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陈将士请岳飞、牛皋入席,岳飞道:“小人是个走卒,相公处如何敢坐?”陈将士道:“足下是那壁恩相差来的人,又与小官诰愁,怎敢轻慢?权坐无妨。”岳飞再三谦让了,远远地坐下。
方才坐定,陈将士道:“实不相瞒,我这里尚有三位亦是贵处军中大将在此,一起请出来相会。”听罢岳飞吃了一惊,不想陈将士这里居然还有方腊麾下人物,若是识得叶贵的,岂不是露了马脚?
尚在惊疑不定之时,陈将士已经差人去请,少时只见三个人来到厅前,一人男装打扮,唇上两撇胡须,长得面容清秀,另外两人却是女子。
岳飞不动声色,镇定自若安坐如故,陈将士起身相迎笑,引着为首那男子道:“这位乃是江南第一会射箭的,绰号小养由基庞万春庞江军。另外两位是他妹子。”
岳飞听了,心下暗暗一惊:“原来这人便是小养由基,多闻其名,却想不到是个这般文弱的人物。”却面上堆欢,起身唱喏道:“小人吕枢密麾下虞侯叶贵,见过庞江军。”
那庞万春俏目一翻,冷笑道:“你说你是叶贵?”岳飞闻言便心头叫苦,这人定是认识叶贵的,但却还是死撑着笑道:“正是小人,庞江军识得小人?”
那庞万春尖声尖气怒道:“陈将士,此人乃是假冒的,那叶贵我认得,当年在江南举事之时,叶贵乃是吕枢密麾下亲随,见得多了,此人不是叶贵!”
此言一出,陈将士父子三人皆是大惊,陈将士道:“他这里送来吕枢密密信、尚有三大王送来的官诰、印信等物,岂会有假?”那庞万春教取来密信等看了后,笑道:“东西是真,人却是假的。”
岳飞心头念动,却忽然开口道:“你说我是假的,你却如何能说你是庞万春?你这人才是假冒的!我有吕枢密信函在此为证,你有何凭证?”
陈将士闻言心头也是一愣,这三人早间到来,直说是庞万春,也未曾有什么信物为证,只是见这三人气度不凡,又知晓自己与方腊勾连的秘事,方才信了。此刻一说,陈将士心头也有些狐疑起来,只因岳飞有书信为证,而这庞万春却是什么信物也无。当下目光望向那庞万春,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那庞万春怡然不惊,冷笑道:“大王派我前去山东路联络梁山一丈青,一同举事,事关机密,岂能带什么信物?我江南箭法第一,教弓箭来,我施展些本事看了便知。”
岳飞听了心头更是大惊,暗想道:“那一丈青听闻乃是我同门师姐,未曾见面,师尊曾言道,我这师姐乃是师门第一人物,端的教我敬重。如今她受了朝廷招安,出任山东路宣抚使,已经改邪归正,这方腊居然还派人前去联络,当真是害人不浅。索性这里我便寻机会打发了这三人,教他三个去不得山东路。”
岳飞这里想着,陈将士那里犹疑不定,也辨不出两人真假,只能教取来弓箭。只见那庞万春取了弓箭,便走出厅外,众人都跟了出去。
来到厅外,只见庞万春指着百步之外一株柳树道:“我便要射那柳树最高处三支嫩芽!”话音才落,便弯弓搭箭,嗖嗖连珠三箭一口气射出,那柳树上三支嫩芽应声而落,并无参差。
众人看了都是一起喝彩,岳飞面色微变,暗道:“想不到这厮弓箭如此厉害,幸好这里见了,定要设计除去,否则阵仗上,他这手弓箭还不知要伤我多少军将。”
陈将士见了大声赞道:“好箭法,果然是江南第一神射。”岳飞却冷笑道:“我江南多善射之士,这般箭法也敢称江南第一?小人不才,这箭法小人也能施展来。”
陈将士惊呼道:“叶虞侯也能有这般本事?”岳飞笑道:“想我吕枢密麾下,善射之士多如牛毛,否则怎能当官军十余万?”当下教取过弓箭来,轻舒猿臂,也是一般的连珠三箭,断了百步外柳树三根嫩枝,箭法果然一般无二。
陈将士等都是喝彩,都望向那庞万春,那庞万春不慌不忙道:“好个宋军细作,果然有些手段。但我还有一门独门秘技,便是盲眼射物!”当下那庞万春吩咐身旁自家妹子去百步外,就地上插了三支竹筷,随后搭弓,看了远近,便取汗巾蒙住双目,随后弯弓搭箭,也是一口气连珠三箭,将那三支竹筷都射落了。
陈将士等人看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后,方才震天阶的喝彩起来,岳飞也是看得呆了,想不到这庞万春竟然有如此手段。
庞万春摘了汗巾,盯着岳飞冷笑道:“你还有何话说?”岳飞兀自强作镇定道:“便算你有神射,也不能说我是假的,我带来的东西都是真的!”
