哪里杀得完呢,结果失去天下,惨死扬州。治民如治民,堵不如疏。使之安宁才是上策,防范肯定不行的。”
“你别说大道理,也怕了吧?”
宋九眉毛皱了起来道:“陛下,说不怕那是假的,真怕,特别是王将军,当着我的面马磔了几百人,那个场面看得我想呕吐,好些天都做着恶梦。这次将王将军得罪狠了,直到我跑到汉中后,一颗悬着的心才松下来。”
“你这小子…”
“陛下,臣没有做错吧?”
“还行,在牛な水你能知道从康延泽处借来两百川骑做得很好,不然那天晚上就你莽撞了。后来你直到丁德裕来到益州,利用各人矛盾,才与王全斌打赌,借那个势强行逼得王全斌打赌,虽凶险,也懂得借势,做得也不算莽撞。这世上想要做事,必须要担一些风险的,象这样的大事,不可能一点风险也不担。虽莽撞了,但现在成功了,朕就不会怪你。”
“谢过陛下。”
“还是说说吕馀庆与巴蜀吧。”
“臣的办法就是疏,使之迅速安定,化解一部分仇怨。随着立即将北路军调回来。”
“嘉州又有叛乱了。”
“陛下,与王全斌屡战屡败性质一样,强行,仇恨越来越深,百姓反抗呼声也越来越大。说老实话,刚才在中书听到全师雄之死,微臣还有点儿同情。尽管微臣知道必须将他铲除。”
“同情叛贼?”
“陛下,看问题要公正地看。陛下以为刘仁赡如何?”
“举世忠臣,盖世良将。”
“全师雄也能算是一个良将,若无威信,十几万降兵如何选他为首领?那是被逼的,他本心也不想,硃光绪前去招抚,他仍然归顺之心,结果硃光绪夺其女,抢其财,灭其所有族人,抛开敌我立场,其反可恨,其情可愿,”说到这里宋九忽然突发奇想,说道:“陛下,不如也授他一官职,再派人写一篇祭文,巴蜀百姓怨气又会减少一分。”
“你想鼓励百姓谋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