那庞万春冷笑道:“好,只要你能答我几个问题,便能分辨真假。我且问你,叶贵也是我拜火教中人物,我们这拜火教起誓之时,对何发誓?”
岳飞愣了一愣,道:“自然是对天发誓!”那庞万春喝道:“一派胡言,我拜火教都是对明尊起誓,什么对天发誓,一派胡言!”
陈将士等人都是目光不善的望向岳飞、牛皋两个,庞万春踏上一步,冷喝道:“再问你,那吕枢密今年庚寿几何?”岳飞哪里答得出来?支吾一阵后,勉强道:“三十有八。”庞万春冷笑道:“一派胡言,吕枢密今岁四十有二!”
陈将士等人闻言,都是怒目而视,两个儿子陈益、陈泰更是一声招呼,一众壮丁都掣出兵刃来,将岳飞、牛皋两个围在当中。陈将士喝道:“你两个到底何人,敢来此撞骗?吕枢密书信、官诰、印信哪里来的?”他这时候也怕了,若两人真是宋军细作,竟然能探知自己勾结方腊之事,那不知道官军有无准备,若此等谋反之事泄露,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庞万春冷笑道:“这般问话,如何能说?先擒下后,再问话便是了。”听如此说了,陈将士一挥手,陈益、陈泰两个便拥一干庄丁上前,要捉拿岳飞两个。
牛皋见了,大叫道:“阿哥,不成了,与他们撕拼便是!”岳飞无奈,本来是极好的计策,却不想半路杀出个庞万春来,眼见身份被揭破,只得掣出短刃来,与牛皋背靠背喝道:“一起杀将出去!”
当下众庄丁一发声喊,陈益、陈泰两个领着,一轰而上,岳飞、牛皋两个掣出短刃来,便厮杀一处。那牛皋力大无比,短刃刺翻两个庄丁,嫌那短刃不趁手,便索性扔了,空手搏击,都是让过庄丁兵刃后,一把抓住庄丁便仍将出去砸人,随手抓来,便随手掷出,乱抓乱扔,竟然无人能当。
再看那岳飞,劈手夺过一杆花枪来,一路百鸟朝凤枪法,使得如水银泻地一般,顿时刺翻十余个庄丁来。众庄丁见了都是大骇,陈益、陈泰两个抢上前来,一个被牛皋抓住扔了出去,摔得气晕八素,一个被岳飞刺中左腿,败下阵来。
陈将士见两个凶猛,急忙对庞万春道:“还请庞江军援手,拿了这两个宋军细作。”庞万春道一声好,便招呼自家两个妹子到来,低声耳语几句后,两女一个抽出长剑,一个抽出钢刀,一左一右径去围攻牛皋。那庞万春却讨了一杆齐眉棍来,便揉身而上,直取岳飞。
岳飞枪法紧密,水泼不进,但却偶然听得一阵劲风袭至,枪杆上碰得一物,定睛一看,却是一杆齐眉棍直入中宫来,与花枪相交。那齐眉棍正中花枪尖头下七寸处,却是岳飞枪劲最为薄弱之处,便只一下,顿时将岳飞枪劲悉数挡下,后面的连招使来便颇为涩滞。
岳飞吃了一惊,抬眼看去,那使齐眉棍的竟然便是庞万春,心头惊道:“这厮不但弓箭了得,枪棍竟然也这般了得,一眼便看出我这枪劲的弱处。他来正好,一枪刺死他,便省了许多麻烦!”
想到此处,岳飞凝神静气,枪法一招一式使将出来,套上连环劲,威力更甚。那庞万春却不慌不忙,齐眉棍也使出棍法来相敌,脚下步子诡异,棍子总能看准岳飞枪劲弱处击打过来,教岳飞那连环劲都使得颇为难受,未能使得意如圆转,连环劲便渐渐弱了势头。两个一枪一棍,厮杀三十余合不分胜败,但岳飞却渐渐落了下风。
再说牛皋那边,势若猛虎般乱抓人掷,忽然抓了个空,定睛一看,一众庄丁都退出数丈之远,围定个圈子,却无人再敢上前来。眼前忽然一花,便多了两名女子,一个持刀,一个持剑。
牛皋皱眉粗声道:“俺不与女子交手。”话语才落,两女竟然毫不客气,刀剑齐下,快如闪电,牛皋被逼得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牛皋手上没有兵刃,架不住两女快刀利剑,斗不多时,那女子轻叱一声:“给我躺下!”只见长剑刺来,牛皋闪过,却被那使剑女子一脚勾到,顿时跌倒在地,一旁那用刀女子横刀在脖颈前,顿时将牛皋制住。一干庄丁一拥而上,将牛皋捆翻在地。
岳飞拼斗三十余合,兀自拾掇不下这庞万春,陡然间眼光一闪,见得那边已经拿了牛皋,心头不禁暗暗叫苦,也不知该如何脱身。(未完待续。)